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是谁？”
“如果你不说出了，没人会知道。”
刘羽看这镜头拍摄的画面，始终感觉不到满意，他心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却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是演员的问题吗？不，或许他们不是一流的演员，但他们的表现已经达到他的预期。还是剧本的问题？想到这他已经笑了，这样的怀疑毫无根据，因为剧本是他写的。
“好了，先休息一下。”
随着他的一句话，工作人员各自散去，他的助理杨方过来递给他一杯茶，并问：“哪里不对吗？”
杨方并不算他的朋友，但却和他工作了很久，在刘羽的心中，或者潜意识里，杨方没有资格成为他的朋友，自己是受到过高等教育，在二十多岁出游各个国家增长阅历，而杨方则不同，他不过高中毕业，别说出国，稍远的地方都没去过，而且他不过是个前妻推荐来的远方亲戚。
那时候刘羽只是小打小闹拍一些广告短片，妻子给他找了这个男助理，说是助理，很可能是个派来盯着他的间谍。不过杨方倒还不错，很勤奋肯干，有时候也有一些不错的点子，于是虽然刘羽已经离婚，但杨方依然在他身边做助理。
刘羽抱着头道：“没有什么不对，或者全都不对，我需要一个关键，一把钥匙，如此打开艺术的大门，可是我却找不到在哪。”
杨方问：“不会是女主角吧？”
听了他的话，刘羽如同被闪电击中，久久怔在那里，旁观者清，这样的问题不是很明显吗，女人，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女人。
杨方又说：“不过投资方很喜欢她？”
谁不是呢？喜欢这样毫无内涵的漂亮女人，看起来出众却平庸的可怕，大概还有一群网民称呼她的时候叫“我老婆”，平时在镜头前装装样子，就会有大量粉丝高喊吃可爱长大的，似乎他们的词汇也只能做到这个样子。可爱吗？或许有一点吧，投资方喜欢，观众喜欢，可是刘羽不喜欢。
然而毫无办法，如果他想要电影完成，就不能更换女主角，说起来有些可悲，艺术往往需要用资本来维持，而资本毫无鉴赏力却喜欢指手画脚，在艺术的范畴获得成功之后，他们又把功劳据为己有，说这是因为我提出的意见。
“或许……”杨方给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意见，“有一个女老板……”
还嫌我受到的侮辱不够吗？看这杨方似笑非笑的脸，刘羽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一个矛盾，时常会有人问你愿意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付出什么？很多人说出答案很随意，而到了为理想付款的时候，却显得的有些畏首畏尾，想要赖账。刘羽已经付出很多，但他依然想保有底线。
杨方接着说：“当然不用换女主角也可以，她的加入可以保证票房，至于艺术性普通观众根本不了解。”
刘羽两眼冒火几乎要杀人了，简直是恶魔一步步把人紧逼，他甚至可以想象杨方在内心偷笑自己，多么无耻的家伙，以为抓到了我的软肋，而我是不会让你如愿以逞的。
不过如果提及更换女演员，刘羽倒是有合适的人选，事实上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她们的个性完全相反，一个极致的媚惑，一个极致的圣洁。
事情是这样，那天，有个朋友邀请他参加一场化装酒会，他本不愿去，但为了顾及对方的面子还是去了，刘羽扮演的角色是浮士德。
酒会一如意料中的乏味无聊，一群人处在拥挤的屋子，空气闷热，四处昏暗，屋子中间闪着舞台的灯光，扮演主角的酒成了可有可无的次要品，这不过是所谓上等人的社交方式，却如此不伦不类，看起来是舞会却假装说自己是酒会，一如惯于风月的老妓含着娇羞说自己是良家处女，人们的谈笑甚至收起了伪装，因为脸上已经有一层面具了。
正在刘羽被这无趣感到窒息想要逃离时，在两边的楼梯上分别走下两人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她们两人看似是约好了一同下来，却不过是个致命的巧合，事实是没有经过任何的商讨，两个人一个作天使的装扮，一个作魔鬼的样子，就在同一时间，分别从两端的楼梯缓缓走下来。
如何描述美人的容貌，这一定困扰过古往今来的许多人，有的人用各样的比喻修辞写她们的五官身形，日、月、花朵、云雾，凡是能够用来的都要用上；有的人拿一个已知的人物做类比，然后说还要比她好多少多少；有的人从旁人的目关侧面描写；有的人则只说出她们的穿着，尽量将其写的华美，以反衬主人的高贵。
然而当你真遇到这样的绝世佳人，你会认为上面的所有方法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任何天才的笔触也只是个人的客观印象，而且你会说，不，他还完全没有达到那美十分之一。人们在看他的文字时，始终会有种如隔烟雾之感，我知道她是美的，从作者的文字知道他已经尽力了，而我却不知道具体应该是什么样子。
当然这也许会是作者的一个诡计，读者自己会构思一个美人的样子，补全那些作者所没有描述出的姿态。就好像海伦，人人皆知她是美的化身，而每个人心中的海伦都不一样，你不能说谁是错的，他们的这些幻想甚至让真实的海伦黯然失色，又或许他们见到实际的海伦时，才发觉自己的想象如此浅薄。
一位美人已经如此困难了，那么两位美人又该如何？这正是刘羽，乃至整个屋子的人现在的困境，按世俗人们的眼光，既然有两位，那么一定就有一位胜过另一位，如此一来在侧重其中一位即可。但现实中的情况并非如此，如果她们是同一种类型或许还可以较个高下，而她们却是完全相反的，如同一块无比精致的蛋糕和一件美轮美奂的瓷器。甚至让刘羽连续两次惊呼：“你好美，请停一停！”
当然人们对她二人的反应是不同的，当他们看魔鬼装扮的女人，每个人心内的欲火都在熊熊燃烧，眼光里也闪现着无数的渴望，他们都自诩文明人，然而这一刻却都希望变得野蛮，成为只讲情欲的狂兽，这样的想法吞噬他们的理智，真的地狱啊，每个人都趋之若鹜，自甘堕落。
而另一边，天使她是真正的天使。，人们在注视她的时候，如同久在沙漠遇到清凉的泉水的行客，又如辱骂上帝的人忽然皈依，虔诚的跪在教堂里忏悔，自此成为忠实的信徒。她是来拯救世人的，每个人都如此想着。
就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一起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使人们不禁疑惑，天堂与地狱，善与恶，天使与恶魔，究竟谁会获得胜利？
魔鬼似乎也想和抢走自己本属于自己一半目光的女人较个高低，但她却并没有行动，只是缓步走到屋子中央拿起杯苹果酒一饮而下，然后含着半分醉意走出了屋子。在经过刘羽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她表示歉意，看了他一眼后媚笑道：“幻想总是坚挺，身体却时软时硬。”
在魔鬼走后不久，天使也离开了，屋子里的一群人很快做鸟兽散，空空的房间依然乏味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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