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鱼原本躺在厨房的砧板上,嘴巴张开不能再呼吸,肚子里的肠子和卵掏空一净,一旁的刀面上沾着剥下的鳞片,我正在往它的身体上抹盐和胡椒粉。
正当我想像拌着葱姜的鱼香,这条鱼开口告诉我,它想念着那堵墙,在那堵墙角下,它曾微微摆动尾部,鳞片在冷暗的空气里发着光。
“你的心脏在水里才能跳动。”我试图说服它,并暗示它理解现实。
“在我的世界里,只要空气仍在流动,我就能摆动身体,我的血液使我能够再游动起来。”它睁着闭不上的眼珠,三角形的头部像一枚箭头。
“你只剩一张皮,虽然还连着肉”,从未料到有一天,我竟如此耐心地对一条鱼这样淳淳教导,“你的腮、肠子已经离开你的身体,你们正相互旁观,你们会落在不同的食盘里,那些盘子面前吸引着不同的眼睛、鼻子、嘴巴,它们欣喜等待………你的皮肉在时间里消耗越久,只是越接近腐臭和糜烂,你此时的想法只是过去的幻像,它早已经在你吐出的气泡里粉碎了。”
“如果我只有意识,此刻我能嗅到的一定只是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散发的腥臭,可是,那在波动中颤微微的感觉仍那么真切;如果我的身体抹上了香油,此刻一定正横在猎食者的口齿之下,可是,那微温的小虫和细沙仍轻轻摩挲我黑色的鳍和雪白的肚,甚至还能听到水草抖动它的发须……若是我的身体死了,我的意识也会荡然无存,此刻,在您眼里我平躺的身体实则正贴在一堵墙角下,我的尾部随着波动轻摆,而您,则是埋在雪白的被单里,白色的窗帘拂过你苍白的脸颊,那双不愿闭上的眼睛充满渴求地望着我摆动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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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这是一个正在死去的人与作为食物的”鱼“的对话。
“鱼”在“我”眼里没有“死”的概念,它是纯粹的食物,而“我”在“鱼”的眼里是一个正在死去的人,这是自然的规律,不过人分出等级,并认为自己应该凌驾在上面。
比如,鱼抹上香油就上了餐桌,香油抹在主的身上则是表现自己对主最好的爱。
歇斯底里的嚎叫,我的身体在这一天经历最激烈的起伏运动后
我的脖子终于抹了一刀,血在喉咙的哼哧哼哧声里波波的淌
那些人提来一桶又一桶滚烫的水浇在我的身上,然后刮净毛发
再切开我的脚筋,穿过木棒,将我的躯体像帘子一样挂起来
接着,有个人掏出我的肝脏,稍迟疑一下,仍将它递给掩在我躯体后的乞丐
乞丐利索地把我的肝脏塞到麻袋里,高兴地喊道:在这里!社会主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