博 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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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些传说让岁月显得扑朔迷离。

—01–

在春暖花开、微风习习的午后，驱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心情如这春色般美好，半个小时不到就来到了叔叔家。

一进院门，瞧见一条黑色斑点的小狗，被一条长长的绳索牵系在院门上，圆头圆脑的，好像还是不谙世事的奶狗，见到我们不仅不吠叫，反倒表现出一种极亲近的样子，它摇头晃脑，举起两前爪发嗲地往我们身上扑，憨态可掬。

空巢的叔叔、婶婶住在乡下，堂弟为弥补自己不能时常陪伴在身边的缺憾，五年前买过一条小狗送给父母，叔叔、婶婶对那个新来的家庭成员宠爱有加，取名“旺财”，有什么好吃的首先想到的必是“旺财”。春节，孙女带来几块德芙巧克力，是农村人不多见的稀罕物，婶婶还没品尝，先把狗狗抱在怀里，拿出巧克力剥开递到旺财嘴边：“旺财，你还没吃过巧克力吧！今天就让你尝尝。”旺财先咬一小块，软软甜甜的味道真不错，然后把整个巧克力都囫囵地吞进嘴里……第二天，旺财死了，婶婶难过极了，她弄不明白好好的狗狗怎么突然就没了呢？后来，我到婶婶家玩，她把“旺财”的事说与我听，我一下子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影片中的狗狗也是吃了主人喂的巧克力死的，原来狗狗不可以吃巧克力。婶婶听到后自责不已更难过了，发誓再也不养狗。

“婶婶，这小狗好可爱！”婶婶看得出我的眼眸里充满掩饰不了的疑问。

—02–

叔叔、婶婶已是八旬的老人，早些年还种些庄稼，随着年龄增加，体力衰减，他们逐渐放弃了田地耕种，仅在房子东边的几块地里侍弄些蔬菜，自己吃的新鲜、方便不说，最主要的是新鲜的蔬菜儿女们喜爱，能“引诱”他们多回几次家，儿女们回家吃些，走时带些，父母看在眼里美在心里，一年四季，在叔叔、婶婶的精心把持下，田垄里各种蔬菜不断，你不用品尝，只消站在院子里向东望去，看见那一片在和风中微微颤动的葱绿就是件极其赏心的事。

菜地旁边有个很大的鸡舍，过剩的蔬菜用来养鸡，鸡产下源源不断的蛋，婶婶把鸡蛋分装好，巴巴地等着儿女们回家捎带回去，尽管堂弟、堂妹都不缺这些，但父母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他们从不忤逆，捎带时的样子都表现得极欢天喜地。老两口施肥除草守着菜地、守着鸡舍，就如守住了晚年的幸福一般，其乐融融！

前段日子，堂弟回家，惊奇地发现父母种的菜依然葱茏翠绿，满畦满畦的都是，但原本满鸡舍的鸡却所剩无几。

“妈，我们家那么多鸡呢？”儿子诧异地问母亲。

“哎……别提了，鸡，大约是被黄鼠盯上了，隔三岔五就少一两只，如今就剩这些了，看着心疼，我们又奈何不了它，和你爸一合计不打算再养了。”婶婶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回答。

听说有黄鼠，我立即接过话：“我们从小听过许多‘黄大仙’的故事，故事里说这种东西邪性、鬼魅得很，见到‘黄大仙’不仅不能冲撞，还要及时跪拜行礼才行，否则它就会祸害你及你的家人……每次我听到这些心里就瘆得慌，好在，我从没遇见过。呵呵……现在想想不过是迷信罢了。”

“它真得会报复你呢！你还真不能不信！”婶婶却不认同我的观念，神色颇严肃地说。接着她讲述了自己三十年前经历的一个故事。

—03–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一天，天刚蒙蒙亮，我早起做饭，黑灯瞎火地来到厨房，一脚跨进门槛，脚下踩着一个软软的东西，接着传来一阵刺鼻的臊臭味，我心里一惊，暗说‘不好’，赶忙拉亮电灯查看，果然是我担心的黄鼠，它软塌塌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惊慌地喊醒你叔叔，他看到毫无生机的黄鼠，和我一样惊慌失措，一筹莫展。”

我能想象出身高一米七，体重八十五公斤的婶婶，她一脚下去杀伤力该有多大。

“天一点点明亮起来，早霞染红了天际，我忐忑不安地把黄鼠摆在墙头上，不知如何是好？望着被误伤的黄鼠，我暗暗祷告它不要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同时希望能遇到过路的高人给些指点。不一会儿，队长下地经过门前，他在村里算得上是位德高望重的人。我忙迎过去拦住他，告诉他我一早经历的事——不小心踩死了黄大仙。我问他，接下来黄大仙将会怎样报复我？我该如何应对是好？他听完我的叙述哈哈大笑，说我不该相信这些没有科学依据的迷信话……队长的话虽让我将信将疑，但紧绷的神经还是放松下来，心里也释怀不少。

