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衣者，余乡之土语，犹言寿衣。家有亡人，当以老衣敛逝者。旧时多贫，及殁采买，则财力多有不逮，故老者常于生前缝制之。
云父尝云，老衣断不可试穿，试人辄死。村有张米氏，余之婶娘也。尝无故试其老衣，翌日而亡。半年，其夫亦亡。
又云有李姓者，年七十许，乃余之姑姥也。某日其子出外，乃谓子妇曰:“取吾老衣来，待吾试其好恶适体否。”
妇颇不愿，劝之不从，乃使试之。
及子归家，妇乃言其事。子大詈:“何颟顸若此，母老昏聩，汝亦如之者乎，胡不固阻？”其不能辩，唯泣而已。
子更怒曰:“家有亡人乎，何涕泣若此！”
言讫欲挞妇，邻人解之。越日，则余姑姥无疾而终。
据此两事，余父乃知老衣不可妄试。
南川子曰：“其死生果有时，而阎君不少假借，故为此策乎？ 今贫而早制其衣者，鲜矣，多殁而后购之。然若大限至，则虽不试，又焉可阻？然天意不可妄断，若有早备之者，不妨从吾父之言。或果如是，悔之晚矣。”
（丙申腊月十七于帝都作）
封面用图：（清）法若真·《山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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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南川诡谭》第二十七篇 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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