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路过这家香烛店门口,我都会打一个冷战。
一开始怀疑这条街风水有问题的是表哥,因为他家就是这条街的最东边一处民居,新盖的二层小楼。盖这座楼时,年轻的表哥费了很多心思,就为了能挡住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精心布置了院墙下的泰山石,门上的狮头锁还有九排大铜钉。为了挡住邪祟,他还固执的在正屋门框上镶上一面铜镜,为此嫂子还跟他生了气。
这条街本来就是农村乡间的小路,因为附近工厂效益好大家伙也沾了光,小村庄变成大集市,后来又渐渐发展成商业街。短短几百米的一条街,有饭店、理发馆甚至还有一个产品设计所——一幢非常漂亮的白色现代化小楼,跟整条街的古朴显得格格不入。这个村子大多数还是那种方方正正的水泥墙为主体的砖瓦房。更与这幢满是玻璃窗的小楼不搭配的就是旁边一家香烛店,还是个篱笆院子,中门一直敞开着,门里却一直昏暗,一盏泛黄光的白炽灯在门框上挂着,我很少细看里面的摆设,但光是余光扫进眼里的足以让我心生寒意。
表哥经常有意无意的提及这家店,他做生意做久了愈发在意风水。他是做外贸的经常早出晚归,每次都刻意避开这家店宁愿多绕一圈从屋后的路进出。但是这几天他反复在讲一个诡异的经历,就是那天午夜他在村西口帮表弟处理订单回家,因为太困了所以懒得绕一圈径直从那条街的西侧开电瓶车回家,经过那家香烛店的时候他看门还开着,忍不住往里瞟了一眼,分明看见两个衣着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在柜台有说有笑的,偏偏这么巧,她们的目光还同表哥的目光交汇了片刻,表哥当时脑子瞬间空白,加大了油门往家里赶去,到家门口还好一阵子打不开锁,也不敢回头更不敢高声喊叫,等回到家躺在床上,冷汗已经把内裤都浸透了。
“那老板前两年才搬到咱们这,看着挺和蔼一老头,逢年过节还给邻居百舍的送个财神像,没见过还有两个女的啊。”
大家一致觉得这事情不简单,这年头邪性,上个月后街那老光棍老木就走的不明不白的,听说现场相当不堪,老家伙跟临死做了春梦似的连下身都是裸露的。联想起这事,大家觉都睡不安稳,在表哥强烈要求下,我在他家陪他过几天 。老实说,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关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倒听起一个高人跟我细聊过。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平时跟人类社会互不干涉,但也难免有些不守规矩的出来争夺一些利益。表哥在的这个村子本来是很小的聚居区,但是这两年的高速扩张的确占了很多不该占的地方,保不齐就冲撞了哪路仙家。跟我聊起这些的一个老爷爷是个老神汉,不过他去世的早,很多东西我当时也没有细究,只觉得害怕。回想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天傍晚,我和表哥干了一天活都很累,他想犒劳我一下又不敢出去喝酒,就到镇上买了几斤龙虾,我们打算晚上喝点闲酒。为了节省时间,他开车去买菜我走路去后街小卖部买啤酒。到底是我长大的村子,碰到很多老长辈老邻居打了好一阵招呼。
“小七回家看外公啦?”
“是的爷爷,您老吃过啦?”
最后一个打招呼的是我妈妈本家的一个爷爷,打了一辈子光。。。嗯?老木!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沉没在西山的太阳,来不及咽下那口堵在喉咙口的吐沫,飞一般的跑回表哥那里,表哥已经到了,在门口用脚撕扯着柴火。
“哥,见了鬼了。”
“嗯。”
他的态度出奇的冷静,我惊魂未定的提溜着两提啤酒看着他慢慢的生火、倒油爆龙虾。过了好一会,天色已经暗的不能容忍了,我才想起把啤酒放下关上铁门,好巧不巧,关上铁门那一刻门就响了,我一动不敢动,外面叫了表哥的名字,表哥才起来开门。原来是他叫的炒菜到了。
“哥,你中邪了?!”
“别说话了,把菜拿进去,把尿桶也拎卧室去,晚上就不出来了。”
得,想的蛮周到。吃饭的时候,表哥把电脑打开,单曲循环了金刚经,然后打开电视放了海绵宝宝。我把刚刚路上碰到老木的事情讲了,表哥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缓缓说到:“我作死又路过那家香烛店,正门摆着口棺材。”
“哥,明天可是十五,还预报有雨。”
到底干了体力活又喝了酒,再害怕也还是睡到天亮了,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我们在床上玩着手机赖到了接近八点,然后大铁门咣咣的响了起来。
我俩结伴去开门,问是谁也不说话,我鼓起勇气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居然是香烛店的老板,表哥看出了我的害怕,推开我也看了一眼,大喊了一声“你什么事!”
