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跌跌撞撞朝我跑过来,口中喃喃着不知道是些什么,她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急切地表达自己的焦急。
“我找到他们了。”
“恩。”
“我们聊了好长时间。”
“恩。”
“关于G我太损了,关于那个A吧我又太抬举了。”
“恩”
木子实在不满我的敷衍态度,絮絮叨叨指责了我好一阵子才转身离开。
她的背影在我的瞳孔里一点点消失,歪歪扭扭,像踩在棉花上般,我担心她会在下一秒跌倒,却也是目送着她离开不动半分声色。
木子认识阿少的那天,是在一个一派晴朗的日子里。
犹记得那天天空一片湛蓝如水洗过般,不冷不热的温度,特别适合逛街,我们宿舍四个人一起约好了去东大街,结果,月见和仙贝果断爽约,和各自的男朋友去秀恩爱遭鄙视去了。留下木子和我面面相觑,彼此发起了好一顿牢骚,相互携起手来相亲相爱地在东大街意味阑珊地逛着。
木子对迷彩服情有独钟,抱着一身颇带设计感的迷彩群迟迟不肯撒手,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亮出看家本领卖力地和店主讨价还价,不大的店铺三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店主瞧了瞧形势准备忍痛打发我们离开,这时,阿少出现了,他一眼直击木子,把她从衣服上扒下来拍了拍手。三下两除二把迷彩裙从衣架上扯下扔给了木子,在空中抛了一个并不完美的曲线。
“老子送你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何成,惊呆了在场的三个人,也荡漾了木子的心。
店主接过阿少递过去的毛爷爷,眉开眼笑,迅速包装好迷彩服,双手奉上。木子抱着军绿色的包装袋巴巴跟在阿少的屁股后面,可谓寸步不离。我看着她一脸花痴的模样悄悄地放慢了脚步,拉开了距离。木子故作淑女地把散落出来的碎发挽至耳边,温柔地询问阿少关于他的信息。阿少被她一阵乱轰心生恼意,蹭地打了辆出租车飞奔而去,木子一个踉跄对着那团白烟怔怔出神。我迈开步子追上她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快走了。
回过神来的木子双颊泛红,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回到宿舍后,我赶紧跑去打水,洗澡,尽量延长时间,待我回去后,月见和仙贝一脸哀怨地看着我,我摊开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果断蒙上被子塞上耳塞准备睡觉,估计木子待叨唠一晚上了,三声叹息声齐齐在宿舍中响起。
木子发动了所有的资源,就差人肉搜索了,好在在这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找一个人并非难事,过了一天,关于阿少的信息便摆在了木子的眼前。
阿少,本校大四学长,做派不羁,行为潇洒,有人奉之为偶像有人唾之为神经。
木子年少的梦想便是做大哥的女人,跟在山鸡陈浩南的身边行侠仗义,指点江山。阿少虽称不上大哥,却也是拥有一批死忠粉的人,于是,木子手里扬着一支笔,口中大嚷:“向大哥进发,向大哥进发…”我抚了抚额,默默地转过身子,看到了一排乌鸦飞过。
木子的作战计划是由我们三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通过一晚上的激烈讨论制定出来的。
第一步,深入敌方。
一大早,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惹着月见愤怒地朝着那个方向扔了个枕头。木子难得地将自己拾缀起来,穿了条淡粉裙子,踩了双八厘米高跟,化了个淡妆,乍一眼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木子对着我们甜甜一笑,优雅地转了个圈。猛地,仙贝一下子直起身子,拖着木子进入了卫生间,她这个时尚达人实在是看不得有人糟践化妆品。又一阵声响,木子迈着婀娜小步缓缓走出来,我的月见对着仙贝点了个大大的赞,仙贝挑了下眉头,爬上床继续睡觉。
据可靠消息,木子出师大捷,成功搞定了阿少身边的狐朋狗友,已经约好了下去吃饭的时间,我们皆赞许地看着她,看的她脸上讪讪的,闪身进了一侧的卫生间。
后来,木子和他们打成一片,混吃混喝,完全抛却了当初要走的淑女路线,彼时,她和阿少的关系定位于普通朋友,见面打个招呼,顺带吃个饭,按这情形发展倒也是不错。
过了一段时间,阿少和他的朋友们都消失了,没有半点音讯,木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连受了好几斤。
一个星期后,木子找到了他们,就是故事的开头所提到的。
他们去了哪儿,没人告诉她,她也没去问,依旧大大咧咧地或夸或捧着他们,可是,饭桌上的气氛着实尴尬,她自说自话,噼里啪啦讲了一大通,然后匆匆打了个招呼逃似地离开了,她以为自此以后她会离开他们的集中营。
不过,木子并不放弃,一开始她便知道这是场持久战,体力,耐力,她通通耗着起。
未曾料到,他们走到了一起,仅仅一个半月,我们都有些难以置信,倒不是对木子不自信,而是传言中的阿少对女生避之不及,前赴后继的追求者皆死在了他无情的沉默与暴吼中。
我们眼底的八卦显露无疑,只差搬个小板凳坐下来逼她招供了。
