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妖
愿流浪的你有酒喝，愿孤独的你有人陪。
其实我没有放弃，只是不能爱你了。
001
小婷要结婚了，我们几个没结婚的好友都会作为伴娘出席她的婚礼。我们昨天一起去试穿了礼服，我选择了浅紫色的礼服长裙，在镜子前各种臭美。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摘下了镜框，留成了长发。可惜那句‘待你长发及腰，我娶你’的安慰话再也听不到了。
生活这部电影就是这样，它亦真亦假，不到点破的时候，我们都会傻傻的去认为或许它所有的情节都是真的呢。直到梦醒了，才像醒酒般醒来，原来恋爱这情节真的如传言中那么如梦似幻。
大学拍毕业照那天，谷城跟我表白了。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句：“小雨，做我女朋友吧。”
谷城就带着我去了学校门口，最贵的那家小吃店吃了我喜欢的炸鸡翅和可乐，说庆祝一下。谷城看着我吃，我问他不吃吗。他说他才不爱吃，油腻腻，在锻炼身体不吃那些玩意，就默默在旁边喝着矿泉水。
设计简约的奶茶店里，桌椅摆得很整齐。因为是傍晚时分，暖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店里，店里多了几分浪漫；也隐隐约约地照在谷城的脸上，谷城看起来也多了几分帅气。
大学毕业后，有次跟他舍友聊天说起这事，他舍友说：谷城真的是很喜欢你啊。大学时，他都没跟我们去吃过那家，说贵，舍不得。
可是只有你，他知道你很喜欢，就带你去吃了。
后来我问了谷城，谷城笑着说：“口袋只有10块的时候，我愿意只养你。”我听得感动满满，当面泪流满面，谷城搂着我，很紧很紧。
我感觉得到他胸膛里的跳动，扑通扑通。重点还很暖很暖，暖进心扉。
002
刚毕业时，我和谷城都很迷茫也都最穷。我躺在家里的床上和谷城煲着电话，我问他想做什么工作，谷城说不知道，然后就是一片沉默。久久之后谷城说，要不我去你的城市吧，我没回复他，只说太晚了，睡了吧。
挂完电话，我翻来覆去，翻着翻着我睡着了，梦里我和谷城在某处眺望一个阳台，谷城说：“小雨，我们就租那里吧，有阳台呢，你喜欢的。”可是很快梦醒了，谷城不在，阳台也不在了。
起来梳妆打扮了一下，我订了一张去谷城那里的动车票。记得有人说，如果很想念一个人，梦醒了就去见吧，所以我就义无反顾去了。
那个年纪，刚毕业。觉得有激情，有爱情，也有点小梦想足矣。
讲真，虽然知道外面很大很危险，可为了喜欢的人，哪不去呢？
青春里的爱情，就是敢与全世界为敌，也愿为他受尽委屈。能想到的所有苦，我都愿意为他，就为了能在一起。
坐在动车上，我打了个电话给谷城。告诉他，我要去他的城市。
电话那头，我听到他从床上弹起来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句: 你到哪了，我去接你。
你走我不送，你来我义无反顾去接你。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是吧。
半小时后，我看到了谷城。他头顶还顶着来不及压下去的几戳毛发，穿着一套休闲运动服，重点配着拖鞋。
一个装扮如此狼狈的人站在出站口，不免很吸引眼球。
我看着他站在出站口，左顾右盼的找我，我真的觉得幸福感爆棚了。刚恋爱不久的时候，任何小小的举动都是一颗糖果，让人觉得甜到掉牙，幸福感在温热。
“谷城，我单枪匹马来了。"
“还有我。”
“谷城，我来了，你不怕吗。”
“不怕，有10块钱，我会先养你。”
003
谷城帮我把行李都搬进了他租的房子里。那是一间只有10几平的小房间，还搭配了一个超mini的浴室。只是隔音效果真的不好，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到隔壁和外面任何的声响，哪怕是鼾声，哪怕是那小声的交合。
忽略楼下的车水马龙，忽略外面的吵闹。这房间里有一对热恋的小爱侣，那一刻有他真好。
“谷城，有自己的浴室真好，我舍友都说每天早上要跟一群人抢厕所用。”
“我想，你如果有过来的时候，省得跟外面的人挤啊。”
“要多花钱吧。”
“没事，我可以赚。”
那年的谷城真的尽力了，那是那段时间他能给我，最大的宠溺。
隔天早上起来，看到他给我挤好的牙膏，备好的温开水，还有保温着的早餐。他在纸条里说：我大早上有面试，门锁好，等我回来。
我洗漱完，吃着早餐。那时候吃的都是真爱啊，那杯豆浆他只喝了三分之一。
还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们更是没有钱，还好他从家里带了煮饭的小厨具，我们会在出租屋里煲粥，煮面条。谷城其实不喜欢吃菜，但是那时候空心菜最便宜啊，一把1块钱可以吃一天。
很经常吃着吃着谷城会说，吃不下去了，天天吃白粥。我总会说，没事啊，我也喜欢吃稀饭，以后工作了，我天天给你煮干饭。然后他就又会咕噜咕噜的把白粥喝了，继续在网上翻山倒海的找工作。
