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结局

作者: 奇宁 | 来源:发表于2023-05-31 16:52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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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开往成都的绿皮火车以每小时一百六十公里的速度一路向南。大如鹅毛的雪花在风中翻着跟斗打着旋,追撵着火车前行。

    许是天气太冷,这节能容一百人的车厢内,只坐了不到七八成的乘客。

    王德明站起来,伸展了几下腰身,眼光却极快地梭了梭车厢内的乘客。车厢里几乎全是衣着陈旧、背包打伞的人。他知道没搞头,便起身向其他车厢转去。转了一会儿,他发现了目标。他还未来得及动手,突然发现情况不对。一乘警、一乘务员直端端朝他走来。他立即中止了行动。

    乘务员对他说,“同志,请出示一下您的车票。”

    他很配合地从身上掏出车票递给乘务员。乘务员核对后还给了他。

    他正欲抽身离去,乘警一脸冰霜地说,“站着,先别走!”

    王德明愣了一下:莫非……

    乘警问,“叫啥名字?”

    王德明心里一下不舒服了。他很想怼乘警:有票就能乘车,关名字啥事?

    但他不敢怼。他清楚,普通乘客可以这样,他不可以。因为,他不是普通乘客,他是贼。

    他忍着心中的不满,一字一顿地说,“王、德、明。”

    乘警口气严厉地说,“王德明,既然你有车票,就在你座位上坐好,不要到其他车厢里东拱西窜的!”

    王德明虽然长得矮胖矮胖像头猪,但他却“面带猪相心中嘹亮”。一听乘警话中有话,他赶紧装出一付委屈状,“警察同志,我哪里东拱西窜了,我只是上了一趟厕所而已。”

    乘警冷笑道,“上了一趟厕所?这二十节车厢里的厕所你都去上了一趟?你有好多屎尿屙不完?哼!还而已。”

    王德明一下就被乘警打来哑起。他毕竟做贼心虚,怕言多必失,不敢再开腔。

    乘警狠狠看了他两眼,走了。

    王德明知道乘警这两眼带着明显地警告意思。他心里有些发怵,冷汗-下冒了出来。回到座位,他边用袖子擦着额头,边想,好险,差一颗米就遭铐了。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呆在这趟车上了。他准备提前下车,另想办法。

    火车进入了川陕交界的广元站。

    他拿起挎包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没迈腿,又坐下去。他还是不甘心一无所获空手而归。他想,反正我的车票是到成都的,不如坐到成都再说。乘警手上又没有我犯法的证据,只要我不乱窜,不下手,他就拿我没办法。

    想到这里,他的心便安定下来。他把帽沿拉下来盖着眼睛,准备眯一会。

    正在这时,他感觉有两个新上来的乘客坐到了他的对面。听脚步,应该是两个老年人。

    两个老年人开始唠嗑。

    大爷说,“我的主意不错吧,冰天雪地的,大包小包扛着背着多麻烦。成都的好东西比广元多,下了火车我们坐个出租车直接到春熙路,你想给你兄弟一家人买啥就买啥,方便得很。”

    大妈说,“你是个犟拐拐,咋个说咋个有理。上都上火车了,扯这些还有啥子用?把你包包看好就行。”

    大爷大妈的话无疑给情绪极其低落的王德明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他立刻来了精神。他把帽子往上一推,定晴一看,大爷大妈上身是高端的波司登羽绒服,下身是与羽绒服同色的防寒裤,一看这派头,就是有钱的主!

