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

定亲

“今个一上午看了6个，本宫都有些乏了。 他们对本宫都是很中意，本宫瞧着他们也都顺眼，……，媒婆子说都是有车有房的，还有一个开奔驰来的，家里开着厂子，。”

——秀子在朋友圈打出了这一段话，配了孙俪的皇后图和几张当红流量小生的图，小妹拍得那张奔驰车牌尾号333的图她也加了进去。

迟疑了片刻，秀子还是发了出去。

“女王陛下这是要纳男宠吗？”

“好有阅兵的仪式感”

“怎么回事？这要置某人于何地？”

“那么高调，不像本尊一贯的风格啊？”

…………

发出不久，底下各种评论和点赞迅即满屏。

秀子有点哭笑不得，那么张扬炫耀真不是她的性格。但她却没心情和好友们互动。

秀子择着菜，却不停地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看。

“老大——”，旁边的小妹下巴朝垃圾桶努了努。秀子都有些心不在焉了，恨恨地竟然把择好的菜丢进了垃圾桶。

“情字乱心啊”——小妹摇头摆脑地说。

“小屁孩，你懂什么呀”——秀子脸红红地，作势朝小妹踢了一脚，小妹哎哎吐着舌头躲开了。

秀子很明显已经有些焦躁啦。已经三天了，晓枫不仅没打电话，竟然一条信息都没给她发。到底是什么情况。平时那个腻歪劲呢？他说过的，一天不联系就会心率不齐呢。

朋友圈发这样的信息，是秀子再和晓枫赌气。

说好得两天准备彩礼的时间，晓枫一点动静都没有，电话不打，竟然连条信息也不发。这不两天一过，秀子妈又开始张罗让相亲的上门啦。

秀子甚至都有些怀疑晓枫是不是有了别的心思。

秀子发得朋友圈确实也是真的。

秀子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在她村里本来就少，更何况秀子模样俊俏，身材高挑，实在是出众。从她高中一毕业，上门提亲的就没断过。前两年还可以以自己年龄小拒绝，这两年就不行啦。连母亲都看着有些着急啦，虽然女儿自身条件不错，但年龄过了杠，般配的男孩子相对也少。

年关放假，姑娘小伙子们都在家，正是相亲的好时候。这边秀子妈昨晚刚露出点口风，今天媒人们便领着小伙子们登门了。秀子是反感和拒绝的，想着告诉母亲借故自己不在家打发他们走算了。可母亲的意思是人家来都来了，还是看一下好，媒人们也是不好得罪的，省的他们在外胡乱说。我们也是普通人家，能有多高的门槛啊？

晓枫那边没有消息，秀子妈也很生气。这分明是没戏啦。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得要些脸面的。秀子昨天晚上就和母亲吵了一架，被母亲数落了一顿。今天也不好再拂逆母亲，看就看吧，反正也只是看看而已。

媒人们也都很有眼力劲，领来的几个小伙子条件都不错，无论是长相还是家庭经济实力。可进门以后，秀子也只是和他们礼貌性地敷衍几句，倒点水然后就进里屋不再出来了。几个小伙子都是非常尴尬地走的。媒人问秀子感觉怎么样，她也只是摇头。秀子妈气得牙咬得恨恨地，又是一通数落。秀子妈看这几个小伙子觉得都不错，家境都很殷实。嫁过去肯定是过不了苦日子的。

可秀子妈也知道女儿的心思。

秀子瞒着母亲和晓枫谈了5年。晓枫从高二就开始追她，到晓枫大学毕业后开始上班，他们一直就是热恋的状态。即使分隔两地，也没断过联系。一开始写信，后来手机普及。晓枫打工挣钱给秀子买了好几部手机，普通的到现在智能的。一开始发短信聊天，再后来QQ现在用微信，每天聊到深夜。

秀子高中毕业以后回家，被村里小学聘为民办教师。学校里年长的同事都想着给她介绍对象，她都婉言拒绝了。有想追她的男孩子，试图给她送点礼物或者请她吃饭，都被她礼貌地拒绝啦。

秀子是晓枫看第一眼时就动心了的。接触以后更是深深喜欢上了她。晓枫不但人长得帅气，性格开朗，爱好广泛，还极有上进心，深受女孩们的青睐。可他直言只喜欢秀子。

晓枫上大学后，秀子想着晓枫会有很好的前途，自己在家也就这样啦，根本就不般配，就提出和他断了，并主动不再联系晓枫，也不回他的信息，不接他电话。可晓枫有心，追女孩子也有一套，竟然请假回来找秀子再次表白。这算是真爱吧，最终在众多的追求者中秀子和他确立了恋爱关系。

晓枫师范毕业以后回到镇上教书，有了稳定的工作后。就想着和秀子把亲事定下来，来年结婚。

晓枫的父母起先听说秀子没有正式工作，只是在小学当个临时工教学，根本就不同意。可是当晓枫把秀子领到家和他们见面以后，他们又动摇啦。女孩真是个好女孩，不仅懂事，模样还周正，实在是挑不出其他毛病，晓枫母亲也是越看越欢喜。想着儿子既然真心喜欢，就不再过多干预。

