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初心》（20）

——与青春最好的告别是又见

莫白八年之后，再次出现在刘七的面前的时候，仍旧是一个晴好的早晨。

莫父从车站接回在车上一夜未眠的女儿。不知，刘七也兴奋的一夜未眠。

“你好，我是莫白。”莫白伸出手。

刘七的愣在哪里，莫父笑着替他解释倒：“他总是这样，不爱说话。”

刘七身心被莫白伸出来的那只手给占据了，顿时觉得晕乎乎。她很想一把抓住，也担心，力度太深，弄疼了她。

“我叫刘七。”刘七冷冷的说，手伸出去一半又收了回来。

“不对，从现在起，你叫莫忘，记住了吧。”莫白脸贴近刘七，给了她很大一个微笑，她对自己想的名字很满意。

“莫忘，你别出气了，吵得我要睡不着了。”莫白打着哈欠说道。

“哦”莫忘就在对屋，与她有一墙之隔。

莫白又住回自己的那间房间，刘七搬到隔壁的仓库，那里容下一张床之后，就剩下脚掌大小的一块地方。因为房间连在一起，又不隔音，时间久了，虽然隔着一面墙，但莫忘也可以预测莫白一切的反应。

刘七眼中的莫白还是十年前的印象，一点也没有变。骄傲的马尾、白皙的皮肤，墨灰的得眼珠子，镶嵌在月牙似得眼眶里，透着宝石般的光彩。莫白不知道，只要她对笑的时候，刘七就会被带进绿池清澈的池水里去。

刹那间，刘七所经历的一切、眼前的一切都有了意义，莫白的出现，点亮了他虚无缥缈未来的所有的光彩。

莫白暂时留了下来，在广州之行之后，她梦想眼中的大千花花世界，变得不堪一提。

除了和莫忘一样为家里的生意帮忙外，莫白也会留意新的工作，再不会像第一次出门那样窘迫了。

店子里的采购落到两个年轻人身上，莫白挑剔，莫忘能扛。每天早上你就会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现在各种市场，莫白在前面认真的挑选，砍价，莫忘大袋小袋的跟在后面，莫白偶尔停下来，和身后的人说话，逗他的时候，才发现刘七那么容易脸红，那么爱笑。

只有在这个时候，莫白才会觉得，今天两个人的收获颇丰。

当被和市场里的调侃成是年轻的小夫妻，莫白总是假装成熟似的笑笑。

莫白再次见到游灿，已经过大半年的时光。想来已是冰释前嫌，这是大家都约好的，不然也不会有约定好的出行。

只是不曾料到他们之间的收场如此潦草，那晚莫白彻夜未归从那次恋爱以来，她就是总是会做一些在大人眼中离经叛道的事来让家人担心。

无论是以何种身份的团聚，“会一直联系的三个人”，莫白那个时候只是想守住这个青春的承诺。

那次之后的重逢对于莫白而言挺讽刺的，原本早已物是人非了，只是她自己当时还没看清楚，不肯罢休，与青春告别而已。

现在的游灿把当初对待莫白的热情，全心全意的放到了霓梦身上。莫白当时不会明白，那不过是一种角色扮演而已，男男女女的，换了谁都是一样。莫白在那样的年纪，总会怀疑，怀疑自己曾经勇敢过的，无数个星星陪伴过的夜，都会不会是一场错觉。而那个时候，一旦陷入那样的疑惑，就会陷入深深的自卑感中。

莫白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 哪里出来了错，到底是自己哪里不好？

莫白那个时候，还挺期待那次久别之后三个人在围墙之外的见面。她自认为已经有所准备，不需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那不是她莫白的风格，好像很没自信一样。她所认为的准备是她觉得自己，决不会当自己是那个被欺骗，或被背叛的弱者——她做了这样的心里准备。当初没有好好道别，是自己理亏莫白觉得因为这一点，自己就不值得被同情。