    王德明的心一下兴奋地狂跳起来。他告诉自己,别激动、别激动,稳起,千万要稳起,先盯紧他们,下车再找机会。

    火车放慢速度,车头吐出一口浓浓的白烟,缓缓地停靠在终点站。

    他跟在老俩口身后,准备出站后在人头拥挤的广场上下手。

    成都火车北站广场很大,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老俩口一进入广场,立即淹没在人流中。

    王德明慌了,哦豁一声,赶紧找人。在茫茫人海中找人难,在大雪纷飞的人海中找人更难。一时间,王德明竟急得满头大汗。他想了想,不行,这样找人,犹如大海捞针,必须缩小范围。情急之中,他想起大爷在火车上说的话“下车就坐出租车”,他一拍脑袋,有了!他急忙从人流中挤出一道缝,直往出租车候客处冲去。很快,他便在人群中发现了老俩口。他把锋利的刀片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大步奔向他们。到了跟前,他从背后撞了一下大爷。大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急忙将其扶着,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大爷,快看看伤到哪里没有?”大爷伸了伸胳膊动了动腿,说,“没伤到。不过小伙子,以后不要这样毛毛躁躁地。”王德明使劲点头,“好好好,大爷说得对,我记住了。再见大爷,再见大妈。”

    王德明迅速离开广场,找个僻静的墙角,将厚厚的钱包打开,开始清理自己的战利品。

    他正专心地数着红票子,风忽然小了。他觉得奇怪,抬头一看,脑子当即“咣当”一声一一懵了!

    他的四周,突然出现了四个身着军绿色大衣的壮实大汉。

    “小子,你娃今天手气好啊!”一大汉笑着说。

    王德明听这口气,便知是个社会人。他悬在空中的心一下落了地:妈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又遇到了警察。

    他镇定下来,顺话接话,“好啥啊,平时输得太多,今天只捞了点零头回来。”

    四个大汉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王德明觉得这些笑声阴森森地,很是瘆人。

    笑声刚停,一个额头上有刀疤的大汉猛然吼道,“吐出来!”

    王德明被这声音震着了。不过他也是江湖中人,见惯了社会上的欺哄吓诈。他一脸懵逼地问,“吐啥出来?”

    “还装嗦?告诉你,那两个老年人一出站口,我们就注意到了,没想到你龟儿子动作快,抢在我们前头把钱弄到了手。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娃半道上劫了我们的财,该不该吐出来?!”

    王德明想,这些钱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还没捂热呢,你们说吐出来就吐出来?没那么容易!

    他不接话,继续装闷。

    一个大汉不耐烦了,从棉大衣中抽出一根用布包着的铁棍,抖着手中的编织袋,恶狠狠地说,“再问你一句,吐不吐?不吐马上弄死你,然后再把你娃装进袋中,扔进府南河喂鱼!”

    王德明知道,他们为了这点钱就弄死自己,不可能。但为了这点钱,弄伤甚至弄残自己,却极有可能。他脑子一转,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给他们下个矮桩再说。他马上软下来 ,弯着腰,满脸歉意地说,“各位大哥,小弟初来乍到,不知是您们的地盘,得罪了,得罪了。我马上把刚才的货全部交给您们。”

    说完这话,王德明抬头悄悄瞅了他们一眼。他见他们脸上的怒气消了不少,于是接着演戏。

    “大哥们,小弟无啥特长,但摸包包还算可以。小弟斗胆求你们帮一小忙,大哥们若是应了小弟,小弟将一辈子铭记你们的大恩大德。”

    没人应他。

    过了片刻,有个大汉发话了,“啥子忙?说!”

    王德明是何等聪明的人,听话语,看气势,一下明白了,这才是老大。

    他对老大说,“大哥,小弟见成都火车北站忒大,来往的人又忒多,是块挣钱的风水宝地。我干这行在哪里干都一样。所以,想跟着你们在这里混。我没啥要求,只要有口热饭吃有个地方睡,有大哥们罩着就行。”

    老大心想 :这小子扒技高人聪明,如果让他入伙当个小兄弟,不说日进斗金,每天有可观的收入肯定没问题。于是表态,“跟我们混可以,但凡事必须按我们的规矩办。”

    王德明一听,感激涕零立马写满脸上 ,“大哥放心,一定照办、一定照办。大哥,我还有个请求,万望大哥成全。”

    大哥没吭声,另三个人看着他也没吭声。

    王德明读得懂他们的眼神:这小子,咋个有那么多屁事?