灿烂的太阳升起来了，村里热闹起来，鸡犬相闻，人们三三两两走出家门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明艳艳的阳光下，“黄大仙”的传说在队长的眼里显得荒诞不经，他打量着矮墙上的黄鼠对我说：‘黄鼠的皮价格不错，我帮我剥下它，您拿到集市卖去。’说完，他找来一把小刀，在我心有余悸的眼神下手法娴熟地完整取下，我暂时抛开顾虑，依了队长的提议，把它拿到集市上果然卖得一个好价。

—04–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事实不然，后来，我被“黄大仙”盯了好长一段时间。”

婶婶继续着她的故事，心存芥蒂。

“事情过后的某天晚上，我把一篮鸡蛋放在厨房，准备第二天赶早市卖去。第二天一早我来到厨房，吃惊地发现篮子里一个鸡蛋都没有了，我的心一惊，对‘黄大仙’的恐惧卷土重来，难道是黄大仙来了？它开始报复我了？”

“不能吧！要是它报复你，鸡蛋肯定会碎一地，它总不能把您的鸡蛋完好无损地运走吧！”我心里暗笑婶婶的臆想，提出自己的质疑。

“你别不信，第二天，我有意放一些鸡蛋在厨房，躲在暗中观察，半夜，一只黄鼠果然来了，它悄没声息地走到篮子前，两个前爪各抓握一个鸡蛋，前爪和胸壁间夹着一个，然后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不一会儿，那些鸡蛋就被它搬运一空。黑暗中的我看到这些惊出一身冷汗，默默地祈祷大仙，希望它把这些鸡蛋拿去后，能化解胸中的仇恨，别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我是无意间才伤害它（踩死的黄鼠）的呀！！拜托！拜托！”

”但黄鼠并没理会我的祈祷，对我们家各种骚扰不断。家里养的鸡隔三差五地丢失，我们自然明白鸡的去向。鸡蛋、鸡频频丢失让我们心疼不已，但我们自感理亏，只好忍气吞声，要是黄鼠拿去几只鸡、一些蛋能消除继续报复的戾气，我们也认了，尤其报复不能升级殃及到家人，损失一点权当赔偿了，随它去吧！”

—05–

后来又陆续丢失几只鸡，一段时间后，日子终于平静下来。就在叔叔婶婶以为事情总算过去可以松口气时，黄鼠又出现了。

婶婶是个勤劳能干的农妇，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某个夏末秋初，我忙完地里、家里的活已是午夜时分，困乏之际，我端来一盆热水，坐下来，把两只脚浸在水里，做睡前的准备，一抬头瞧见一只黄鼠依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还挑衅地举起一只前爪，向我招呀招的，好像在示意我‘过去’，有话要说似的。午夜寂静，灯光阑珊，你的叔叔、弟弟、妹妹们早已熟睡，空荡荡的堂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只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心狂跳不已。看着眼前猖狂的黄鼠，一时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突然，它对我们做出的祸害事一股脑地浮现在眼前，是可忍孰不可忍，愤怒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为我平添出勇气，今天我必须反击！环顾左右，竟找不到可击打它的武器，我干脆拎起一只鞋，愤愤地对它说：‘我是无意中伤害到它’，你的报复却是没完没了了！”说着，把手里的鞋向它狠狠地掷去。突然的一击，让黄鼠猝不及防，它一扭胯逃走了，从此再没来过。”

—06–

“两个月前，鸡又莫名其妙地一只只丢失，估计黄鼠又来捣乱了。养那些鸡不过是想给孩子们留些鸡蛋，如今他们的生活过得都不错，谁也不差几个鸡蛋吃，算了！不想再和黄鼠较劲，我索性不养鸡好了。”婶婶一口气说了这些。

“这么多菜吃不了浪费太可惜！……这样吧！我再带条狗回来，兴许能帮到你们。”就这样，堂弟又为家里带来了这条斑点狗，婶婶依然爱怜地叫它“旺财”。

旺财来后，婶婶把诺大的鸡舍另划出一片区域，以栅栏和鸡分隔，做为旺财的居室，旺财白天活动在院子里，围绕着叔叔、婶婶转悠，晚上便留宿在鸡舍，与鸡为伍。

旺财来了，婶婶的鸡再也没丢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