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从众心理。
除去某一些拥有相对较强的能力或者相对特殊的思维方式的人之外,很多人都可能会有“大多数人的想法和做法多半是对的,即使错,也多半不会错得离谱”之类的想法,并会在实际行动中遵从这一想法,从而在很多情况下或多或少地从众,也就是以自己能够看到、接触到的大多数人的想法为标准。
在大多数正常环境之下,这种想法本身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至少能够最大程度地让多数人避免犯下重大的错误或者遭受巨大的损失。尤其是对自身能力相对不足的人而言。
然而,在某些具体情况下,从众心理同样有可能误导很多人,甚至同样可能给很多人带来风险或者让很多人遭受损失。
这不仅是因为现实中的很多问题都必须遵循“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一基本原则,还因为很多人的主观认知可能会和客观现实有不同程度的偏差。
某一些人认定的“大多数人”,未必真正等同于他们所处的环境当中的大多数人;某一些人认定的“大多数人的想法”,也同样未必真正等同于环境当中的多数人的想法。
所谓的“大多数人的想法”,完全有可能只是“传播范围相对较广的想法”或者“相对较大的声音”,甚至很可能只是少部分人为达到某些目的而制造出来的。拥有相对较强的思考能力、观察能力或者多方面的资源的人都应该能够想到这一点。
任何情况下,“传播范围较广的想法”或者“相对较大的声音”都未必完全等同于“正确”,更不会完全等同于“唯一正确”或者“真理”。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拥有相对较强的力量的人很可能拥有把自己的想法或者自己想要施加给他人的想法单方面地施加给别人的能力。尤其是拥有远胜于自身所处环境当中的大多数人并足以引导大多数人的力量的人。
在现实中的大多数环境里,拥有不同的能力、资源或者地位的人的话语权全都是不对等的。拥有不同程度的话语权的人所发出的声音或者所表达的思想拥有的力量完全不同,其能够传播的广度自然也完全不同。而且,这一点和“思想是否正确”“是否掌握真理”都没有必然关系,甚至还可能和“是否符合客观事实”没有必然关系。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资源或者地位的人往往拥有足够强大的话语权,甚至有可能颠倒黑白、歪曲事实,从而把谬误包装成真理,并通过多种不同手段让能力相对较弱且地位相对较低的人潜移默化地接受自己包装过、篡改过的思想或者观点;能力相对较弱、地位相对较低、拥有的资源相对较少的人则很难掌握足够的话语权,也很难形成足够强大的合力,从而难以和拥有强大的话语权的人抗衡,甚至很难在拥有强大话语权的人面前坚持自己的想法或者坚持表达自己的想法,即便他们自己的想法是更加符合客观事实或者更加适用于真正的大多数人的。无论对个人而言,还是对群体而言,都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传播自己的想法或者观点”甚至是“把自己想要传播的想法或者观点施加给他人”这一方面,少部分拥有充足的力量和话语权的人完全有可能轻而易举地战胜、甚至完全压制数量比他们多得多但能够形成的力量却比他们小得多的大多数人。只要某一个群体在整体上是松散的、其中的大多数个体又是相对无力的,即使他们在自身所处的环境中占多数,他们也无法和相对较为紧密、个体能力又都相对强大的少数群体对抗。
只要过于强大的人有能力和意愿完全压制相对较弱的人,相对较弱的人获得真相的可能性和坚持真理的成功概率便只是保持在很低的水平,甚至有可能完全无法做到这两点。
与此同时,某些想法或者观点的传播程度大多不完全取决于制造和传播它们的人,也同样取决于它们的主要受众,也就是接收它们并很可能再次传播它们的人。
对于自身能力相对较弱、几乎不掌握多少话语权的个人或者群体而言,能够主动地、尽可能地抵抗来自外界的较强力量所施加的想法或者观点的,都是相对少数。因为,这种做法往往会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甚至很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因此,多数相对较弱的人往往不得不放弃自我、不得不顺从自己认知范围之内的“大多数人”及其观点。
更何况,多数环境之中还总是会有一定数量的乐于顺从他人、乐于让他人给自己提供想法、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自主思考的意愿的人存在。这样的人大多不会或者无法主动地提升自己的思考与分析能力,也没有主动地接收多种不完全相同的观点的能力,只能理解自己原本理解范围之内的观点或者听懂自己原本能够理解的声音,甚至只愿意看自己想看到的观点、只能听到自己喜欢听的声音。这样的人往往是有引导甚至控制他人的能力和意愿的人最喜欢、最需要的人,并与能够引导甚至控制、压制他人的人相辅相成。因为,他们往往坚信自己认定的“大多数人的想法”就代表正确,也就是在事实上信奉“谁声音大,谁就对”。当他们遵从、接受并再次传播他人施加给他们的想法的时候,被他们传播出去的想法的传播广度便会增加,被他们再次传播的声音自然也会变成“音量更大的声音”,从而既能够一定程度地影响他人又能够再次强化他们自己的想法。
当任何一种在事实上信奉“谁声音大,谁就对”的人达到绝对多数、甚至拥有某些权力的时候,整个环境当中的规则便有可能受到影响,甚至很可能向对他们有利、顺从他们的方向改变。随后,真正意义上的公平和自由便会受到损害,甚至可能完全不存在。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实际上被影响乃至被操控的绝对多数人,还是在实际上影响、引导乃至操控他人的人,都只会推广这样一种规则:你只有认同我们的权利,没有拒绝认同我们或者反对我们的权利,也没有做“少数群体”的权利,甚至没有保持沉默、不表态的权利。
对于任何有可能变成少数群体、有可能变成“不同的人”的个人或者群体而言,这都是危险的。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几乎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始终能够百分之百地拥有和真正的多数人一致的想法或者一直能够发出“最大”的声音。
认识到这一点,才有可能尽可能地避免原本不该降临的危险。
202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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