    他趁他们没冒火,赶紧说,“我想请哥哥们吃顿饭,尽尽我这个当小兄弟的心意。”

    老大笑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啥子重要的事。行,你这小子不仅识相,还挺懂事,走吧,找家馆子。”

    五人来到“福来顺”川菜馆。

    王德明特意要了个包间。他吩咐服务员按六百块钱一桌上菜,酒钱另算。

    菜未上来,老大让两个大汉给他讲他们的帮规。他老实听着,不断点头。

    帮规讲完,菜已上齐。

    他端起啤酒杯 ,动情地说 ,“感谢大哥的收留。感谢二位哥哥的点化。小弟真诚地敬您们一杯。敬酒之前,小弟先将今天的货全部交出来。”说完,他放下杯子,将扒窃的钱包和自己的钱、自己的诺基亚手机全部拿出来,恭敬地放在桌上。

    老大瞥了一眼,努努嘴,一大汉将东西全刨进包里。

    “开船!”老大一声令下,大家便伸出了筷子。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气氛甚为热烈。不一会,三件啤酒已喝完。王德明瞥了一眼四人,未见一人有醉意,便说,“我们一人再喝二两大补的泡酒,如何?”

    “要得,要得。”三个大汉一听格外兴奋,一致赞同。只有老大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没开腔。王德明明白,老大默许了。

    他起身打开包间门,走到柜台前要了一斤人参枸杞大枣泡酒,让服务员倒进五个玻璃杯,自己亲自用托盘端了进去,关上门。

    “大哥,今天遇到您们真是三生有幸。没想到我这个外省人,在成都这个大城市也有了落脚之地。从今天起您们就是我的亲哥,今后我弄到的每一分钱都会全部上缴给大哥,任由大哥处置。”

    老大一听,十分高兴,“小兄弟耿直、义气,大哥喜欢!你放心,你若对我忠心,我也决不会亏待你。”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他端起泡酒,十分激动地说,“大哥,我提个议,为大哥和三位哥哥的厚爱,为兄弟间的情义,我们来个感情深,一口闷,行不行?”

    老大大手一挥,“要得,一口闷!”

    五人一碰杯,每人二两下肚。

    他站起身,边给四人夹菜,边关切地说,“大哥们,喝了这么多酒,赶紧吃菜、赶紧吃菜。”

    不到五分钟,四人摇晃着头开始说胡话。他指着他们,口中轻轻念道,“倒、倒、倒。”随着他的念叨声,四人齐刷刷倒在餐桌上。

    他点上一支烟,静静观察着四个人的状态,确认没问题了,便将烟头往桌上一摁,走到他们跟前,不慌不忙将他们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然后把搜出来的现金、手机、值钱的东西,统统捡进自己的挎包里。

    他乜了他们一眼,心中骂道:四个瓜怂,睡醒后,去买单吧。跟老子斗?我呸!

    他轻轻拉上门,悄悄溜了。

    他从饭馆出来,拐了好几个弯,见没人注意,便将裤兜里用纸包着的粉状安眠药迅速抖入垃圾桶中。然后,匆匆返回火车站。当他买到了下-趟到西安的车票后,心中才完全踏实下来。

    他心情舒畅地坐在候车大厅的长凳上,脑中回放着今天两次遇险却又化险为夷的场景,心里相当得意:咱这脑瓜子,谁人能比?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快了,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检票了。他紧张了一天的神经,此刻彻底放松下来了。望着大厅外漫天飞舞的雪花,他想起了家乡正下着的鹅毛大雪,嘴里情不自禁轻声地哼起歌来。“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晚一些,停靠在八搂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他正自我陶醉,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一惊,回头一看,四个身着便装的年轻人站在他背后。他觉得情况不妙,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人使劲按了下去。他正猜疑是不是又遇见了什么高人了,只见“福来顺”川菜馆的女服务员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指着他对四个年轻人说,警官,就是这个人!

    他愣了几秒,猛然反应过来,完了!最后一刻,还是栽在了警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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