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唐唐拉上佑希在街边排挡吃烤串，算是庆祝我择业成功。
“对不起啊，小北，”唐唐撅着小嘴：“工资确实有些低啊。”
“你可别这么说，现在找工作难，”我低头吃着烤串，“我这还欠你一个人情呢。”我扬起满嘴是油的脸冲唐唐憨笑。
“哪有，是凯瑟琳姐帮忙，欠她的人情，以后要好好表现。”
“你们俩也不用这么低姿态。”佑希喝一口啤酒，“她既然是老板，必然会剥削你们，你俩这是送上门的廉价劳动力，她心里还偷着乐呢！上了班以后就别觉得是欠她的。”
我和唐唐互望一眼，觉得佑希说得有道理。
“佑希，你条件蛮好的，一起和唐唐去做模特儿呗，这样我们三个都在一个公司，多好。”我岔开话题。
“不行，我这种女汉子的性格，去了会惹事情的。”佑希仰头咕咚咕咚的大口喝啤酒。
“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我问。
“她现在是老师，”唐唐笑着抿了一口啤酒：“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好伟大！”
“厉害啊你！”我抬酒杯去和佑希碰杯。
“哪有，给几个人大附中的孩子做家教，还算不上老师。”佑希抬杯迎过来。
“教什么？”
“英语口语。佑希是美国出生的ABC！”唐唐甜甜的看着佑希，“爸爸是500强企业高管，命好呀！”
“别提我老爸，他离婚了，带我来中国这边躲我妈。”
“为什么躲你妈？”
“我妈一直想要我的监护权，明明是她出轨在先，而且二婚嫁得也不好，法院把我判给老爸，她就常常去学校抢着接我放学去她家。老爸害怕，就向公司申请，调到中国总部喽。”佑希仰头又一杯下肚，小声嘟囔：““哎，早知道，别离开我们嘛。”
“你来中国时多大？”
“十四岁啊，喂，你查户籍啊，问这么仔细。”佑希笑：“不讲这些，喝酒喽！”
昏昏黄黄的街灯下，闪闪烁烁的霓虹灯映衬着，稀释成百分之五的啤酒酒精燥热着，唐唐的眼睛迷离了，佑希的脸红得像蛇果，我的大脑停转，只会傻笑，呵呵呵，找到工作了，呵呵呵，好像北漂的生活有了着落。可是心里面啊，像是刀绞一般。
我借着酒劲卖傻问：“喂，佑希啊，一个月两千块就把我的自由卖了，我贱不贱啊！”
“你傻啊，两千块很多耶！”佑希笑看我，“我觉得是给多了给多了！”
“嘿嘿……嘿嘿，”唐唐醉意正浓，“小北哥，有我和你一起奋战，会慢慢好起来！”说完一头栽进我怀里，“大不了，我养你啊……我养你……”唐唐呼呼睡起来。
“呵呵呵，”我看着眼前的唐唐，一个好像变成两个，两个又合成一个，“你怎么能养我呢，我是爷们啊！”
“我也养你，养你！”佑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色大钞，“看到没有，今天的工资，我很值钱啊，时薪500，时薪哦，你知道吗，就是一个小时的工钱啊，五百块、五百块，我把我卖了，一个小时五百块，怎样啊，小北！五百块！”
“呵呵呵，好贵啊，好贵，两个小时就够交房租了……”我的意识也开始迷糊。
“老板，老板啊，收钱收钱，我们结账……”佑希挥舞着手中的钞票大声喊着：“老板一千块够不够，够不够，不够你给我讲，我去卖，去赚钱给……给你！”
“多了，多了，你们一共168块，姑娘，两张就够！”店家伙计殷殷切切的说。
“够啊！那就好啊，给你两百，不用找钱，keep the charge，当作小费，take it，take it 嘛！”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都醉了，趴在大排挡桌子上呼呼大睡，一直到凌晨4点多。店家伙计把其他的摊位收拾完，就一直坐在旁边等着我们睡醒，还拿了几件毯子给我们盖上。我先被尿憋醒，在小胡同里大尿一场，店家伙计又给我倒了几杯茶，喝过之后，我才算全醒。
“谢谢你啊，哥们。”我喝着茶对伙计说。
“小事情。”伙计憨厚的笑。
“我听你口音很熟，北方人？”我问。
“啊，山东人。”
“老乡啊，我也是山东人。”
我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起来。
“来北京多久了？”我问。
“一年多了。”
“一直在这儿？”
“嗯，一直在这儿。”
“工资咋样？”我问。
“管吃管住，一月两千五。”
“还成啊。一个月能攒个两千块吧。”
“哪有，还不够我女朋友花销。”
“啊？你女朋友也在北京？”
“在北京上学，学会计。”
“哦。上学开销是大。”
“嗯，天天闹着说分手，嫌我不给她买雅诗兰黛的化妆品……”
我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今天立秋啊。”小伙子说。
我看着空寂地街道，喃喃地说道：“天凉好个秋。”
就这么聊着，天边晨光微露，佑希先醒过来，嚷着要喝水，她揉揉眼睛，看看我，看看小伙计，看看唐唐，“我们还没走啊！”
“这不是都醉歪了。”
“结账了吗？”佑希翻找钱包，“我这有钱。”
“结了结了。”伙计红着脸说，“你昨晚还非要给俺小费。”
“是嘛，我喝醉酒这么仗义。”佑希不好意思的笑笑。
“咱们赶紧走吧。”我对佑希说。
“是啊，天都亮了，”她推推唐唐：“宝贝儿，醒醒， 起床啦！”
唐唐赖着不动。
“她呀就不能喝酒，醉了就醒不过来。”佑希边把外套穿好边说，“唐小姐，唐小姐，上班啦，迟到啦！”
唐唐听到这句话，像射出的弹珠，噌得坐起身：“啊？几点了，几点了！怎么迟到了啊？”
我这时才想起，今天是我上班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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