可是后来想想，我们还不算悲惨呢，那些毕业就去北京漂的人其实更苦。听说两三千在北京只能租个单间，还好我们租的单间1100块，所以北漂的人为了理想这么苦都在熬，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熬下去。
晚上我躺在床上都在想，原来几百一千块可以在宿舍住一年的日子真的过去了。
我们都只能拥有一个童年，也只有一个青春。而那时的我们，除了拥有彼此，什么都没有，我们没法像别的情侣那样周末相约去吃着爆米花看电影，也没法相约去游山玩水观美景。
每每看到那种情侣又穷游的新闻，我心里都会想他们真的穷吗，真穷的人满脑子都只会想怎么赚钱，哪里还能去游啊。
真正穷的人连眼前的苟且都仿佛悲伤得变本加厉，如何谈诗和远方呢。那时的我们经得起千疮百孔，可以接受生活的支离破碎，只因为有一个彼此，有一个拥抱，一个肩膀。
004
后来谷城在一家小影视公司做后期制作，公司人手不足时，他经常去帮忙跑外摄影，搬各种工具，晚上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办公室熬夜通宵的做后期，真的很苦很累。而我找了份离他公司很近的服装公司做着开发，工资很低只有1800，我们都很经常加班。
“小雨，你还在加班吗。”
“嗯，是啊，你也是吧。”
“嗯，是啊。小雨，苦了你了。”
“哈哈，没事啊，一会加班完过去找你一起回去。”
“好。”
原来毕业后的累成狗，都是真的。
原来毕业后，每天早上挤公交的事情就在眼前。
原来毕业后，除了忙不停的工作，还有操碎心的油盐酱醋。
偶尔我下班后会给他煮白米饭送去，可他也总是忙到吃不上。那段时间没有什么钱，工资发下来要交房租、水电费，剩不了多少，所以也吃不起太贵的东西，为他煮白米饭是我最大的乐趣。
我看他在我眼前两步当一步的快速来回，我好心疼。每次熬夜完，他都会有一下巴的胡须，瞬间老了好多岁。
那时候真的，真的顾不上任何的浪漫红酒和玫瑰。有的都是我满脑海里的炸鸡腿、翅烤和猪脚，但也只是想想，不敢开口说。
某个周末，我为了省100块的车费，没有回家。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在吃妈妈做的卤猪蹄和炸鸡腿，我哭着跟妈妈说，我很久没吃了。妈妈还是很温柔的说，饿了就回家吧。
“小雨，起来啦。”
“周末，让我多睡会，省一餐饭钱。”
“有几个大大的炸鸡腿呢。”
我蹦的起来了，眼巴巴的看着。问他，哪来的那么多。他说超市做特价就给我买了，拿去隔壁阿姨那边炸的，因为他也不会炸。一共只有3个大大大炸鸡腿，我硬逼着谷城吃了一个。
我们那久未放晴的天空，有了炸鸡腿以后，瞬间都明亮了。我心花怒放，谷城眉开眼笑。
“谷城，你对我真好。”
“我说了啊，只有10块钱的时候，我会先养你。”
005
我们努力上班，也努力加班。一次意外的机会，谷城的老板介绍了一位主编给我们认识，那位主编说如果会写文章，可以投到他那里，选中了有稿费。谷城告诉我的时候，我答应了下来，便开始了一周写5篇文章的计划。
白天工作的时候，我一休息就开始想题材，拿笔记下，晚上一下班就在电脑上码码码，就为了能被选中多点钱。
可结局不是我码码码，钱就进进进。我常常碰壁，常常改改改，我又开始给自己买了很多很多的书，只有思想一直输入才能有得输出，因此我更没有时间和谷城沟通了。
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加班后，手挽手一起回家。很经常，我回出租屋看书，谷城在公司加班。谷城加班回来后，我可能还在电脑上敲敲敲。
那段时间谷城每天跟我说最多的就是：来，喝杯水吧，早点睡。熬到眼皮打架，我躺在床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呼出来。谷城从后面抱住我，他把头埋在我的后背里，久久才说出：“小雨，要不，你别写了，每天看你熬到那么晚，我心疼。”我翻过身去，告诉他：“谷城，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分担。”谷城把我拥进他的胸膛，我感觉得出，他那沉重的叹息声。
工作了两年后，谷城突然有一天很兴奋的告诉我，他另外找了个房子，在市中心，以后不用早起赶公交了。我和他便一起去了新住处看，那是一套小小的单身公寓。
“小雨，看，有阳台，你最喜欢的。”
“真的耶。”
因为价位合理，我们当下就拍案租下了，当天开始搬家。路上车水马龙的喧嚣，我们那行李的沉甸甸。即使来了两年，突然感觉对这城市好陌生。
那次我们第一次打的，下了的士拎着那些大包小包，我站在那里，感觉头顶都在转，这世界太大了，那我们何时能强大点呢。
谷城走了一会，看我没跟上，回头喊了我一声，我小跑过去。起风了，我们唯有更努力生存，才能保身体的温暖。
收拾好新房间，谷城问我想要添点什么东西。
“谷城，添副照片吧，我们的合照。”
“好。”
第一次，我在网上团购了一个情侣写真，89块。拿回照片的那天，我看着照片里的我们，笑依旧是笑，只是那笑再也不再轻松。
