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何生斯世
有情累及此生
01
岁月匆匆皆无痕
误来人间
却因情无边
流水过客皆不见,
原是萍水一夜牵
柳绳儿奇怪,这种花会流传一千年?会衍生美丽的童话?会被一方国土的民众崇拜?一串串嵌着一簇簇,不艳丽,不水秀,不洁净,花瓣上蒙了尘埃,把它们串缀在枝条上,与残绿的叶相随,算不上风景。
弄不懂这种花,有多大意义?柳绳儿的心被小石子挤兑。她停在被风雨打过的花树下,思忖着该从花园返回。在她眼里,这些花俗不可耐。然而,这思想还没来及形成厌恶的情绪,眼前豁然一亮,沧桑错节的枝干,绽放出簇簇花瓣,挂满一树树纤细的蕊,仿佛从天边洒下彩色的雪,白里透粉,绣满枝头,它们高雅亮丽,隽永秀美,各不相让争相怒放,明媚的世界纯净灿烂。
阳光切割成五彩的弧光,穿过樱花丛,柳绳儿呆怔,手撑在树上,花与花?人与人?还有女人和女人,不一样么?她火烙般抽回手,她嫉妒起璀璨的樱花,它们年轻烂漫,撩得她难以遏制伤感,爱情、生活、事业失败,亲人、女儿、丈夫各类人群组合的岁月,无可奈何随风而逝,花间飘出的香,沁人肺腑,她流连于花丛中,远离尘嚣。
她明白,她老了,不再关心呼吸以外的事,枯瘦的手指,去摘一朵粉色樱花,原来是只蝴蝶,蝶的颜色和樱花相似,在花丛里看不出它的蛰伏,扇形的双翅复合一起,翅翼透明,浅黑色斑点,一道道明朗的脉络,令她楚楚美妙,柳绳儿用手帕擦手,小心翼翼触碰她的蝶翅:飞,飞呀!她咕哝着。蝶纹丝不动,她说:快飞快飞快飞!蝶没有反应,柳绳儿伸手拿恋花的蝶,蝶由她摆布,蝴蝶已经死了。柳绳儿捏住蝶放进手帕,拎起手帕的四角,准备找片草地把这只年轻的蝶埋葬。
唉-----
柳绳儿穿过樱花林,来到草地,打开手帕,蝶的身体竟然缓缓蠕动,她没死,她挣扎着,想使身体恢复活力,它太弱,几次尝试均告失败,柳绳儿趴在草地上,用手拨蝶的翅,蝶的双足支撑站起来,她扑动着翅膀,踉跄着抖动双翅飞起来。
太阳无了踪影,刹时空中暗淡,天空电闪雷鸣,蝴蝶蝶全然不顾,昂首向风雨飞去。柳绳儿大叫:下雨了,回来,回来,下雨了。
蝴蝶被风雨击打,飘落在地,柳绳儿扑过去救蝶,脚下一滑,双手重重盖住蝴蝶,在雨中抬起想救蝶的手,蝶,粘在她的手掌,残翅哀怨,琼浆珠液,一道电光狂吼,雷,向她的手掌劈来-----
柳绳儿醒来,一身冷汗,衣服湿腻腻的,粘在身上冰凉袭人,她伸手拖毛巾,手脚都动弹不得,眼前漆黑,停电了?
柳绳儿的心被刚才的梦惊吓,狂跳不已,好奇怪的梦,电灯的开关绳拴在床头,被她拽拉的乌黑发亮几乎要断,她闭着眼睛都能够着,现在,她的手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缚住,施咒般动弹不得,她怀疑还在梦里,还没走出莫名其妙的梦境,她想坐起来,眼前有块庞然大物,她勉强坐起,额头碰着硬物,她重新躺下,睁大眼睛,怎么回事,她目光适应后,令她魂飞魄散,她上方有一块楼板,身下不是海绵垫上的大红布面,印着绿叶的褥子,铺着黑白方格床单的小木床,而是硌人说不清楚的东西,水泥板斜在上方,被某种重力卡住碰巧悬空,只给她连翻身都不容易的空间,如果楼板再往下移几分,柳绳儿早做了肉饼馅,随着她手掌中的蝶呜呼去了,她双手渐有知觉,她掐自己的腿,确信还清醒,还呼吸,她一点点摸到楼板,是她熟悉的楼板,小时候跟母亲浇铸过许多块楼板,上面留下的疙瘩清晰可辨,它们粗糙,却坚实阴森冰冷,柳绳儿反手摸身下,像纸箱子,她实在不舒服,艰难的调整身体角度,凭感觉身体下是纸箱子,她摸索撕开粘封的胶带,把手探进去摸出袋东西,放在鼻子前嗅嗅,像是方便面,康师傅蔬菜的,她想起,她住的七层楼,而一楼,是批发方便面的,她的心被铁钳夹住,紧紧拧的她几近窒息,楼塌了——更可怕跳入她脑海——地震。
我会死,我会死了,那个梦,梦中的蝶。我的天,柳绳儿狠命擂水泥板:救命、救命、救命,我在这、我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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