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之前,我和弟弟度过了一段自由自在的日子。野外、池边、树下,到处都会有我俩的身影,我们呼朋引伴,总能找到新的乐趣。
玩着玩着长到了六岁,不得不去村小学上幼儿园(我们称之为“育红班”),正式走进课堂开始学习生涯。入学之后并不习惯,上课要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下课才能自在玩耍,但课间休息时间又太短,常常是正玩到兴头上,“铃铃铃”的上课铃就响彻教室上空,我们只得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回教室。
那时的我敏感地认识到即使是一个村的同学,不同的家境,我们的生活条件也大有不同。有的同学从家中带来了童话图书,那本书印制精美,图片色彩缤纷,故事也是我们没有从奶奶那里听过的。
徐老师教我们唱“小兔子乖乖”,我们不知道这首歌的前因后果,听得一头雾水,已经从童话书中看过这个故事的同学有些骄傲地向我们解释这首歌曲的意义,得到了徐老师的赞扬,让我们在羡慕的同时感到一丝丝忧伤。他们从书中知道了我们从来不知道的,而我们家中却从没有过专门写给孩子的图书。
那位同学把自己的童话书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放在书包里,不时拿出来翻看。她只借给和自己关系特别好的女生看,而我们这些毛毛躁躁的男生自然没有机会摸到那本书。那时的我和弟弟非常羡慕,也渴望得到一本这样的书,但怕家里人为难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
等上了二年级,和女同学慢慢混熟,刚开始每个人都默认的男女同学不能在一起玩的规定渐渐松动,我和坐在后面的红艳成了好友。她有一本故事书,封面五颜六色,里面有许多精彩故事,有的是民间传说,有的是西方童话。她把书借给了我,一下课我就趴在桌子上读得如饥似渴,书里的世界精彩纷呈,我才知道王子住在城堡里、公主会等着王子解救。那些简单的文字,带着我去了无法到达的远方,开始懂得家人不曾告诉我们的道理。
因为是别人的书,我看得格外仔细,生怕给别人把书弄折了,别人再也不会把书借给我。不在书上乱写乱画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见我对书十分爱护,红艳开始信任我,她同意我可以把书拿回家去看,并且让我保管这本书,允许我将这本书借给别人,我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权力,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欢愉。
三年级开始到邻村小学就读,我们的世界大了起来,接触了别村的同学。邻村后官庄有村集体企业,同学家庭经济状况普遍较好。
四年级时,魏娅妮成了我的同桌,她家做买卖,吃穿用度明显宽裕,见过世面的她眼界也非我们这些没有出过县城的孩子可比。她眼睛很大,留着一头短发,声音十分好听,学习成绩不算特别优秀,刚和她同桌时我认为我们不是一类人,对她带有本能的排斥,慢慢发现她性格开朗,说话也有趣。
熟悉之后,我们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找话题和她聊天。她并不讨厌我,甚至也乐意和我东扯西扯。
下课后,我们两人坐在课桌底下玩石子,我的手一直比较笨,总是在最后一关卡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玩的技巧,不厌其烦。石子越玩越圆,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近。桌下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人的欢声笑语。
有段时间,语文老师默许我们可以换座,不必非按规定的位置排座。魏娅妮去找自己同村的“闺蜜”,让刘学文坐在我旁边。我隐隐有些不快,觉得自己被同桌“抛弃”了,将怒火发在刘学文身上,语气不太友好,刘学文坚决要求换回去。魏娅妮只得回来,她虽然不太高兴,但没有怪罪我的意思。
再到后来,老师重新调换了座位,我们不再是同桌,联系也少了起来。有一天,班里突然传出魏娅妮要转校去市里上学的消息,我吃了一惊,始终不愿意相信。
这个消息却是真的,我从她同村同学口中得到走的具体时间。魏娅妮应该不愿意离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同学,开始有了心事,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很想去找她,从她口中证实这个消息,但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她最终还是走了,我始终没有去和她告别,再也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是否还能想起我们一起玩石子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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