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快递。”
沈沉从一堆快递单里抬起头,看着眼前穿黑色大衣的男孩,面容依旧冷清却有些发怔地说:“我记得你。”
“啊?”唐风还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已经推过来一张纸,低下了头,语气冷冰冰的。
“填完单子,交下钱就好了。”
沈沉低着头,黑色的笔毫无章法地在纸上乱划。她万万没想到会遇见唐清,更没想到自己会那样冒冒失失地说话,此刻心里早已经纠成一团。
“给你。”唐风笑嘻嘻地把纸东西放在柜台上,“麻烦啦,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同学那两个字他好像咬得格外重,沈沉素白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抬起头迅速地笑了一下:“没事。”
“沈沉,过来一下。”
“哎。”
那边有人冲沈沉招手,她利落地把快递单粘在盒子上,快速走了过去。
沈沉,沈沉。
唐风晃了晃脑袋,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女孩,连名字也这般奇怪。
1
沈沉见过唐风。
大一的迎新晚会,每个班有固定的观众名额,大二的大都无心参加这些无聊的晚会,全宿舍唯一单身的沈沉理所当然被推了出来。
她坐在角落里百无聊奈地戴着耳机听歌,看起来跟这个热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恰逢一首歌完,男生干干净净的声音不那么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她下意识地转了下耳机插头,却发现并不是手机里的歌,抬起头便看见了唐风。
他穿了件橘色的棉衣,站在临时搭的舞台中间,安安静静地唱着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歌。细碎的刘海有些遮住了他的眼,很耀眼却也很沉默。
沈沉却有些发愣,她只是定定地看着,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她看着唐风走下台去,一个齐腰长发的女生递给他一瓶水,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笑弯了腰,他亲昵地帮她把细碎的发别到耳后去。
“呀 !那个是周敏吧,想不到她有男朋友了。”
“还不定呢,前两天我还谁说她喜欢的是那个谁。”
旁边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着显然极为感兴趣这件事,一个还晃了晃沈沉的胳膊:“哎,沈沉,你和周敏是一个宿舍的吧,他俩是男女朋友吗?”
沈沉视线缓慢地落在对面剪着可爱BOBO头的女孩身上,半晌也想不起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声音清冷如玉:“不清楚。”
这话也不算假话,沈沉一贯独来独往,与舍友并不是特别亲近,自然也不是特别关心这些事。
女生撇撇嘴,不再说话。
沈沉找来唐清唱过的那首歌,歌还是那首歌,听起来却有些奇怪。她突然想起周敏说过的一句话,你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2
My dear.
沈沉缓慢地在画纸右下角写下这几个字母,看着笔下眉眼与唐风有七分像的男孩发怔。使劲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说荒唐,不过见了几面,哪来这些唧唧歪歪的鬼东西。
“同学,周敏在吗?”唐风礼貌地敲了下门,屋子里的女生却依旧望着画板发呆。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下沈沉的肩膀。
“嗯?”沈沉转过头,愣了半晌才摘掉耳机,“有什么事吗?。”
“你有见过周敏吗?”
“没有。”
沈沉回答的干脆利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唐风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神跃过沈沉的肩膀直直地看着画纸上的人,不知是否错觉,竟觉的画中的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他揉了揉眼,想要看得仔细些。下一秒沈沉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两下便把画撕得稀巴烂扔进了垃圾桶。转过身来唐风却依旧站在那儿,像是惊住了。
“你怎么还不走?”沈沉抱着胳膊挑眉看着他。
“你为什么撕它啊?是因为我看了吗?”唐风的回答却是答非所问。
“画废了不撕留着过年啊。”沈沉低下眼挤出白色的颜料,特别张扬的样子。
“你是沈沉?”
“恩?”沈沉调好颜料突然不知道要画什么,索性拿了笔蘸了颜色乱染起来,闻言笔下顿了一下,那边颜色瞬间就深了。
“喏。”唐风努努嘴,示意她看画板的右上角,刚好刻着S&C,“不过,小敏跟我说起过你。”
“哦。”沈沉本不是健谈的人,半晌答应了一声,再不知道说什么,隐隐觉得整个空气里都是尴尬的气氛,只好低着头。
半晌扭过头才发现唐风已经搬了个椅子拖着下巴坐在一边看她画画。
“你是和周敏闹矛盾了吗?”
唐清愣了下,还没解释沈沉已经自顾自地说道:“我跟她并不熟悉,帮不了你。”
“我不用你帮忙。”唐清笑着帮她把颜料收起来,“小敏没有跟我吵架。”
“那你找我?”
