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活人不偿命
1.
“大姐，你把车里装着盘子的箱子搬到厨房来，这是要洗的。麦克有车钥匙。”老板开口就是吩咐，这次是搬重物。上班几天，老板不与林晓聊天。
麦克是匈牙利小伙子，油锅，22岁。
林晓跟着麦克穿过后院小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路边。一辆奔驰白色密封货车里装满大小餐盘。这辆车林晓见过，是小城最大中餐馆老板的。俩人是同乡。
麦克从车上搬起一个装满餐盘的箱子。林晓双手抠着箱子两边的凹槽，试着搬起来，但箱子纹丝不动，至少15公斤重。她只好搬轻一些的锅碗瓢盆。
“大姐，你怎么不搬箱子？”老板不知何时从餐厅出来，他两手空空，只动嘴巴。
“我不是不想搬，实在搬不动。”
“切。”老板一脸的嫌弃。
“这些盘子都要洗干净、晾干，明天要用。”
装有餐盘的大小箱子有七八个，至少400个大小餐盘。下午两点半下班，餐盘只洗了三分之一，下午5点上班林晓接着洗。大水池里、地上堆满盘子，码成了小山。
“这盘子怎么越洗越多呢？”林晓有些力不从心。
下午回家，只能呆一个小时，林晓倒在床上，又困又累，但睡不着。
汉斯得知林晓在中餐馆打工，显得很不高兴，本来的长脸又拉长了。
“我不希望我的太太在中餐馆上班。”
林晓听了这话心里冒火：我去中餐馆上班，你觉得没面子，丢你的人了？你以为我愿意去这鬼地方打工？可不去这里，能去哪儿？医疗保险费你帮我付？
“我是为了医疗保险才去中餐馆的。”
汉斯将信将疑，不相信在中餐馆打工能解决医疗保险问题。
“中餐馆不会给你买保险。”
林晓看着汉斯，不想解释。中餐馆承诺上保险，但没有签合同，什么都可能生变，中餐馆江湖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2.
下午5点一上班，林晓急着洗盘子，张厨师过来：“大姐，盘子等会洗，帮我洗菜。”
帮完张厨师，林晓接着洗餐盘。
“大姐，小推车满了。”晚上七八点，林晓正在洗餐盘，一刻不停，老板娘在窗口喊。
“大姐，不能总盯着厨房里的碗，时不时要看看小推车里的餐盘是不是满了。”
餐厅客人用过的餐盘堆放在餐厅一角的两层小推车里。林晓不知道应该先干什么好。餐馆里的人谁都可以支使她，除了德语、英语都不太好的匈牙利小伙子麦克。
这哪里是什么洗碗工。清早擦地、帮厨、摘菜、做米饭、搬运货物，对于厨师和老板的召唤和吩咐必须随叫随到，言听计从。厨师不忙时才能洗碗，要为厨师服务、打下手。餐盘洗不完，老板会甩脸。虽然才来几天，老板说话已经很不客气，开口就是抱怨，训斥。
头两天，张厨师和匈牙利油锅经常帮忙并告诉林晓如何分配时间，先干什么后干什么。两天后，厨师不再帮忙。做米饭时，10升电饭锅实在太重，林晓请麦克帮忙。麦克过来，将电饭锅端到桌子上。
“你不要让麦克干，我这里还忙着呢。”张厨师的声音。
林晓忙得脚不沾地。洗完一摞大盘子，双手扶腰站立正想喘息片刻，厨房的门开了，老板挺着西瓜肚进来：“大姐，你看看微波炉里面也脏了，需要清理，其他不干净的地方，看到了就要清理，不要等我告诉你。”
老板的眼睛盯着林晓的后面，说话时从不正眼看她。
林晓这几天隐忍的怒气升腾起来。每天工时这么长，谁都不是机器，压榨人到这个程度，还不让人喘口气？从第三天开始，林晓有了辞职的想法。同时她也奇怪，为什么我刚想站着停一会儿，老板就能发现？
餐馆几天，林晓累得浑身酸软。上班路上有一个缓坡，平日里散步到这里，没感觉到累。这几天去中餐馆打工途经这里，她想快步走上去，但腿发沉，有点挪不动步子。
第二天上午10点上班擦地板时，林晓在前台看到柜子里的摄像监控器。屏幕上有十几个画面。
此后几天她留意观看摄像头的位置：大门口、前台、大厅、厨房、地下室、后院、冰箱房、后院门外等，有些地方的摄像头不止一个，就差厕所、员工宿舍门口也安装摄像头了，几乎没有死角，真是全方位监控。
林晓这才明白，难怪老板好像长着后眼，即使不在厨房，厨房里的人一举一动老板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晓知道，德国相关法律规定：安装摄像头的地方必须明示并告知。中餐馆老板的做法显然违法。
压榨工钱、处处安装监控摄像头、老板出言不逊……林晓又一次想到了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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