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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陆载看着三善和四善入眠后,提着一坛酒,两个碗,向门外走去。
门外是满地月光,天上却不见羞月,只见繁星点点。其本是闪烁的美景,此刻却仿佛是生辉的烦恼,誓要在脑海里交相辉映地闪个不停,耳边似乎还响起那一闪一闪的讥笑嘲讽,耻笑着命运的荒诞永不落幕。
陆载想起身后陌生的女子,和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点命运使然的意味。
二善正在门外坐着,低下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载一走近她,她就马上抬起头,藏住自己的手。
陆载瞄了一眼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红通通的眼圈子。
“二善姐,你哭了?”
“你才哭呢。风大,沙子进眼儿。”
“那我来帮你吹吹。”
“不用。滚一边去。”二善揉了揉眼睛。
“哎,真是到哪都遭人嫌弃。”陆载捋了捋眉毛,苦笑道。
“谁叫你是一条烂命。”
“哈哈,还真是。”
陆载倒满两碗酒,将一碗递给二善,“来,跟哥喝一回。”
二善瞟了一眼,摇摇头,“我不喝酒。”
“你不是说你睡不着觉吗?不要老是吃药,是药三分毒。喝酒也是一样,醉了就睡着了。”
“我可不想每天起来头疼,就如同人间末日一般。”二善低下头,“这样子只会让我更能想起以前小时候的事。”
“好好好,你不喝,我喝。”陆载捧着一碗,仰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真不明白这酒有什么好喝的。”
“酒不好喝啊。”
“既然不好喝怎么还那么多人喜欢喝?”
“酒也不难喝啊。”
二善翻了翻白眼,“跟你说话真累。”
“酒这东西,可是一个知心知意的心肝宝贝。”陆载又捧起另外一碗,低下头看着这碗白絮飘沉,摇荡月光的糜子酒,淡淡说道,“人怎么样,酒的味道就怎么样。人逢喜事,把酒言欢;心烦意乱,借酒浇愁;言归和好,杯酒解怨;心存芥蒂,使酒骂坐;风流洒脱,纵酒放歌;浑浑噩噩,恋酒贪花。”
陆载又是一饮而尽,“说白了,心情好呢,酒就好喝;心情不好呢,酒就难喝。”
“哎行了行了。”二善拿过空碗,“别喝那么多了。我看四善还是不能住在医馆里,跟着你多了只会插科打诨,每天只会神经叨叨地笑哈哈。”
“神经叨叨又怎样?还会笑不是更好吗?世间无奈,何必那么正经?人生难得几回笑,把酒言欢醉今朝。”
说罢,陆载仰天大笑起来。
笑声在旷静的夜里犹显得突兀和干竭。
看着这满天繁星,陆载顿觉愁绪难理。
星空再美,人间苦涩,谁还会有心思举杯邀月?
“你怎么了?”二善关切地问道,“听四弟说,今天没什么病人啊,就除了这个什么王巫大人。”
“是,没什么病人。”
陆载想起阿孜,脑海里会马上浮现那些无法正视的一幕幕。
这或许就是“窥观”一术的最大隐患。古籍里以为,除咒师若用了“窥观”,就如同自己亲身经历了宿主所承受的一切。
然而陆载却觉得这般见解,未免太夸张了一点。
无论如何历历在目,宿主所承受的,绝不会被旁人所理解,更无法让旁人亲历一番。
因为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他就是他。
陆载是阿孜吗?不是。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能为阿孜这可怜的孩子承受这一切。
可惜不可以。
不过除咒师情绪受到宿主波及,这是肯定的。
陆载庆幸刚刚没有对白华使用“窥观”,否则的话又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东西。
“这位大人,真的是京城方相寺的大人吗?”二善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真是,这个恐怕假不了。”
“她那牌子不可以是假的吗?还有那些衣服和石头,不可以是她偷的吗?”