秀子这边呢，家里事都是母亲做主的。秀子妈起先也有些犹豫，女儿毕竟不是正式工作，过日子时间长了，会不会嫌弃不能挣钱，怕嫁过去受了委屈。可看晓枫也是个踏实孩子，对秀子也是真心好。便默许了这事。

既然定亲，便牵扯到彩礼的事。可这两年风气不太好，彩礼如疯了一般一个劲地往上涨。早几年是一千一，喻为千里挑一。后来是一万一，没持续两年，便兴三万三，也不知什么寓意。今年就涨到六万六，男孩子长相若差点的，女方甚至都要到八万八。要就要给，这是不能讨价还价的，因为男女比例大，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

秀子是知道晓枫家情况的。晓枫刚上班也没多少积蓄，还按揭在城里买了房子。家里也是普通农家，父母年龄大了，还有一个马上要上大学的弟弟。所以秀子和晓枫商量着走个形式就算了，三万三，也不算少的，他们俩也都挺反感这种漫天要钱的坏风气。晓枫父母自是同意，欢喜得不得了，直夸赞秀子懂事。

晓枫这边都准备好了，可秀子和母亲商量时。秀子妈当即火了，说什么也不同意。说不能让别人看不起。说什么六万六是大行市，谁谁家定亲都已经八万八了。

秀子妈的意思是也想着别委屈了女儿。虽然不是卖女儿，但彩礼要少了，好像是高攀了男方，被人看低了。再说了，秀子长相那么出众，附近村几个家里做生意开厂子的农家子弟，都托亲戚向秀子提过亲的。还有秀子妈觉着对自己这个懂事乖巧的大女儿有点亏欠。

秀子妈也是个要强的女人。在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后，还一心要个儿子。求医时吃了排卵药，不想怀了双胞胎，又生下一儿一女。要养活四个孩子，还要供他们上学，秀子爹妈只能不停地干。秀子看在眼里，心疼父母。高中一毕业，任别人怎么劝也不愿再考大学了，要留在家里帮衬。晓枫当时也是特惋惜，可秀子报定了主意。秀子妈为此也留了不少的眼泪。想着日后一定为女儿找个好的婆家，不能再让女儿受委屈。

秀子和晓枫谈恋爱，她一直也有所察觉。但一来女儿大了，再说秀子也懂事，有自己的心思。她知道女儿性子弱，有事是惯会替别人着想的。可彩礼这事，她觉得是晓枫家哄了女儿，莫名减了一半，似乎在门第家势上感觉被压了一头。她非得要争这口气，咬定六万六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就各找各的，谁也别耽误谁。她也要看看秀子在晓枫心里的分量。

可晓枫家一时却拿不出那么多钱。中间找了几个熟人去说情，秀子妈就是不松口。晓枫这边，父母也来了劲，也是咬死不愿多出。这样订亲的事一时就被搁住了。

但这却难为了秀子和晓枫。秀子妈天天张罗着要让秀子再相亲。秀子每天都要和母亲瞪眼珠子，但她说服不了母亲。每天闷闷不乐。晓枫更是一筹莫展，看秀子难过也自觉羞愧。不就是钱的事吗？我想办法，你和婶说，给我三天时间，我凑齐钱。晓枫下了决心，三天前信誓旦旦地安慰秀子。

可三天过去了，他连条短信都没有。这也激怒了秀子，索性赌气也不和他联系。可心里总是放不下，还在焦急等待着晓枫的消息。

…………

午饭时，秀子右手拿着筷子，左手划拉着手机。忽然，那条朋友圈信息下方出现了晓枫发得一连窜发怒的表情包。

秀子匆匆吃完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钱搞定啦！”

“还能派上用场不？”“啊？”

“也就晚了一上午，媳妇就要就成别人的啦”

晓枫接连发了几条信息。

“不行啦，晚啦”，秀子接着一串白眼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好啦，好啦，我的错，别闹啦。钱凑齐了，可是又出幺蛾子啦。”

“我的天——，又怎么啦？”秀子差点喊出来。

“见面再说吧”

“下午2点我在镇上等你，还有事，先不说啦”

秀子又一连窜讨厌的表情包发过去。

晓枫没有再回。

……

1点半，换了身衣服，秀子骑着电动车，惴惴不安的出发了。临行前特意把朋友圈那条信息删除了，发这样的信息，她有些感觉对不住。她急切地想知道又出了什么事，钱都凑齐了，还会有什么事？

她不知道，这两天不仅自己煎熬，晓枫更是焦头烂额。只为了一个钱的事，就费了很大的周折。六万六，还有很大的缺口，最少也得再弄两万才行。父母不同意，如果向亲戚借，势必瞒不住。向同事朋友借，他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贷款，他有工资卡。他三年的助学贷款是在镇上的信用社办的，那里的行长和他有几面之缘，不如去碰碰运气。

