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假面人生
国庆节后,徐少华和女朋友外出度假归来。当天晚上,他很安静地坐在桌子旁,看着面前摆开的三个小玩意儿:一个是水晶球,里面似乎有一对男孩女孩坐在秋千架上,一个是漫画里的人物雕像,奇形怪状的,还有一个是什么鹅卵石,上面写了艺术字。
甄诚看他的神色有些郁闷,便关心道:“怎么回事?”徐少华说:“和女友分手了。”
“哦,分手了?那再去找啊,大丈夫何患无妻。”甄诚看着桌上的小玩意,又问:“这都是你们俩的信物?”
徐少华说:“不,这都是前女友的。”
甄诚笑道:“你有几个前女友啊,每一个小玩意儿代表一个前女友?难得你还都留着。”
徐少华悠悠地说:“正在怀念我的第二任女友。”
甄诚忍不住哈哈笑出来:“怀念还可以这样精准。”
徐少华也笑了,接着话头一转,说:“师兄,你还记得那天余师兄说的自杀的那个女研究生吗?”
甄诚说:“我知道的,就是余师兄说的那些,具体情况不清楚。你知道?”
徐少华说:“那个女孩是我前女友的老乡。”
甄诚赶忙插话:“哪个前女友?”
徐少华说:“当然是刚分开的这个了。”
“你这个前女友怎么说的?”
徐少华清了一下嗓子,说:“自杀的这个女孩,和我女朋友都是河北的。他们两个都选了一个教授开的公共课,在课堂上认识的。我女朋友说这个女孩是个挺开朗、活泼的人。学习很好,人长得漂亮,经常被老师叫着,帮下通知、组织课堂什么的。有一次这个老师把女孩叫去办公室,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我女朋友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这个教授想追求她。但他都快四十岁了,而且还离过婚。”
甄诚说:“这也不至于自杀呀?再说,老师追求学生也不是不可以的,鲁迅不也……”
徐少华接过来说:“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被我女朋友骂了。事儿还没有完。再后来,这个教授——瞧我这个记性,忘记他姓什么了——追着不放,后来又把她叫到自己的家里了,好像是把她给强奸了。她找他理论,教授反过来说她勾引他,说她自己投怀送抱,看上了他的房子,想和他结婚留在北京。女孩没想到这个教授如此无耻,可能也是气不过自己的清白就这样被人污了,所以就跳楼自杀了。”
甄诚问:“这个女孩也有问题,干嘛去他家呀?孤男寡女在一起,说不清楚。”
徐少华叹了一口气,说:“我听我女朋友说了之后,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她很生气,说‘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坏,女孩被强奸了就知道怪女孩不检点。怎么不想想,一个老奸巨猾的老男人布下的局,一个刚结束高中苦读生涯的单纯女孩怎么应付的了?一个把学分看成命根子的女学生,怎么拒绝一个掌握自己命根子的老师?’就这样,我又说了几句,她说我冷血,就跟我分手了。”
甄诚怔了一下说:“也是,咱们是男人,很自然就会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对女孩求全责备。这对女孩不公平。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自杀啊,她没有找家里人说吗?”
徐少华说:“我也想到这一点。可能家里人一直教育她注重贞操什么的吧,她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就像我小时候调皮,磕破了腿,怕被家里人说,所以自己忍着,忍到伤口发炎才被大人发现。她很可能不敢跟家里人说。”
甄诚想来竟有些心疼那个女孩,非常痛恨这个老师的无耻。那个女孩该有多么绝望,才会选择跳楼?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事确实也不是大事。不就是和男人睡一觉吗?他想起曾给一个函授学院代课,有个女孩子,因为贪玩考试没通过,竟主动要求陪他睡一觉改分数,不过他没有胆量接受,怕惹出事,干脆就给她改了。还有网上那些约炮的女人,这年头,谁还把个贞操当回事呀!
甄诚又问:“这个老师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起来?”
徐少华说:“屁事没有!据说现在学校正在查他,大不了被解聘。毕竟女孩是跳楼自杀,不是他推下去的。有些事,没法说啊!”
甄诚得手楚楚之后,楚楚几次三番来学校找他,而且开始跟他探讨结婚的问题。甄诚知道她这样的一个女人,还不知跟多少男人上过床了,约炮可以,但跟她结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后悔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她,万一她跑到学校来闹事,那可就麻烦了。于是主动请楚楚吃了个饭,告诉她这学期被导师推荐去德国交流培养,第二天就走,大概得一年时间才能回来。楚楚不知道他的心思,恋恋不舍以至落泪。这天晚上两个人开了房,做得天昏地暗,楚楚百般逢迎,跟甄诚说:“不许把我忘记了。”甄诚答应了,第二天跟楚楚打电话告别,第三天就把楚楚的电话拉黑了。
送走了楚楚,甄诚又成功约到一个叫“梅”的网友。这回他只告诉对方自己是个老师,在中关村的一家很有名的民办教育机构做培训。对方似乎并不太关心他究竟怎么样,因为她是有家庭的人,而且有两个孩子。丈夫是个包工头,经常到外面出差,她每天送孩子上学后,都一个人在家里闲着没事。所以上网聊天找乐子。甄诚和她开过两次钟点房之后,她嫌麻烦,竟然约他到自己家里——其实是为了孩子上学便利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去约会。
在她家里,甄诚看到了她一家四口的全家福,不由得称赞她好幸福。梅有些得意地告诉他,她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这个家庭。甄诚心想,女人有时也是莫名其妙,这样热爱家庭以之为幸福,却还出来偷奸。等哪天自己要做个小说家,把这些女人的故事都写一写,说不定还会成为一部名著呢。《包法利夫人》不就是一个女人红杏出墙的故事吗?
去“梅”的家里两次,甄诚便不想再去了。甄诚胆小,怕万一遇到她老公突然回家了可怎么办。之后两个人在宾馆又约了几次,没了新鲜感,也就不再约了。甄诚又找到了新目标,这次还是一个经常与老公分居的女人。这个女人网名叫“小狐狸”,长相一般,瘦瘦矮矮,下巴尖尖的,眼睛经常眯着,确实有几分像狐狸。甄诚已经非常熟练地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戴着假面具和她见面、开房。当然,对方也不在意他的真实身份。
这个“小狐狸”欲望极强,而且抽烟、喝酒,甄诚估计她同时不止和他一个人交往。甄诚隔两三天晚上便出来跟她厮混,她不满足,要求他隔一天晚上跟她见一次,甄诚没敢答应。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多月,甄诚感觉有点儿累。
快要到十二月份了。每年十二月九日,各高校都要举行歌咏比赛等活动以示纪念“一二九”运动,通常是新生参加表演。甄诚去年参加过,本来可以不参加的。但系里的一个节目,男生严重不足,所以系党支部书记(也是同学)又请他支持一下。甄诚想这个反正也不算耽误太多时间,就答应了。
甄诚如约到了学校艺术中心的排练室,两个师妹赵楠、周雅丽也在。甄诚看到一大群男男女女的学生在一起,看着这些年轻的女孩子,天真烂漫地吵吵闹闹,在集体活动中有些兴奋又有些羞怯的展现自己,突然感到有点自惭形秽:天天戴着假面具在外面约这些乱七八糟的妇女,这特么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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