“是,当然可以。”陆载苦笑道,“只不过她那高贵的神态和气质,还有那面相,可是假不了,也偷不了。”
虽说陆载之前没见过白华,但是他对白华的师父——阆鸣实在是熟悉不过了。而这白华一言一行都似极了阆鸣,不说是师徒,还以为是父女。
“原来西域他国的人在我们这里也可以当官。”
“她应该不是西域人。只是看起来有点像,或者胡汉皆沾,就像李太白一样。”
“欸我发现你,今晚一整晚都向着她说话嘢!”二善生气道。
“我向着她说话?怎么可能,这娘们还扇了我两巴掌呢!”
二善白了陆载一眼,忿气地拿起酒坛子,往碗里猛地倒酒,酒“扑通”一声激撞而出,顿时溢满了酒碗,还洒了不少出来。
“欸欸欸,你倒太快啦,都浪费了!”
“我喜欢!这酒还是我买的呢!”二善捧起酒碗,大口大口地喝着,一口气就喝干了。
“欸二善,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她!是不是恶巫?我是不是救了一个坏人?”
陆载失笑道,“哎,原来搞半天你在想这个事情啊。”
“你说啊!我是不是又救了一个恶巫?”
“又救了······”陆载没好气地摸了摸二善的脑袋,“你不要总是把以前的事情,和现在混为一谈好不好?”
“这就是我的命,不是吗?”二善眼角湿润,“总以为自己救了一个巫觋大人,结果都是引狼入室,最后害死了全村子的人······”
“什么总以为,什么都是,你就一次被人所误······”
“就一次还不够吗?就一次害死了我爹娘,害死了子鱼村所有人不是吗?!”
想到此处,二善情不自禁嚎啕大哭起来。
陆载忙搂住二善,轻柔地揉拍着二善的背,叹息道,“别想了,都过去了······”
“若,若不是你,恐怕三善都······”二善一下子紧紧抱着陆载,痛哭不止。
“那最起码,你也还算幸运,能够遇见我这个好巫觋,”陆载舌尖苦涩,“我的村子罹难的时候,可没有什么人来帮我······”
还有一些话,陆载欲言又止,埋藏在了心里。
没有人帮我的原因是,是我自己屠杀了整个村子啊。
“没事,不要多想了,我在这里。”陆载安慰道。
二善放开陆载,抹了抹眼泪,一点点仇火灼目。
“总有一天,我要离开甘糜城,我要找到那个杀我爹娘和村民的恶巫。”
“找到又怎样?杀了他吗?”
“我不知道。”二善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但会问他一个为什么。”
“哎呀你喝酒不要喝那么急······”
“我要睡觉了,”二善站起来,对着陆载伸出手,“拿来。”
“拿什么?”
“安神药。”
“之前给你的呢?吃完了?”
“在村子里的,哪在这啊!”
“哎,你今晚喝了酒,肯定能睡得着,不用安神药。都说了,是药三分毒······”
“睡不着,我现在精神得很。”
“那就先不要睡嘛,再陪大哥聊几句······”
“如果我现在不睡的话,恐怕我这辈子都睡不着了······”
二善的目光,在月色下如一汪清水,波光粼粼,似乎还能看见起伏的微波。
陆载却看得出来,这微波之下,藏匿着一颗不安躁动的心。
八
是夜,方丘隅披星戴月地赶回陇西郡。
脚步一迈进方相寺的庭院,守夜的小巫马上迎了上来。
“寺主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小巫马上安排您入寝······”
“方燿光回来了没有?”方丘隅沉沉地问道。
“执事大人他,他回来了······”
“他现在在哪?”
“应该在房间里。”
“哼!”方丘隅正欲离开庭院,小巫却忙不迭地阻止了他。
“斗胆问寺主大人,要去哪里?”
“去执事的房间。怎么了?”
“执事大人恐怕已经就寝了,寺主大人不如明天······”
“明天?明天他就当不成这个执事大人了!”方丘隅愤怒地抓住小巫的衣领子,“说,他屋里头是不是又有什么见不着人的事?”
“没,没什么,执事大人真的早早入睡······”
“早早入睡?我还不了解那畜生!他有那么安分?”方丘隅猛地一放手,小巫跌倒在了地上,“你不说是吧?好,我去找他!”