唐风笑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小敏不接电话,我刚好路过你们画室就问问。”
沈沉点点头也不做言语,看着这副随意开头的画反而有了几分感觉,索性坐好认真的画起了画。
3
“沈沉啊。她有点痴。就是对画画的那种痴,我有好几次晚上回画室取东西,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画室里。恩对,胆也挺大的。外冷内热的性子。”
唐风想起那次他问周敏认不认识沈沉时,周敏的回答。再看看此刻已经进入全然忘我状态的女孩,偶尔眉毛有些纠结地皱在一起,然后又迅速地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笑来。
真好看。
唐风想。
沈沉画完那副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抹了把脸伸了伸懒腰一回头才看见唐风依旧坐在那里,很安静地看着她,黑色的瞳仁里有着细碎的光影。
“喂,你怎么还没走啊?”沈沉被他看得脸一红。
“你画画的真好。”唐风摸摸头呵呵地笑着,手顺着就往沈沉脸上去。
“你干嘛呀!”沈沉被惊的往后小跳了一步,脸更红了,心里默默想唐风怎么看着跟个神经病一样。
“你,脸上有颜料。”唐风收回手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态度良好地认错,“对不起。”
“啊。”沈沉伸手在脸上很随意地抹了一下,“不碍事。回宿舍洗洗就好了,什么颜色的?”
“蓝色的。”唐风有点跟不上这姑娘的脑回路。
“我要回去了。你要继续等吗?”
“啊,她应该在睡觉吧,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唐风跟在沈沉背后,死皮赖脸地,“一起吃个饭嘛,你肯定饿了吧。”
沈沉挑跳眉,看着此刻拽紧了她包袋,一脸委屈卖萌画风诡异的唐风,心里想着也就说了出来:“同学,我们不熟吧。”
“怎么不熟了,我们在一起一个下午诶,而且小敏的室友就是我的室友啊。”唐风看着沈沉突然变脸暗骂自己嘴笨,连呸了几声,“嘴瓢啊嘴瓢,朋友,是朋友。”
“同学,你又说错了。”沈沉看着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跟周敏谈不上朋友,跟你更谈不上,第二,你是周敏男朋友,理应与我保持距离。”沈沉默默从他手里把包带抽出来。
男朋友?
唐风被沈沉这一大段的思想道德教育弄得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半天才抓住了这个关键字眼,什么鬼男朋友啊,合着沈沉这丫头片子一直以为我跟周敏是一对?
“靠!”唐风脑海里一万匹名叫羊驼的生物奔腾而过,抬起头却只看见一个背影,在忽明忽暗的声控灯里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孤傲气息。
后来有人问唐风怎么会被沈沉这么一个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给收了,唐风眉毛一挑,满脸的不屑:“明明就是你们孤陋寡闻。”
4
沈沉没有遇见过唐风这样的男生,卖萌耍宝装酷皆是好手,表情比川剧里的脸谱变化来得还快。她没谈过恋爱,对爱情的所有理解仅限于言情小说,被唐风突然的死缠烂打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唐风老是在画室等她,还时不时带给他一些小零食,有时是精致的小蛋糕,有时是一包腌好的素菜,无一例外的是都符合她的胃口。被她赶出画室后又经常出现在回宿舍的路上,像只以前自己养的小狗。
她不否认她每次看见他都很开心,她对唐风是有好感的,从第一次见面就有了。可是他是自己舍友周敏的男朋友,从任何角度来说,她都不应该跟他,有任何牵扯,她始终认为,跟别人的男朋友保持距离是一种基本素养。一段普通的感情起码得建立在道德的基础之上。
“周敏,你跟唐风还好吗?”沈沉想想还是问了周敏。“挺好的啊。”周敏对着镜子用纸巾将多余的口红擦掉,满意地点点头,“对了,你跟唐风在一起了吗?”
“啊?”沈沉转过头,有些纳闷:“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谁告诉你的啊,沈沉,你真的太不关注我了。我男朋友是体育系的,唐风只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而已。”周敏笑开了花,“合着你还没答应他?”
“他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的。”沈沉被关系的急速转变弄得蒙圈。
“坏了!”周敏说着一拍脑袋跑过来拉住沈沉的手,“沉呐,你千万别跟唐风那货说,他让我跟你解释来着,结果我喝大了,给忘了。”
“我真的是千古罪人啊,我请你们两个吃饭赔罪好不好。”
“那货知道非撕了我不可。”
“没事。”沈沉被周敏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心情却意外地放松下来,唐风原来不是渣男啊,是自己搞错了,真好。
桌上的手机疯狂地震起来,唐风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喂。”
“沈沉,我在你们楼下,我带了一样东西,保证你喜欢。”唐风语气里有着压也压不住的开心。
“什么呀?”沈沉从窗户里探出头,就看见唐风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目测是只活物。
“唐风,我答应你了。”
“什么?”唐风抱着那只兔子,喂给它一片从食堂阿姨那讨来的胡萝卜一时没有听清。
“我说,我喜欢你!”脸颊红扑扑的女孩趴在窗子边。
“我也喜欢你。”唐风感觉像是坐火车过隧道时的感觉一样。耳朵幸福地耳鸣起来。
嗯,真好。
地球是圆的,背着走也会相遇的。
所有的误会都会解释清楚,
所有的深爱都会被珍惜。
当然,前提是,你和他,都得有一颗真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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