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人生中，谁进入你的生命最深？
是一个对你好，好到当你把冰冷的手放进他最暖和的胸口还笑嘻嘻的人；或是一个对你渣，可偏偏你却用尽力气去爱，仿佛患了高烧的人。
鸡腿说都不是，进入他生命最深，让他留下深刻回忆的人，谈不上对他特别好也谈不上对他特别坏，不过他尤其深入。
鸡腿翻着一个仅自己可见的相册，一张一张浏览，间歇说几句话。
那会18点，太阳不慌不忙的下山。屋子浑浊的光从被子推到地板，从地板走向阳台，一点点走远，我没说话，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只有鸡腿的手滑动手机屏幕和他间歇说的话。
他在我旁边，但我觉得他进入了一段旁人只可窥见，属于他与新地拼合缝补的时光。
鸡腿说，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本想去商场看电影，可新地提议走颐和园，两人便在北宫门碰头。万寿山有点陡峭，鸡腿差点摔倒，还好新地及时伸手将他拉住。那双手和他一样大，连指头都暖呼呼的，递过来的热气蒸的鸡腿心里一片湿漉漉。
后来两人越靠越近，肩膀擦着肩膀，乐寿堂到文昌阁，十七孔桥到练桥，好几次鸡腿想半途休息，出门坐坐时，新地却一脸认真地说，我们绕着完整走一圈吧，不完整会留下遗憾。
“还好他可爱，说的话我也感兴趣，要不我肯定撂担子了。”鸡腿笑了笑说。
越走越远，落在地上的影子逐渐拉长，出北宫门时，月亮跑了出来，本想去坐公交，谁想新地却扯着鸡腿坐在阶梯上，一脸可爱的说，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希望有机会一起看月亮。
鸡腿没有拒绝，两人就坐在台阶上，看着月色漫过屋檐，漫过树梢，像个路灯挂在天上。
看过月亮，两人在站台等车，地铁慢慢靠近，鸡腿给新地打了招呼准备上车，那一刻，新地突然身子向前倾，快速的抱了鸡腿。鸡腿晃过神来已经站在公交上，只记得那人脖子窝里有淡淡的汗味，路灯下笑起来找不着眼睛。
摇摇晃晃的车上，鸡腿的微信很快进来消息——“下周六我们去五道口看电影吧。”没有征求，没有商量，知道他会同意。
鸡腿来北京也有几年了，见过火急火燎要上床的、见过碰头不满意掉头就走的、见过客客气气害羞生疏的，但这个男生好不一样。
胖嘟嘟的小脸，笑起来像会笑的小猪猪，认真起来像认真的小猪猪。
花满开了，日头热了，一天里白昼的时间越拉越长，一个人的周末宅，变成了两个人的厮混。
新地是在一个接近39度，水洒地上都会呲呲冒烟的周末跟鸡腿表白的。
那天新地约鸡腿去颐和园，鸡腿想着天太热，想拒绝，但禁不住新地一个劲的磨。“我敢肯定，我的脸一定很臭。”鸡腿说。
但很快就不臭了，他一到站下车，就见新地举着一束玫瑰站在公交站，黑溜溜的眼珠在人群看来看去，和鸡腿一对视，两个眼睛就笑的眯成一条缝。
“我活了28年，从来没郑重其事的被人表白过，更别提被人送玫瑰。”鸡腿说的时候嘴角有点笑意，“我一开始是抗拒的，我这么个男人，被一个小猪猪表白，多么丢脸啊。而且两个男人举着这么大一束花，绕颐和园，天哪，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答应。”
鸡腿：“这么大的天，为什么一定要来颐和园。”
新地：“我喜欢颐和园，因为在颐和园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
他们顺着第一次见面的路走了个遍，从一开始被人看就脸红，到后来鸡腿坦然的接受其他游客的好奇心。一路走啊走，心里面的丝丝甜，跟湖面上的水汽一点点的氤氲。
叶子黄了又落了，风卷着叶子走了，接连着下了两场大雨后冬天慢慢来了。
好像一个人变心的过程，从来不是一瞬，是一场雨又一阵风又一阵落叶后才凉。
鸡腿慢慢厌倦配合新地的很多事情，譬如他做爱前要有很久的前戏，譬如他生日的时候会在餐厅唱生日快乐，譬如他睡前一定要你说晚安，譬如他起床一定要说早安，接吻要很久很久，拥抱要很用力很用力。
在一个下雪的天鸡腿选择在微信和新地坦白，坦白后很长一段时间新地没有消息，直到半个小时后新地打来电话，笑嘻嘻地说，“我们去颐和园吧，像最开始一样。”
颐和园湖面的水结成薄薄的冰，他们没有说话，步子不快，慢慢的绕着湖边走啊走。风很大，新地的帽子差点被吹翻，眼睛也被吹得红红的，鸡腿的心也被吹得皱纹横生。
逛完颐和园到站台时，新地还没说话地铁近了，和第一次一样，鸡腿准备上车时，新地倾过身子抱住鸡腿，开口说。
“我们分手吧，再见。”
我不知道鸡腿上车后有没有流眼泪，我不知道鸡腿上车后有解脱还是难过。我只看见讲到这里的鸡腿很久没有说话。屋子里面的阳光早就走了，落地灯像一个巨大的帷幕，明明那么亮，我却觉得他被光包裹的严实而黑暗。
21点的时候我准备回家，我站起来从窗户望下去，小车川流的街道像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
那一天的18点到21点，我旁观了鸡腿的一段时光。临走时他说，“我有过很多男友，朋友都说好看的、性格温顺的像绵羊的、我喜欢的不得了的、喜欢我到跟疯了的似的。”
“但他不一样，和他谈恋爱很麻烦，但我得承认，分手后，他留给我的回忆比较多——我从从没见过一年四季的颐和园、从没收过花、从没有那么大力的被拥抱、从没不间断的被道一年的晚安早安，在富有仪式感的背景下，那些甜蜜的时刻在回忆的尘埃里，如同一堆鱼眼珠子里的珠子，熠熠生辉。”
有一个讲究仪式感的男友是什么体验。我想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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