方丘隅气冲冲地直走向宿房,来到方燿光的房间,然后一脚踢开房门,快步走向里屋。
方丘隅还没走近,就听见了缠绵悱恻之声。
只见方燿光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床榻上翻来滚去。
女子一眼看到了方丘隅,正怒目圆睁地站在方燿光身后,慌忙拍了拍方燿光裸的后背。
“谁这么大胆?不是说我有大事要做吗!”方燿光头也不回,依旧亲吻着女子的玉颈。
“谁?你老子啊谁!”方丘隅一手扯住方燿光的头发,硬生生将方燿光拉下床,然后又狠狠地踢了一脚方燿光的肚子。
方燿光按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那女子则在床上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婊子,你还看什么?还不给我滚!”
“大,大人,他,他还没给钱呢······”
方丘隅摸出一两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滚!”
女子忙滚下床,捡起银子,抱着衣服就跑了出去。
方丘隅看着方燿光倒地不起,气咻咻地问道,“怎么,疼吗?”
“疼······”
“疼是吧?你这畜生还知道疼啊!”方丘隅又狠狠地踩了几脚方燿光,方燿光无奈,只得一手托住方丘隅的脚,身体翻滚到另一边。
“你这小子,竟然还知道还手?!”
“爹,爹,别打了,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就是你这个亲儿子,让老子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方丘隅看着方燿光这一身衣不蔽体就火冒三丈,一手将桌上的瓷瓶子重重地砸向方燿光,方燿光忙闪躲开了。
“爹,你可是要打死我啊!”
“打死你最好!免得在外面给我们方相寺丢人!”
“我在外面怎么了?今晚我还抓了······”
“你在外面怎么了?”方丘隅气急败坏地冲向方燿光,一手扯住方燿光的头发,“你跪下,跪下!”
方丘隅一脚踹在方燿光的膝盖,方燿光只得跪下。
“你说!你自己是不是在甘糜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我,我哪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还帮官府······”
“不承认是吧?”方丘隅气颤颤地指着方燿光,“三天前,大晚上,甘糜城外,马蹄湖边,一个西域的女孩子!怎么,有印象了吗!”
方燿光眼珠子一下子瞪了出来,头马上低了下去。
他的声音也降低了不少,“爹,您是怎么知道······”
“我是怎么知道?死畜生,你还真干了,还真是色胆包天啊!”
方丘隅走到方燿光面前,狠狠地打了方燿光两巴掌。
“平常你混迹于风月之地,我也就当你年轻气盛,睁一只闭一只眼。没想到,你这畜生竟然连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你还算是什么巫觋!还官巫!”
方丘隅白发丝丝骤起,痛心疾首道,“万一,万一这件事被州里的方相寺知道了,不要说这执事不能当了,你还可能押往昊京以恶巫处置!”
一席话听得方燿光冷汗直下,他不断地摇摇头,“不,不可能!当时天那么黑······而且,而且,我还给她下了噬魂咒,她应该失去了意识······”
方丘隅又给了方燿光一巴掌,“你这个蠢货啊!就是这个噬魂咒惹的事!”
“这,这怎么回事?她,她醒过来了?她,她找上门了吗?”方燿光一脸仓遑,“爹,爹,要不我们给一点钱,或者宝石······”
“呸!你给多少钱,才能还人家的清白啊?你若没有下噬魂咒,那女孩心里害怕,可能不敢告诉家里人。哪怕家里人知道了,可能也不想张扬这种事,给点钱就可以打发他们回西域了。你现在倒好了,下咒让人家变傻了,他家人病急乱投医,你知道找了谁出面吗?”
“谁,谁······”
“陆一善!”
“是,是他?”方燿光听到这名字便拧起了眉头,心里倏地有了火气。
“怎么又是他!什么事情都有他掺和!”
“人家是城里唯一的巫医,不找他找谁?!”
“那这野巫他想怎样?他要上报给州府吗?”
“如果他上报了,你这蠢货今晚还能和那些婊子鬼混吗?如果他今晚没有叫我去喝酒,我连这件事还不知道呢,你就被那些大巫抓走了!”