阿少约木子喝酒,时间七点半,地点清风酒吧,理由无。木子握着手机一蹦三尺高,提前半小时去了酒吧坐等,左顾右盼,无聊之至,拿着啤酒当水喝。待阿少准点赴约时,木子已经倒在了酒吧上睡得死沉死沉。调酒的小哥看到阿少抱着木子准备离开。原本暗淡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谢天谢地,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她刚刚可是口不停歇地念叨了整整三十分钟,他掐着表,一秒不差,在阿少进门的那一瞬间应声而倒,转接得毫无缝隙。
阿少应该很后悔吵醒木子吧,木子醒过来,对着他狂耍酒疯,先是一阵拳脚相加,然后抱着电线杆大哭大闹,最后直接趴在了马路上不肯起来,任凭怎么生拉活拽怎么柔声哄骗她就像听不见般闷闷不发声死抓着马路。
那一幕的场景可以想象。
一个五官还算清秀的女孩乱糟糟地趴在马路上,身边坐着一个帅气的男子单手遮住脸,忍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幸亏路段偏僻,行人不算太多,否则他两准成明日新闻。
次日清晨,木子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定眼一看,着实吓了一跳,这什么情况,她大脑脑容量不大,于是抛弃了次要的东西,专心致志地想着自己醒来时头是枕在他的腿上面的,身上是披着他的衣服的,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木子觉得此刻的氛围良好,契机已到,该表白了。
单刀直入,“我喜欢你。”简洁明了,诚恳有力。
阿少看着她眼里的光芒,无声地笑着:“那就在一起吧。”
那就在一起吧,木子霍地一下站起来围着阿少转了一圈。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阿少和木子每天携手出入各大场合,高调地全校皆知。朋友圈里关于他们的秀,我们早已习惯,连评论都懒得发。我们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一直下去。
阿少又消失了,这次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他卷走了木子的一百万,还了她一份大礼。
木子红肿着眼睛和我们说,阿少走的那天,没有一点点征兆,一如既往地对她好,比起往日,没有多一份没有少一分。吃饭的时候,她在街角老地方等了他整整三个小时,电话短信,通通没有回复,木子问了他所有的朋友,无人知道他的下落。木子跑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不见半分踪影。木子安慰自己说,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就像上次一样。
一天一天过去了,木子终是等来了银行卡转账的短信,一百万,他没剩半分给她,她的世界轰然崩塌,她发现她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木子怔怔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呆就是半个月。
事情渐渐明了,一切早有预谋。
阿少知道木子是在大三那年,大名鼎鼎的企业家独女,一进学校便名声大噪。他也被室友们拉着围观了她几次。
后来,木子受不了她像个猴子般被人观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爸给她的一系列大小姐待遇,成为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有一种病,日日夜夜忍受着痛苦的折磨,阿少的青梅竹马在这种疾病的困扰下不成人形。手术需要一大笔费用,倾家荡产还是缺了一百万,生命危在旦夕,容不得拖延。阿少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制造了一场完美的邂逅,过程实施得颇为顺利,他不择手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再后来的后来,木子的话越来越少,下巴越来越尖。
木子去了英国主修工商管理,一回来便坐镇她爸打下的大好江山,手段稚嫩却颇为狠辣,俨然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关于那段岁月,所有真的假的都是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底,她没有去拔它,她等着它慢慢消失,她相信时间是一剂良药。
某天,木子收到了一张支票,一千万,没有只言片语,木子却都懂。
阿少把那些年欠她的,用物质的形式来还她,可她木子又何须计较这区区一千万。她要的人和事,她青春大好的年华被她消磨的所剩无几。
她撕碎了那张支票,风一吹,扬了一地,就让最后的牵扯也一起随风消散吧。
偶然的一次机会,我碰见了阿少,我们坐下了聊了几句。关于木子,阿少不是不喜欢,而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敢喜欢,图谋不轨之心怎配拥有喜欢她的资格。
最近一次见木子,是她大婚。
她嫁给了豪门巨子,门当户对,倒也相配,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开心。
不过,现在我不担心了,那个男人眉宇间的宠溺能把人融化,木子许久不见的笑容又重新浮现于脸上,这些都偏不了人的,他们一定是彼此喜欢而非商业联婚,利益牵扯。真好啊。
如今的木子过得很好很好,
我相信,未来的木子会过得更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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