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肉类相比,植物所能提供的食材要丰富得多,也更容易获取一些。
年少时懂得少,思想很单纯,所以对树的看法倒也公允的很,众生平等,树也一样,没有高贵卑贱之分,唯一在意的是它结的果实是否可以吃而已,所以会喜欢果树多一些。
彼时颜市的果树并不多见,最常见的是桃树杮树枇杷枣树等,每每成熟季近,小伙伴们无一例外地猴急着盼望果实早点熟透,为此付出了数量可观的口水,有提早下手的,无非是些酸涩,唯生柿子难吃,俗称“拖舌头”,嘴里的不爽会延续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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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树也有诱人的果实,小时候大人说有毒,我其实是很循规蹈矩的人,便一直沒吃过,后来知道它是可以食用的,不过这诱人的果实在你下手前,多半已先被鸟类、蚂蚁、苍蝇、臭虫之类光顾过,所以吃它之前,卫生问题自己要先掂量一下。
至少,循规蹈矩的我终究也没尝试,这常见的果实是什么味道,无缘知晓。
及至年长,慢慢知晓了树的价值,比如上个世纪桂树值钱,还有我们生产队的一棵百年黄杨卖了一万多元,信息渠道和“世面”见得多了些,知道的红木,小叶紫檀黄花梨等,还有前阵子红火了一回的崖柏。
可庄的树木种类并不丰富,常见的也就楝树构树榆树,也有榉树朴树银杏之类,可惜近来风光过一时的树交易很快萧条,树不值钱了,那阵风光留下了一个并不好的结果,乡下比较大比较好的树种锐减,绝大部分被卖了,以至现在连朴树都难得见到了。
倒是那些经济价值不高的树沒受波及,像桑树构树之类,它们的观赏性不大,木材因伸缩率大,用来做家具容易变形,没人理睬它们。我家后就有一棵桑树,茁壮成长到遮天蔽日,成了障碍,前阵子收树的过来说值五十元,沒卖,现在想卖的话,一分钱不要,人家还不乐意来伐,照这样拖下去,再过个几年,估计要倒贴几百块钱了。
这还不算糟糕的,我说的是构树,这种树繁殖快,生长快,耐贫瘠,适应环境的能力特别强,它的果实鲜艳,吸引鸟类吃食,种子随鸟的粪便四处播种,一旦生根,很快就会长出一片林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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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这树种被砍伐当废柴用,很大程度地扼制了它们的发展,如今有了液化气煤气电热水器电磁炉电饭煲……土灶的用途日益退化,很少有人肯化大功夫去锯砍树木;生活节奏加快,娱乐丰富,手机上大千世界的精彩,也让人很少有精力顾及几棵构树的死活,它们愈发嚣张起来。
这不,家后茅坑边的构树,三二年没注意它,就长大了,沒多久根部挤破了旁边露天闲置的大缸,再任其发展,连茅厕也要被挤垮。母亲用了很多办法,火烧,开水浇,都沒用,有一年告诉我把构树根部的树皮剥了一圈,肯定会死。结果第二年它照样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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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围墙外靠王二浜边的这几棵,几年沒时间去搭理它,就繁洐出一片树林来,成了各种虫子的孽生之地。母亲又听到了个法子,开春时买了几瓶除草剂,直接倾倒在构树的根部,说有用,果然,今年的构树长势萎靡。
人类也就这么点能耐了,这季节是草木丰胰的好时辰,本应一片葱茸,可在乡野间行走,总是能看见大片枯死的金黄色杂草,异样地点缀着这季的色彩。人们忙碌着,沒时间蹲下身子除草,又或者是除草人工成本太高了,消受不起,然后用了更有效率的除草剂。
至于除草剂污染了田地,下雨后渗入地下流向河流等对环境产生的二次污染,人类来不及也沒工夫考虑。
我倒是想反对母亲这种做法的,不这样做也可以,那就动用斧头锯子在林子里狼狈地辛苦十来天砍伐,还要用山锹挖出树根,并连续几年努力根除后患,说实在的,我心思里沒那个力气;要不听任它们疯长,遮掩阳光,挤倒院子的围墙,影响院子里的杮树桔树桂树。
我们的选择并不多。
这一阵台风过后,空气清新了许多,只是,那棵萎靡了好一阵子的构树,好像有了缓过劲来的迹象。
原来,树真不能有贵贱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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