方丘隅气喘呼呼地坐下来,正想拿杯子倒茶喝,一看见方燿光跪在地上那狼狈样,火气蓦地又冒了上来,拿起一个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爹,爹,”方燿光跪着过来,抓住方丘隅的脚,“救救孩儿,孩儿可不想死啊!”
“不想死的话,就把那颗噬魂石交出来!”
“好,好。我找找,我找找。”
“什么,找找?你小子,这么重要的······”方丘隅气得说不上话来,只得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本来想倚老卖老,补上州府方相寺的卜司,然后让你这小子当这里的寺主,没想到你······唉,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爹,爹,找到了······”方燿光将一颗青黛石递给方丘隅。
方丘隅看着手中的青黛石,叹息道,“唉,本来这民望就不如那陆一善,现在还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幸好他是野巫,若他有天赐之名,不要说你这个小小执事,恐怕连我这寺主之位都得拱手让他。”
“难道就一定得把噬魂石给他么?爹,你不是说这天下已无除咒之术,那他,他拿了噬魂石有什么用?他怎么恢复那女孩的意识?”
“这······”方丘隅想了想,“这你我都不是习医出身,对医术也只是略知皮毛。那陆载一看面相便是一大才啊,恐怕他还真懂得一些治愈之法······”
“我呸!他这种山村野巫,我看就是一个小人!恐怕老子干这事的时候他还在后边偷着乐呢!”
“混账东西!”方丘隅又一巴掌打在方燿光的脸上,“你在老子面前称老子,真是反了你!就你这般熊样,一辈子都不如一个野巫!”
“爹,我,我知错了,你别打我了······”
“我别打你,我还想打死你呢!唉,真不知道上一辈子做了什么孽,竟然换来你这个畜生!”
“那,那爹,接下来你想怎么办?真的要把这噬魂石给他吗?这种小人,会不会存有别的心思啊······”
“什么心思?”
“就是把噬魂石上缴给州府······”
“是啊,怕就怕这个啊。”方丘隅叹气道,“只不过,哪怕没有噬魂石,他也是可以上报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国师阆鸣眼里揉不得沙子,发生这种事,州府肯定会派人过来严查。到那时候,你真是插翼难飞了!”
“那怎么办?只能乖乖把噬魂石给他,还得祈祷那小子不上报?”
“他答应过我,只要交出噬魂石,他就不会过问其他事情。”
“他那种人最爱多管闲事,信得过吗?”
“所以说,”方丘隅沉思道,“这人情肯定是欠下了。我们还得想个法子,让他有点好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样反过来欠我们的。”
“你想给他什么好处?”
“天下众生,人人都想谋得一官半职,此因无非追名逐利。”方丘隅站起来,踱步想了想,“不如让他当上寺里的医司,在我的手下做事,我们也好看着他。”
“这,这······”方燿光忙摇摇头,“爹,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他忙跪近方丘隅,“这医司可是一个肥缺,私底下拿去卖可值不少钱啊!”
“怎么,知道为寺里着想了?”方丘隅用指关节使劲地敲了敲方燿光的脑袋,“你用下半身干那些见不着人的事时候,怎么不用你上半身想一下啊!”
方丘隅握着手上的青黛石,无奈道,“就只怕,单是这医司一职,还不能得到非常可靠的保证。”
“什么?爹,你还想怎样?就为了这点小事······”
“什么,小事?一个能要你命的事,都是小事?”
方丘隅走到窗外,望了一下天色。
“亥时刚过,还有时间。”
方丘隅大步踏出房间。
“爹,你要去哪?”
