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岁月（三十一）

寒冬岁月（三十一）

（三十一）

文丨洇雪

朱秋娥在刘二牛死后，闹了一笔钱，然后带着儿子回娘家，之后不久，嫁了一个五十岁的男人。这个男人家境不错，就是喜欢玩牌，朱秋娥带着儿子很不容易，父母又不乐意他们呆在家里，所以一经介绍，朱秋娥想都没想就嫁过去了。

朱秋娥现在的家在南阳，离刘家村四十多里，刘家旺打听到消息，第二天天不亮就乘车赶去。南阳村有二百户人家，刘家旺到后，一路询问，他沿着村里人指的方向，来到一栋平顶房前。这栋房子与他们所说的十分相似一一青砖灰瓦，一个石块砌成的院子，院子正中一扇木门。刘家旺四周环顾，前前后后只有这么一栋老房。他走上前，敲了敲门，院里似有动静又似没有动静，他又敲，再细听，什么声响也没有。刘家旺走回小道，左右观望，看有没有来人再问问，但这里是村子的最边缘，很少有人经过。刘家旺再去敲，这次由于敲得又重又急，里面传来问话声。

“谁？”一个粗大的女人嗓门。

“朱秋娥住这吗？”刘家旺问。

“你谁呀？找她什么事？”女人警惕而不耐烦。

“我是从刘家村过来的，找朱秋娥打听一件事。”刘家旺说道。

“这里没有叫朱秋娥的女人。”

女人瓮声瓮气，随后传来“呯”的一声关门声。刘家旺贴近门缝隙想要看个究竟，这时候，一位老人走过，刘家旺追上问。老人告诉他，这就是朱秋娥的家。

刘家旺重新回到门前，喊一阵敲一阵，女人无耐打开门，探出头来，骂骂咧咧。开门的人正是朱秋娥，刘家旺认出了她，她对这张年轻的脸也不陌生。

“嫂子，我是刘家村的刘家旺，今天找你是⋯⋯”

“谁是你嫂子？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朱秋娥恼火地抢过话，并要关上门。

刘家旺用手抵挡，肯定地说没认错，朱秋娥仍要关，但凭她的力气怎能胜过年轻小伙，刘家旺挤进了院子。

“你想干嘛？我叫人了！”朱秋娥伸长了脖子喊了一个字，刘家旺威吓道：“你讹钱的事我知道。”朱秋娥听这么一讲，立即停住。

“我就来问问刘大力的事，他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他怎会来找我。”朱秋娥神情紧张。

“可我听说他来过。”刘家旺冷峻的盯着朱秋娥，观察她的反应，朱秋娥有种打死也不说的劲头。想要让朱秋娥开口，刘家旺有一个办法，他把他所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以刘二牛偷鱼、她讹钱的事威胁她，他说他现在仍可以告发她。朱秋娥害怕，立即承认她见了刘大力，不过，她说：“那混蛋（她称刘大力为混蛋）找我要钱，还侮辱我，我报了警，现在他被警方带走。”朱秋娥一会儿大骂，一会儿含泪诉苦，刘家旺心里着急，没心思听她扯东扯西的念叨，他丢弃朱秋娥，往村外走去。

刘家旺来到派出所，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看到刘大力。刘大力坐在一张小木椅上，低垂着头，非常沮丧。刘大力的这个模样让刘家旺想到一年前的自己。一年前他被抓，也是关在这么一个小房间，孤孤单单，担心害怕，渴望有人来救他。

刘大力此时也刘家旺一样，焦急地等待着。当他见到刘家旺，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伸过手来紧紧拽住。

刘家旺恨他不争气又心疼他现在这个样子。

“你怎么回事？你都做了什么，怎么会被抓到这里？”刘家旺问。

“我什么也没做，是那个女人诬陷我，我⋯⋯我⋯⋯”刘大力又心急又表达不出。这个见过各种场合、常常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人，当真正陷入困境，却表现得异常脆弱。他吞吞吐吐，甚至是词不达意。

刘家旺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过了很久，才慢慢说了一点头绪。

事情起因于朱秋娥的婚姻。刘二牛偷鱼溺亡之后，朱秋娥得到一笔钱回了娘家。回娘家不久，朱秋娥便带着儿子嫁给了现在的男人，再没与刘大力联系。而实际在此之前，他们的关系是非常要好的，以至走的那晚，朱秋娥对刘大力说，她先出去避避风，等大家淡忘了这件事，她就回来同他过日子。可谁知，朱秋娥回娘家才一个月就嫁了别人。

刘大力最近得知这个消息，恼羞成怒，每晩找人打牌喝酒。而前段时间又因喝酒输了钱，他就把这不幸归结于朱秋娥的背叛。三天前，他托人打听到朱秋娥的住处，第二天凌晨就匆匆跑出去。他一不做二不休，别的事不可挽回，就直接找她要钱。朱秋娥起初贪图那个男人的家境，后来日子过得并不好，那个男人赌搏输光了，连房子都卖了，她哪有钱给他，而且她也没必要给他钱，刘家旺问了三次，三次都吵吵闹闹，最后一次，朱秋娥让他下午过来拿，可等刘大力去，她说刘大力侮辱她，而凑巧的是她丈夫刚好回来。

“那娘们算计我。”刘大力讲完事情的经过，咬牙切齿地说。

“能怨别人吗？谁让你问她要钱的。”刘家旺气得走来走去。

“我就是⋯⋯就是心里不舒服。”刘大力为自己解释。

“你不舒服就可以找她要钱？”刘家旺有说不出的厌烦和难受。

“她惹我了，我不让她好过！”刘大力仍然自以为是。

“你能不能反省反省？”刘家旺瞪着大眼睛，恼怒于他的愚昩无知和心高气傲。

“我反省什么，都是她心狠，她不仁我不义，我不会放过她！”

“你⋯⋯”刘家旺气得脸色发紫，嘴唇哆嗦，他站起身要走，刘大力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

刘家旺走出派出所，快速走向车站，搭乘最快的车回到刘家村，与陈海棠商量。陈海棠也像刘家旺一样，气得不想管，但还是托关系想办法。

当天下午他们赶过去，找到副所长雷山泉，雷所长说这事很棘手，不能随便放了，两人又去朱秋娥协商。朱秋娥仍是那个态度，陈海棠看着她，既同情又生厌。

“你说个条件。”陈海棠的无奈之举。

“什么条件也不能让我说假话、做假证。”朱秋娥冷冷的回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陈海棠瞟了朱秋娥一眼，开始放出狠话。

“你什么意思？”朱秋娥不以为然。

“要我把话挑明？如果你答应调解，这事就这么算了，否则，你也等着坐牢。”

“你要讲证据。”朱秋娥嘴上这样说，但在心里猜测他的意思。

“我会给你证据。”陈海棠甩手要走，朱秋娥一贯嚣张跋扈，此时却为自己做过的事心虚紧张。

“别走。”她战战兢兢的说，“你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