当天，晓枫就去了信用社。行长不在，去县社开会，大堂经理说年关贷款已经停了，要真想贷只能找行长。晓枫无法，第二天一早便在门口等候。那行长起先不给他开这个后门，晓枫千求万拜的，就差下跪了，还私下塞给他一条烟，行长不知是腻烦了还是被感动了，总之是答应下来，让隔一天来办。隔天再去，又是各种手续证明，来回折腾，颇费周折。

所以钱没拿到之前，他也不好联系秀子。

钱到手以后，晓枫想着和家里商量着找人再去说合一下。可晓枫母亲自恃儿子有个正式的工作，也不想让秀子妈拿捏，脾气上来了，说只认三万三，不然就算了。晓枫见母亲一时难以转变，寻思良久，想着要和秀子商量个稳妥的办法，让两位老人都满意。

在镇上的汉堡店里，晓枫递给秀子一个大信封。晓枫的意思是六万六是一定要给的，不让秀子妈为难，但还要骗他妈说秀子家同意了三万三的彩礼钱。他想着先给秀子三万三，在定亲的那天，他再拿出三万三，和秀子配合让他妈看到是三万三，而秀子妈看到是六万六。

晓枫娓娓述说，秀子望着桌上的钱，静静听着，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动又有些难过 。感动得是晓枫为他们俩的事付出的那么多，他是真爱她的。难过得是自己还责怪怀疑他，不能说服母亲，不能和晓枫分担，让晓枫为难。看着手中的钱袋子，秀子心中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

秀子揣着钱回家以后，就藏在了枕头里。让母亲定日子，说晓枫那边钱准备好了。

“准备了多少？”

“你说多少，还不是你说的那个数”，秀子抢白了母亲一句。

这回定准了吗？不再反悔吧？

“嗯”

“嗯，那行，我想想”

秀子妈思量着。

“那就后天吧，六，日子好”

“你下午和晓枫都说什么啦？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秀子从进家门神色就不一样，秀子妈又有些狐疑地问道。

“更年期”，

秀子嘟噜了一句，扭身进了自己房间，给晓枫打电话。

“憨丫头”，

秀子妈骂了一句，去忙活自己的了。

焦急等待和微微的担心，让日子显得漫长。

空闲时秀子就和晓枫在微信上聊定亲那天的具体细节，进行模拟演示，这让他们感到好笑和无奈，然而更多的是期待。

日子到了。

秀子早早起来里里外外，打扫拾掇了一遍。烧好茶水，让弟弟喊来叔伯等近亲属，等待着。

10点多，晓枫这边就来了，除他的至亲亲属外，还特意请了一个和双方都认识的混场面的人做媒人。临来时，晓枫特意私下嘱咐了那媒人，那媒人是极明事理的，哈哈大笑拍着晓枫的肩膀让晓枫放心，说到时他会帮忙打掩护的。

两家见面，免不了客套寒暄，卸下晓枫拿来的东西后。进了堂屋，定亲仪式算是正式开始了。

两家坐定，晓枫这边，父母、叔婶和两个姑姑早早把红包拿了出来，等着秀子端水，给她红包。晓枫那三万三是母亲一早点给他的,这时他用一个红布兜提在手上。

秀子妈喊着秀子过来倒水，可秀子一时磨蹭着不出自己房间。秀子妈喊第二次的时候，晓枫紧张得都有些出汗了，秀子若过来，他是要拿出钱来一沓沓点给秀子的，虽然明面上不会有谁提彩礼钱数的。

秀子不过来，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晓枫看向媒人，媒人忙打圆场:“呵呵，秀子还害羞呢，觉着当面接钱不好看肯定是，那怕什么，这样吧，晓枫，她不出来，你去，你一块把你们这边都交给她，把她拉出来倒水”。

两边亲属都附和着笑着。

“好嘞”——

不等把钱交给他，晓枫近似抢地一样把长辈们的红包都拿在手里，转身就进了秀子的房间。

堂前又是一阵轻笑。

秀子从枕头里拿出那三万三放在兜里。两个人憋住笑，好一阵才平复。

秀子这才来到堂屋，落落大方地给每一个人端水。

两边闲话的空，秀子妈把秀子叫了出去。她要看一下彩礼钱，她有些怀疑晓枫那个包里没装那么多钱。

秀子倒也爽快，拿出兜，

“来，亲妈，你数数，一张张的数”。

秀子妈探头看了看好几沓，睥睨一眼秀子，讪讪笑了，说:

“憨丫头，还不是为你好”

中午，一块吃饭，两大桌，气氛融洽，也没出什么岔子。就是那媒人喝得有点多，晓枫一直坐在他旁边，连个厕所都没去，怕他趁酒兴说漏了嘴。还好，一切都顺利。

……

过午，人都走尽。

秀子妈给秀子要钱，说她先存着，结婚买嫁妆时用。

而秀子单单留了二万，问她作什么用，她说这是她和晓枫的钱，她有权支配一部分。

秀子妈没有坚持要，扭头说了句:

“真是女大不中留”

秀子护着那两万块钱，向母亲的背影呶了呶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