还是不说话,我们两个都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好一会见没动静,我又去看猫眼,“我艹。”我在猫眼里看到老头也把眼睛凑在猫眼上还邪魅的笑着,表哥不知哪来的一阵火气,大喊“大白天你能怎么着!”手里顺手拎个棍子就把门打开了,不由分说就要砸过去,结果人不见了。明显已经神经质的表哥掏出电话就把他邻居哥们和表弟全都叫了过来,非要找过去算账。大家合计了一下反正人多去看看能坏到哪里呢。
还没走到跟前我又打了一个冷战,表哥白了我一眼,那老板正在篱笆院内收拾花草。“大爷,您刚刚什么意思?杵在我门口瞅啥呢?”
那老板没吱声,反而冲我们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踱步走过来,低声冲着我们说:“为什么你们非觉得问题在我这呢?今晚家里多安排点人,红线穿上铜铃铛,多绑几道,过了今天就好了。”
我们愣愣地或是看着地面或是看着篱笆,正不知如何是好,老板回头进了院子,我们抬步正要走,却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旁边这座造型独特的小楼,在最高的那个四层玻璃幕后,分明有个身影转过去离开了。
大家伙简单吃了碗面条就四处忙开了,我和表弟骑摩托车去街上买红线,表哥开车去了更远的乡下找他外婆拿铃铛,邻居小伙去邻村把他姨家的大黑狗牵了过来。唯独表哥找铃铛的过程不顺利,他电话讲铃铛给小孩子弄丢了,也不知道哪里去买。焦急之下,我们让表哥赶紧回来,心一横就返身去了香烛店去买,结果老头把门闭的紧紧的。我们又赶紧打电话联系,表哥让我们到邻居家挨家挨户的借,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让我们从几条哈吧狗的身上解下来了五个,也不知道够不够。表哥回来这一天又快过去了,我们忙手忙脚的在墙上砸钉子,密密麻麻砸了得有几十个,然后穿上铃铛就五绕八绕的把红线绑起来了。表哥有心,还买了一箱火腿肠,以图把黑狗子稳在房间里面。
我们坐在床中间低声交谈着那栋楼的不对劲,有说没一家公司在那常呆过,有说盖着房子占了之前两家老绝户的地没给钱,也有说本来是当夜总会建的结果没开张就出了事情的,好巧不巧的弟媳赶过来了。她是个直性子人,肆无忌惮的嘲笑了我们一堆大老爷们,还说绳子绑这么多觉都不要睡了,驾轻就熟地喝出去狗子,居然解起了我们绑好的绳子,嘴里还嘟囔着:“这怎么系上的,一拿就下来了。”
我们正不好意思,表弟的电话振动起来了,正是弟媳的号码,他惊恐地示意我们看手机,颤颤巍巍的接通了:“两个孩子又哭又闹的你赶紧回来吧。”正是弟媳的声音。
面前的这个人依然在很淡定的解绳子,并且速度显然在加快,马上就解到我们身边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我这一喊也惊了狗子,它反应过来也开始大喊大叫,还是表哥老成,用手尝试着拨弄我们头上悬着的一个铃铛,显然有作用,她恶狠狠地盯了表哥一眼,表哥赶紧用力晃荡那铃铛,然后就就见她一道光似的跑出房间,黑狗已经吓的屎尿失禁了,蜷缩在卧室门口嗷嗷的叫着。
我们赶紧把红绳绑上,又把所有的铃铛都调整到床的上方,所有人都端坐着注视窗户外面的院子。
我清楚的记得,凌晨一点钟的时候,窗户外西面的天空突然像闪电般亮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炸响,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很快雨停了,月光也铺洒了下来。
莫名的安心让我们陆续都睡了,醒来已经是中午10点多钟,外面的阳光明媚,表弟已经早早起来回家了。我和表哥起来出去看了看,外面居然有几辆警车和簇拥的群众。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小楼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一片V字形的焦黑,香烛店的门紧紧关着,表哥见过的那口棺材就摆在院子里。
后来就是说发生了煤气爆炸事故,误伤了一位孤寡老人,其余没有伤亡。小楼到底还是拆了,老人葬在了公墓,偶尔表哥去给太奶奶扫墓,都会往老人墓前倒一杯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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