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第二天中午一点多，龙苇走出上海火车站，远远的看见刘一凡站在出站口的侧前方。刘一凡穿着西装，没有打领带，胡子应该是早上刚刮过，整个人显得很精神，这让龙苇真的无法把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个曾经的9号病人联系在一起，但他们确实是同一个人。
看到龙苇走出来，刘一凡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和龙苇握了握，说：“一路辛苦了，你完全可以坐飞机过来的，那样比较快。”
龙苇边走边说：“坐火车踏实，再说飞机票那么贵，我还不舍得呢。”
刘一凡点点头，说：“也有道理，现在的高铁也很快，一会把车票给我，我负责给你报销。”
“谢谢，我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刘一凡开着车，对坐在后座的龙苇说：“你一定饿坏了，我们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龙苇很奇怪刘一凡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来上海，但她转念一想，既然她自己过来了，肯定是有话要说的，即使刘一凡不问，她不也是要说的吗，说不定他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了呢。
刘一凡把车停到一个小饭馆门前，两人找一个单间坐下，刘一凡点了四个精致的菜，又要了一个汤，说：“中午我们随便吃点，晚上请你吃大餐。”
龙苇说：“你这么大的老板亲自来接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想给你添太多麻烦。”
刘一凡认真地说：“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再说你对我的帮助我一直记在心里，正愁没机会报答呢。”
龙苇吃了点东西，又喝了口汤，问刘一凡：“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你来找我一定有你的目的，所以今天我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带其他人，你如果想好了就可以说了，我听着呢。”
“听说你向孟丽丽求婚了？”
刘一凡幸福地笑了起来，说：“一定是孟天河那个小子向你说的。是的，这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了，奋斗了这么多年，我真的有点累了，越来越想有个家庭，不怕你笑话我，十年前我就喜欢丽丽了，但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怕她跟着我受苦，就一直没敢说。”
“你是怕她拒绝你吧？”
“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两个人组成家庭是讲究对等的，我又没有其他的本事，就想着混好再说吧。”
“你几年前就已经很成功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提呢？”
“怎么说呢，人都是有惰性和惯性的，一旦刚开始没提出来，后来就越来越不敢提了，主要还是有些事放不下，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那为什么现在又敢提了呢？是不是事情解决了？”
刘一凡看着龙苇的眼睛，笑了起来，说：“你很聪明，所以几天前孟天河来的时候，我就向他建议让他追你，你们如果能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龙苇的脸红了，说：“你怎么把话扯到他身上了？”
刘一凡说：“孟天河真的不错，你不觉得吗？”
龙苇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我过段时间就要去读博士了，但是走之前我必须过来找你谈谈，我也希望我们能够开诚布公，而且我没有任何恶意。”
刘一凡说：“我知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住院的时候有个病人自杀了？”
“知道，几天前从西安来了几个公安，专门找我审问了好一会，该说的我都向他们说了。”
“我不是公安，我只想问你他自杀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病房。”
“为什么在他自杀的地方有一个烟头？那个烟我记得很清楚，是我给你买过的‘猴王’烟。”
刘一凡端起水杯刚想喝水，听到龙苇说到烟头，端水杯的手停了下来，把水杯又放到桌子上，看着龙苇，表情很复杂，说：“看来你早就发现那个烟头了，只是你没有告诉其他人，是吗？”
“是的。”
“关于那个烟头，我有几个问题，它可不可以是那个自杀的人的？如果是我的，可不可以是我以前抽的？如果那个烟头和那个自杀的人有关，为什么警察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没有拿走？”
“你这几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想听到你的回答。”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也知道你怀疑什么，这当然是你的自由。你没有向警察说出你的怀疑，今天又专程来找我，可见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同时也反映出你对我的真诚，对此我很感激。对于你的真诚我当然要以诚相待，所以我能说的是，我不会故意的去害任何一个人，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无牵无挂的人，我不会傻到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去葬送自己的未来。”
“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有些问题无法正面回答，因为不管回答什么都是错的，都是不能让人信服的，就像两个心有灵犀的人，他们的默契无需用语言表达。又好像有人问你‘佛是什么’，你怎么回答？你无法回答，因为你说什么都是错的，这时你什么都不说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你知道不知道那个自杀的病人的真实身份？”
“你的这个问题也是个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最近在看一本书，它讲了人的因果循环，一个人做了错事，可能别人不会知道，但是这个错事在他心里会成为一个结，挥之不去，越是大的错事对他造成的压力就会越大，当这个压力大到他无法承受的时候，他最后想到的是就是如何解脱，当他解脱的时候就是这个因果循环结束的时候。”
“看来你是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了。”
“其实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我们不谈这些沉重的话题了，说点高兴的吧。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结婚的时候想请你当丽丽的伴娘，你看行吗？你不是阿姨的干女儿吗，给你的姐姐当伴娘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龙苇有些无语了，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还说得出这样的话，说：“伴娘不是新娘子负责找吗？你怎么给她找起伴娘来了？”
刘一凡笑了笑，说：“谁让我们这么有缘份呢？”
“你的伴郎是谁？”
“刚开始本来是让孟天河当伴郎的，但当我告诉他准备让你当伴娘时他又不愿意了，说是怕你不好意思，哈哈。”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用激将法？”
“我不会傻到对你这样聪明的人用激将法的。”
“是啊，我还没有傻到听不出是激将法，不过我想知道，如果我当伴娘，有什么报酬？”
“报酬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一是晚上请你到上海最好的饭店吃顿大餐，二是等我结婚以后告诉你问题的答案。”
龙苇不得不佩服刘一凡的大脑，他清楚地知道她这次来的目的，他更知道用这个答案作为交换她肯定会答应。
龙苇站起来说：“好，我答应你，但是大餐就免了，用这个大餐交换一个问题行吗？”
“什么问题？”
“到时候和那个问题一起告诉我，一个正常的人如何才能装得像个精神病人。”
刘一凡大笑了起来，说：“没想到你还这么幽默，没问题，这个问题比那个问题更好回答。但是饭还是要吃的，我给你安排好了酒店，下午你好好休息休息，坐了一上午火车一定很累了，晚上再请你吃饭，不然的话什么时候孟天河他们知道了，该说我小气了，如果我和丽丽结婚了，我们也就是亲戚了，不是吗？”
直到多年以后，龙苇依然记得刘一凡讲的“因果循环”，但是那天晚上吃的什么大餐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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