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醒来,是在他的车里。
阅读灯开着,他正在专注地浏览文件。听到声响,他抬头询问了一句,醒了?
她的脸微微泛红:不好意思,我睡了很久了吧?
“没关系。我看你睡得香,不忍叫醒你。正好我手里也有文件要处理。”他温和而有磁性的声音,是一种低沉的安慰。
逼仄的空间,让距离变得很近,连呼出的气息都一脉相连。他身上有一股沁凉澄澈的气息,混合了橙花,迭迭香,海藻的味道。
她的脸愈发地滚烫,心里好像有好多只小鹿在乱撞。
“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她慌忙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一下”。
他从后座取来一个漂亮的礼品盒,举到她的面前说,明天是你的生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还有这封信,回到房间后再打开吧。
他看着她,嘴角绽放出像哥哥一样温暖的笑容。
她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还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而这个人竟是她喜欢和崇拜的上司。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不知如何是好,再三道谢,然后匆匆下了车。
看着他的车子飞快地消失在夜幕里,她在原地站了很久。
一个小时前,他执意要绕道送她回家。他说女孩子深夜打车不安全。
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时,城市的灯火映在他的眼睛里,好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明亮。
他专心开车,她则望着空旷的,不断后退的前方。他们的沉默,一如窗外清凉的空气,淡淡的,凉凉的,却让她感到舒服自在。
她想,能有机会这样和他单独待着,什么都不说,她也感到很满足了。
小区的灯光在头顶暖暖地洒下来,像温柔的夜里浮起的童话,让她一点点地沉醉。
第一次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时,她眼前突然一亮。
室内布局和色调做了改动,散发出一种鲜有的紫檀气质,让人的心变得沉静,安然。
房间的风格与之前迥然不同,不同的恐怕还有里面的人吧。她猜想,他应该是跟前任总经理完全不同的人。不同于他的嚣张跋扈,暴怒无常……
她把文件递给他,这才注意到他长相年轻,十分帅气。
趁着他看文件的间隙,她扫视了一遍房间。
在他的办公椅后面,是一套红木书柜,泛着偏紫色的幽光。一些书籍和艺术品陈列有序。书柜上方装裱着一幅字画,慎始敬终,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宛若蛟龙。
慎始敬终,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喜欢这个词语。
幽幽的清香,把她的注意吸引到办公桌上。是君子兰!她的心里一阵惊喜。鲜绿的叶片上缀着鹅黄色的花朵,令人赏心悦目。这是她极为喜欢的植物。
在君子兰的旁边她扫到了一个相框,相片里,他揽着一个女子站在海边,女子在他的怀里笑得肆意。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她的心里也涌出一股淡淡的愉悦。
他签完字,看到她望着照片出神。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哦,那是去年,我跟太太在撒丁岛度假时拍的。那里的天空很美,海水很蓝,我太太喜欢得不得了。看,她笑起来总像一个小女孩。
他望着照片里的女子,眼里是无限的温柔和宠溺。她的心仿佛被一种什么东西打动,眼角微微湿润。
在公司里,他普遍受到女孩们的喜欢。
他长相英俊,事业有成,修养极好。这样的男子自然会成为女孩们心中的白马王子。
虽知道他结婚的事实,有些人仍然不死心,说即便做情人也没关系。
更有甚者说,听说他们是姐弟恋,他太太都三十九岁了。我年轻漂亮,有信心让他喜欢上我。
每次在茶水间,餐厅或洗手间听到这样的话,她都会忍不住微微一笑。只有她看到过,他看太太照片时眼里的光,那是永远不会熄灭的爱情的火焰。
他对她很好,很照顾她。
有一次因为她工作上的失误,他也连带着受到牵连。
她为此感到抱歉,可他却未责怪她一句,反而微笑地鼓励她,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只是记得改过,下不为例。
还有一次,一同陪客户吃饭。客户有意灌她酒。
他绅士地为她解围,“程总何必难为一个小姑娘,我替她干了。”
程总不好拂他的面子,只好作罢,悻悻道,“没想到,高总还挺心疼下属的啊……”
席间,爆发一阵笑声,她能听得出来这些人不怀好意。
她看向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仰头把酒喝掉,他眉宇间自是一派天朗气清的坦荡。
他是那么地好,但却不属于她。她只能远远地喜欢和敬重他。
回到房间,她把礼物先放到一旁,迫不及待又心怀忐忑地打开了信。
开心,感动,难过,失落,欣慰……短短几分钟,她的情绪经历了波澜起伏的变化。
他在信里写道:
妙莹,冒昧地给你写这些话,希望没有吓到你。
我曾有一个妹妹,和你一般大,我非常爱她。她和你一样,都是安静,温柔,善良的姑娘。前年,她出车祸死了。她出事的时候,我在国外出差,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这令我至今都无法释怀。
我心里一直很后悔,在她人生的最后这些年,一直忙于事业,很少有机会陪她。 我感激命运让我遇见你,在某种意义上,给了我弥补心里缺失的情感的机会。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
我经常和太太提起你,她也很想见见你。她在这里没有朋友,希望有时间你可以来家里坐坐。
记得你说你很喜欢我办公室里墙上的那幅字画。那四个字也是我坚持的人生信条。我亲自写了一副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祝生日快乐,每天都开心。
她感到欣慰的是,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尽管这让她感到有些难过。
正因为她如此地喜欢他,所以她才害怕他也喜欢她。
“谢谢你,坚定了我对爱情的信仰,让我继续相信爱情。这比什么都重要。”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她打开礼物,看到了那幅字画。慎始敬终,这几个字又闪亮在她的眼前。
他的书法俊逸挺秀,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
字如其人。从此,她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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