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距离过年还有两天,天不亮我就起床了,透过窗户,见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这是今冬的第二场雪,路边的灯光下,雪花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的落在路上及路边的树枝上,将屋外染成了一片白色。
我撑着伞,走出了家门,一路上都在想,这么大的雪,儿子一家今天能来吗?
雪时下时停,在我从公园回到家时,终于停了下来,我的担心便显得有些多余了。中午十一点多钟,儿子来电话说,他们快到了,我立即下楼迎接。
我住的是六层楼的步梯房,前段时间小区改造,整个楼道还有许多灰尘和黄泥,今天一大早,三楼的老罗用水管冲洗得干干净净,我老伴拍了视频和照片发在本单元群里,表扬了老罗为大家服务的精神。
我沿着干净还有些水迹的楼梯,很快走到了楼下,等了一分多钟,儿子那辆白色的车便从大门的斜坡爬了上来。我赶快将他妈妈用来占位子的塑料桶拿开,告诉他车就停在这里。
车停好后,他们一家三个从车里走了下来,我接过孙子的书包,哇!好重!我马上问孙子:“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重。”他回答说:“这是电脑,每人一台电脑。”
孙子说:“还是我来背吧!”马上将书包接过去,背在自己的肩上,走进了单元门,我发现孙子不仅长高了,而且懂事了。
儿子和媳妇每人也背着一个包,只给我拿了一个最轻的东西。
我走在孙子后面,楼梯使地心引力毫无作用,很快就把他推到了五楼,后面留下了一串碰碰碰欢快的脚步声,接着又是啪啪啪急促的敲门声。我说:“我来开门,奶奶在厨房做饭呢。”我刚掏出钥匙,他奶奶就把门打开了。
孙子笑着喊了一声奶奶,急忙进屋换了鞋,跟着奶奶到了厨房,哇!厨房里堆满了各种蔬菜,锅里红烧鸡腿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里,奶奶说马上开饭。他又走进姑姑的房间,里面也堆满了各种吃的,有柚子,有饼干、点心,还有各种坚果。姑姑回不来过年了,她的房间成了临时存放年货的库房。他走向窗户下的电子琴边,电源插头没有拔下来,他便坐下弹奏了一曲刚刚学会的曲子。虽然还不怎么熟练,可他的琴声和厨房里奶奶炒菜时锅铲与锅碰撞时发出的声音混合一起,我感觉就是一首悦耳的交响乐章。
从孙子一家进门这一刻开始,我们就开始过年了。
三十几年前,我还在贵州山沟里的工厂上班,每年带着儿子回家过年,在行李包里装些乡下买不到的年货和两瓶给父亲准备的白酒。
我们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到一个小火车站乘十五分钟的火车到另一个小站,下车后还要走两小时的山路才会到奶奶家。
儿子的爷爷奶奶在家为过年忙碌着,屋里屋外出出进进好多次,每次都会伸长脖子看看房前那条路,每次都希望能看到我们的身影,看到他们的孙子蹦蹦跳跳的从院坝前的石坎爬上来,喊一声“爷爷奶奶好!”
八五年的过年前,腊月二十九这天,我用扁担挑着按计划准备带回去的东西,一头是一个大行李包,一头是刚买来不久的十二英寸黑白电视机,以及用紫铜管做的电视天线,儿子跟着他妈妈,我们吃过早餐,八点钟就出发了。
路上,儿子走累了,妈妈就背着。那时只有绿皮车,车上人很多,很快就下了车,我继续挑着行李,妻子牵着儿子在铁轨上走了一段,然后就一直背到家门口。
堂屋大门和房间窗户上都贴好了红色的春联,爷爷正在和邻居的爷爷打糍粑,圆圆的石槽(我们叫粑槽)里,蒸熟了的糯米冒着热气,两个木锤轮流着打在粑槽里,发出啪啪的响声,爷爷一边将木锤举起,打下去,一边笑眯眯的逗他的孙子:
“小家伙,你来了?过来跟我打粑粑。”
儿子第一次看见打糍粑,觉得好玩,围着粑槽转了几圈,然后被奶奶叫走了,奶奶说外面冷,要他进来烤火。
老祖祖和两个小姑姑正在火边坐着,儿子一眼就看见了曾经带过他的老祖祖,马上叫道:“祖祖好!”祖祖眼睛不太好,耳朵还比较灵,听见重孙子的叫声,马上伸出手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问道:
“楠楠来了,你冷不冷?”
“不冷。”儿子回答完从祖祖怀里出来,开始屋里屋外的串来串去。
我们带去的黑白电视机,虽然信号不好,雪花太多,还是引来了不少乡邻,他们第一次看电视,第一次看春晚,给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增添了一些文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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