这一次的出行也是游灿做的安排，到临近的城市去玩，非得在外面过夜的安排，太晚了也没有回程的车，要留下过夜的事，好像只让莫白一个人觉得意外和不自在，而霓梦游玩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离开了校园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恋爱毫不羞涩，也不避讳，显然一副如胶似漆，心有灵犀的小冤家模样。依旧是他们三人走在一条路上，再有不容易跨过去的水沟，游灿首要担心的是自己的女朋友，会去拉对方的手，这个人换成了霓梦，曾经是自己，这样的角色对换，莫白觉得太赤裸了。

莫白为了掩饰自己当然失意，变成一个幽默的电灯泡。才发现，以前自己羡慕口若悬河的霓梦，她也只是角色表演的一种临场应变，当莫白退去了在女朋友角色里的矜持之后，也一样可以。

让莫白又意外又失望的是，他们过夜的是一间男生宿舍，游灿的所谓哥们腾出的位置，宿舍里还有其他人睡，莫白已经不记得了，莫白睡下铺，整晚都捂在被子里，睁着眼，睡不着觉。而游灿和霓梦就睡在她的上铺，同床而眠，嬉戏疯闹，床被他们二人愉悦的心情带动，摇晃了大半晚上。那一晚，莫白才是一个真正的大笑话。

莫白不明白，如此这般，他们为什么非要做承诺一生的三人行。

莫白觉得那晚每一分每一秒快有一年那么长。是自己亲口答应邀请出来的，虽然当时也有那么一点迟疑，却被再见游灿的那一点希望压制了，此刻，全部瓦解了。她除了不允许自己是自己想象中的弱者，也不能是一个小气、没有风度的好朋友。那时，她除了隐忍，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莫白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游灿，是在霓梦的一个电话之后。霓梦说游灿出了点事，莫白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游灿出了事，应该是霓梦第一个出现，而不是自己。莫白却顾不来那么多，电话中，事态有些严重。当莫白赶过去时，游灿身边围了几个人，之后就散了，夜幕下莫白看不太清楚他的脸，此时她和霓梦的关系处于怎样的状态让莫白疑惑，因为到现在莫白还没有看到她的出现。

但隐约知道这次的事是和霓梦有关系的。游灿那晚是为了她借钱不还挨了打。他和莫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就是，要向莫白借几块钱的路费，莫白觉得对方又可怜又可笑。

也不知道莫白当时有没有借钱给他的初恋情人。却在多年之后幡然醒悟，游灿那样的年纪哪里懂得情爱。

车窗外，夜色凛冽，暖风吹在莫白的脸颊，发髻，她紧握着胸前的珠子，为三年的舍不得红着眼眶，但她仍然很享受那晚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作物折纸星星的回报莫白淘气的从游灿身上翻出来的一颗普通的珠子，但那个珠子却贴身跟了她好多年。莫白觉得无论多么亲近的东西，一旦到了那样的境地，无论多么不舍，就是要割舍。

初恋仍是青春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曾让你觉得无比美好，但那个时候的莫白，急着要告别、“除掉”。

莫忘在莫白离开后就心神不宁，他差点就不管不顾的跟了出去，被莫白挡了回来。他还不知道怎么在莫父面前解释，他要先出去一会。尽管如此，她最后还是一声不吭的冲了出去，一副去拯救一个即将自寻短见的人似的模样。在他的逻辑思维了，除了火车站，哪里也不可能让莫白离开。

莫白她并没有打算要远行，或者离家出走什么的。她只是想一个人走走，再去一次，他们三个曾经最有默契的老地方。当她独自在火车站的那几十分钟里，她与游灿从初识到今的所有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之后一扫而空。偶然间她什么也不记得了，除了最后发生的那一幕。她记起外婆小的时候对她讲过，人会选择性的失忆，只留后见面的场景。而此后的游灿对莫白也只不过是一个未亡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莫忘赶到之后，莫白已经将之前的不快，全部都抛开。她眼前又是车站夜灯下，人来人往。

莫森本能的抓起莫白的手，也许是担心她不见了。跟那晚在外夜宿一样。莫白任由他抓着，反问道：“你怎么了？”莫忘不说话，但手的力度抓的更紧了。

莫忘唐突紧抓的手，让一时漂浮在水面的莫白有了倚靠，这颗给她倚靠的木头，何况是她无理由信任的陌生。他是那么简单明了，无需防备的人啊。

《莫忘·初心》（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