然而，心还跳，谷城还在，幸福就在。
006
我们越来越忙，谷城更是频繁的应酬。他很经常在半夜两三点回来，一脸应酬后的疲惫。
我抱着他说：“辛苦了。”
他亲了我脸蛋一下说：“我想把你养得更好。”
我们生命里有很多的定数，在看不见的时候，结局其实就已经设好了。谷城妈妈让谷城结婚，谷城捧着一束花，跟我说的时候，我楞了一下，然后回答：“我也想嫁给你，可是不是现在。”
“是......因为我们还没钱吗？”
“嗯，有点。你知道的。”
出来工作的这两年，我们都体会了这个什么都要钱的社会，也体验了没有钱是有多苦的社会。我不敢在那时候结婚，我更没法保证结婚后我的小孩能过得好一点。
谷城沉默了很久说：“对不起。确实还没有能力娶你。”
“对不起，原谅我这么想过好。”我哭了，第一次，因为还不能嫁给谷城哭了。我捧着那束玫瑰花，眼泪滴滴答答的滴在花瓣上，玫瑰花它真的很美，婚纱也真的很梦幻。谷城在旁边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头靠在他的胸膛，我感觉到了，谷城也哭了。
他哽咽的说：“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我宁愿那个人不是你。因为是你，我还是会喜欢你，你就还是会跟着我吃苦。”
我哭得更凶了，太久的心情积压，我哭得欲罢不能。
007
或许有点小隔阂了吧，我们变得说话都小心翼翼，也不会再掏心掏肺。有时候我看谷城下班了，他没有回家，而是坐在楼下的石椅上，一直坐到半夜才上来。我在楼上看着他，思绪万千，我是不是做错了。
睡觉的时候，他依旧像以前让我枕着手臂，却开始很少抱着我了。我们白天也不再一起挤公交了，他都会比我早出门。
工作时我们都很忙，我们也有很久没有机会一起吃午饭了，我也就慢慢变成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吃着快餐，因为舍不得和同事出去大中午就胡吃海喝。
偶尔谷城一个电话，问我有没有吃饱，他给我带点心，我都说不用了，我和同事吃得饱。
就这样持续了三四个月吧，谷城突然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我。
“要不，我们分手吧。”我很冷静的说着。谷城也听得很平静，没有反驳我。他起身拿着外套就出门了。
谷城出门后，我靠在门上哭得泣不成声。我蹲在地板上，埋头哭，眼泪哗啦啦的滴在膝盖上。心情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串，散落一地。
以前有谷城，我就满足。后来依旧有谷城，我却不满足了。这社会没有变，是我变了。我怕穷，我怕过没有钱的生活。
后来那晚谷城回来的时候，又给我买了一束花，也是最后一束。我看着他帮我收拾行李，我口口声声的谢谢。
我走的那天谷城没有来送我。只是他发了条微信给我：小雨，你走我就不送了，但是你要是还想再来，我依旧会风雨无阻的去接你。
我躲在动车组的厕所间里，哭了。突然明白世界上最心酸的，不是我们不会再谈恋爱，只是丧失了义无反顾的力气去爱。
生活就像喝酒，我们干杯，它随意。一边干杯一边醉，一边流泪一边碎。
008
我走后，谷城依旧住在那个有着阳台的房子里。某天我看他发了个微博，他写：和你一起走过的路，现在自己一个走，都怕迷失方向；和你拥着入睡的房间，现在一个人睡，半夜都会惊醒；和你一起吃过的三餐，现在一个人吃都会无味；和你一起挤过的公交，现在一个人挤，开始变得焦躁和不安。
他的行程还是一样，只是我不在了。曾经的我们也不在了。
回来的我，依旧做着开发的工作。慢慢熟悉着公司，也慢慢的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一个人在市区租了小单间，没有阳台的。因为在没有阳台的那个房间里，我和谷城虽然最清贫，但也最幸福。
我的城市，房价没有那么高，奋斗个一两年就可以首付房子。我那么努力，不是虚荣，只是想让自己住得起好一点房子，也不想天天挤公交。谁努力奋斗的目标不是想过得好一点呢。
去年，2015年10月10日，谷城说的十全十美，他给我发来信息说：“小雨，我现在首付了一套单身公寓，还买了辆车，只是很普通。”
“恭喜啊，谷城，理想终于又进一步了。 我也是，买了辆车代步。”
“那...小雨，你现在愿意嫁给我吗。”
“谷城，我们那时的爱情，不能用这些衡量。”
我依旧没有告诉谷城，其实我没有不爱，只是我们不适合再相爱了。
愿流浪的你有酒喝，愿孤独的你有人陪。
后来谷城就订婚了。我祝他幸福。
我喝过很多酒，可是最烈的酒依旧是谷城有过的温柔，柔到骨头里，醉到细胞里。
我想，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烈的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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