“卜筮间。”
卜筮间,是方相寺巫觋们卜筮占卦,放置卜具和整理卜辞的地方。郡府的方相寺,其卜筮间规模是最小的,简单分为庭院和大堂两部分。庭院设有两物事,一为铜制大司南盘,一为铜壶计时滴漏。司南盘以测方向,同时还是方位占卦的卜具;滴漏以定时间,也是时间占卦的卜具。若滴漏上显示已达子时,那么卜筮间则关闭,任何巫觋都不得入内卜筮。这是因为子时到卯时,是两日交替之时,天地混沌未明,天意难问。只有到了卯时之后,即破晓时分,卜筮间再开门行筮。
占筮的主神有二,先天八卦主神伏羲,以及后天八卦主神周文王。两神像皆列在正门对的大堂墙上,一打开门便可看到。大堂两边墙上是六十四卦卦名、爻象以及万物类象图,皆有伏羲卦序和文王卦序两种排列顺序。
大堂内,各种极具灵力的卜具应有尽有,所有坐毡更是以灵石打造成八卦卦形。所以,要跪上石毡,还要用上卜具进行卜筮,就必须具有一定的巫力,否则只会被卜具和石毡内的灵力所伤。
方丘隅在神像面前烧了三支香。
“爹,你还真要为那野巫占卦呀?”
“卜筮间切忌闹声!能不能有点大巫的样子?”
方丘隅正冠衣,神情肃穆,慢慢地跪在石毡上。
他秉持着三支香拜了三拜伏羲神像后,将香枝插在香炉里。
“去拿蓍草来。”
“是是是。”方燿光忙将一筒蓍草放在木桌子上。
只见方丘隅头磕在地上,开始默念祝告文。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弟子丘隅,今心虔志诚,再三顿首,拜请先天伏羲,丘隅因一事犹豫未决,敬就伏羲之尊灵,伏求灵卦,祈求灵通感应,勿使卦乱,是凶是吉,众生活相,尽判分明在卦爻之中。”
念毕,方丘隅从那筒蓍草拿出五十根,取出一根放在桌上,然后一手抓一把,将四十九根蓍草分抓成两份。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
方丘隅一边闭眼默念,一边两手在桌上,熟练地演变算卦。
良久,方丘隅慢慢睁开眼睛,额头上渗出豆大般的汗珠。
“爹,怎样?你是问什么?”方燿光在后面都打起了哈欠,现在忙上前问道。
“别吵。我自然是问那陆一善的前途命运。”
方丘隅数了数几堆蓍草,然后掐指一算后,微微一笑。
“还算不错,坤下兑上,萃卦。”
“爹,给那种人占了一个好卦,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哼,亏你以前还想当什么卜师呢!”方丘隅满意地笑道,“萃者,聚也。万事蕃息,利禄悠悠。求谋有济,解释忧愁。这证明了那个陆载,应该会当上这个医司,为你我效力啊。”
说罢,方丘隅再咬破指头,在桌上一划。
桌面血字立现,是为箴辞。
“快快拿笔纸来!”
方丘隅接过笔纸,写道“日落西方,现山水,柳花一村,自有人。”
“这,这什么意思啊?”方燿光问道。
方丘隅也皱了皱眉头,“这箴辞倒是奇怪得很。”
“会不会是爹你弄错了?”
“哼,臭小子,你爹以卜术起家,我当卜师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呢!”
这时,庭院的滴漏传来一股水流的声音。
方丘隅长呼一口气,“刚刚好到子时。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还得会会这个陆一善!”
两人走出庭院,方燿光紧跟在方丘隅身后。
“行了,你回去吧。”方丘隅指着方燿光,瞪着眼睛,“过了这一关,你小子以后给我安分点,别再惹出什么事来!”
“惹事?爹,”方燿光不服气道,“其实今天孩儿可是立了一个大功。”
“什么大功?去勾婊子吗?”
“哼,你刚才气在头上,我都没机会说。”方燿光得意道,“你可知道,三天前一支镖队被劫杀一案,疑凶已经被我在甘糜城拿下了。”
“你,你说什么?疑凶被你拿下了?”方丘隅暗自吃惊,“那人呢?关在甘糜城了么?”
“哪能呢?这煮熟的鸭子,能让它飞么!”方燿光抖了抖眉毛,“我把他们押回我们寺里了,就关在石牢里。”
“好,干得太好了!如果坐实了罪名,那真是大功一件。”方丘隅稍感欣慰,拍了拍方燿光的肩膀,“走,去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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