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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包好馄钝,于陌骑着自行车往宿舍赶去,想趁着太阳余热洗个冷水澡。他想起宿舍洗手间的自来水就一个颤抖,冰的跟校长办公室一样,舒舒服服,爽的连裸奔的想法都不敢有。然后呢,要是有钱,买上一瓶夺命乌苏搁在水里,洗完澡,喝上一口,简直跟上天堂似的。
从西北门进去,一直走。
脑袋里翻过一个又一个感叹,却也找不到适合抒发自己优雅情绪的故事。或许故事太长,不等美酒冰凉,成了搞笑闹心的段子。生活没有减速带,快就是快,慢就是慢,一切都能一闪而过。即使你瞪大眼睛,突然醒悟前方有高能陷阱,你也只能冲进去,跌个满身伤。
“是啊,跌个满身伤,还没有跌打酒,也没有人扶你起来。”一片半橘黄色树叶从两臂之间落下。不管你讹不讹人,路人都会远远观望。
“或许其他人要施救嘞,留给别人机会嘛。”
师院女生宿舍楼前有一男一女在交换唾液淀粉酶,热烈的不可开交。基于热血澎湃的生理反应,男生的双手自动升级为x光,在她胸前从上而下的扫描。咦,停,有个关键控制点,要进行危害分析。
“传说中的交换生啊。”于陌点头微笑,表情可圈可点。挂在自行车把上的馄饨受不了这种场面的刺激,在经过减速带时,剧烈摇晃,和于陌的屁股一起摇摆起来。就像小时候看某些限制片,接受封面“在家长的陪伴下观看”的建议,被暴打一样,装馄饨的塑料袋子双把脱臼,断碎在交换生前三十五米左右的路口。
霹的一声。
哎呀卧槽。
交换生发生不可补救的孟德尔第一定律,扫描仪停下,荷尔蒙喷射封印,多巴胺沉睡。只有馄饨汤四面扩散的流淌声和于陌心里拧巴的哀声遍野。
当晚十一点半,胃酸第二波战胜自来水,发出鸣叫声。
“第二天还要参加八月销售动员会,这还让不让人睡了。”于陌一咕噜喝下300毫升氢氧化物,叫声立马淹溺灭绝。水果然是万物之本,没有水解决不了的饥荒,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杯。
好不容易饿晕过去,可命运却不会就此作罢。凌晨两点十分,电话铃声响起,有点急促。不用多想,肯定是那个小妖精作怪。
“你在睡觉吗?”电话里头精神抖擞。
“那我还能干嘛嘞,都这个点儿了。您说呢?”
“我在看书,给你念一段可好?”
肚子饥叫的声音大过了黑暗中本想拒绝的声音。
“嗯嗯,我听着呢。”
“一切都消失在迷雾之中了。过去给抹掉了,而抹掉本身又被遗忘,谎言便变成了真话。”久久未有响声。电话两头沉入沉默中。
“老大哥在看你。”于陌记忆中的反射弧不受控制的蹦出声。
又是一阵深不见底的沉默。
“想你了。”清脆的声音,从好远的地方传来。音调不高,漫不经心。
“我也想你了,宝宝苜。”
“大晚上的想啥呢,赶紧睡觉去。”书页翻动的声音。
挂完电话,咬牙掐指的刚过三点,于陌才睡过去。睡过去之后便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白,天是白的,草也是,河流也是,一切都是白色。万里的草原怎么能是白色的呢?是啊。五彩缤纷的颜色哪去了。难道是因为老大哥在看着我?我是无产者,是万恶的无产者吗。
于陌醒来已是九点,离屠宰大会还有半个小时。马不停蹄的动作都没办法阻止时间的老去。于陌到会场,主讲人已经在屏幕上播出了几张ppt。他捡了个空位坐下,安利开始。
屠宰大会持续到一点半才结束上午的任务,中间休息过一次。会议室窗帘拉起,因此光线变得非常不好,浓郁黑色调,像搞地下非法党派。室内闷热,对于春困秋乏夏无力冬眠的于陌来说,相当的痛苦。他的脑袋从阳光打在窗户上开始嗡嗡作响,加上早上只喝了杯水,三魂七魄都在水中游离来游离去,完全不在状态。可怜的幽灵。讲课人声音一耳进一耳出,桌子上的笔记本没有作为的乱跳。
“你没事吧?怎么都不记?”哪里来的女声。不好听,和苜曦曦差很多。
“昨晚没睡好,其它还好。”于陌转了一圈手上的签字笔。
“该是没吃早饭的结果。”她若有所思。拉链拉开,塑料袋子的褶皱声。“这个面包给你,还有牛奶。”
于陌推辞了几下,就像过年你来我挡的收七大姑八大姨红包的太极拳,最终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我叫佟雨萍,你可以叫我小萍。”姑娘相貌一般,没有过分突出点,也无明显缺点。身材一般。目测162公分。没有一见钟情的美貌,也没有一见无缘的性格。总结就是,去掉最高分,再去掉最低分,平均75分,再高要骄傲了。
观察完毕,启动应答装置。
“我叫于陌。”
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对话开头,猜到开始,也不知道能不能猜到结局的经历一样,两个人开始了互相熟悉的过程。
文艺,雅致;绅士,淑女;文韬武略,侃侃而谈。其他人在开大会,他们两人在开小会。一会儿抿着嘴笑一笑,一会儿挥着手比划比划。忘我的跟本来是来相亲的,却聊成兄弟一样。肆无忌惮的情形之可怕,让主讲人发指。
“不会忽悠,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主讲人义愤填膺,大声的肺腑之言,引起潮水般的掌声。哽咽的气喘一度让掌声打断。整个屠宰场热情洋溢,充满了生机。好像看到老大哥似的。
屏幕上的图片是一箩筐咸鱼。一张有味道的图片。
于陌和佟雨萍不明所以的跟着大众动次打次的鼓起掌来,动情之处还要和老员工一起站起来喊口号。喊口号这套路于陌懂,张着口型就好了。于陌在学校已经熟能生巧,无师自通。
这热闹的场景,要不是会议室门口有穿警服的保安镇住,搞不清楚状况的爱国路人甲乙丙丁,早就举报这里有非法集会。不是邪教就是传销,或者是搞传销的邪教。这推测没跑了,只可惜路人不爱国,会议不非法。
一点半刚过,会议像拖堂的数学老师拖了十分钟才下。
“你准备吃什么去?”佟雨萍下楼梯时问到。
“还有的挑吗?20块钱六天。”这话于陌当然不敢说出去,而是换一种随意的语气,遮遮掩掩的说,都行啊,填饱肚子而已。
“那也是。不过,不吃好饭心情也会有所影响吧。”她好像要表现出张爱玲式忧伤了。
两人不做声的走下五六个台阶。
“说的在理。”
到底还是要回一句。
“一起吧?”
和声和气。
身上只有二十块。中午能吃什么?拌面十五六,盖饭十三四。哪,好想吃白米饭加炒菜,油麦菜,大白菜,还有油油的大肉,最后来一个汤吧,什么汤呢?最好是热热的紫菜蛋汤吧,不贵也好喝。
“怎么样呀。”
怎么样呀。
已经走到门口。两个人停下脚步。
“我和舍友约了一起,不好意思呀。”
“这样呀。”她表示可惜。“那好吧。那我走了哦。”
她快速下了楼梯,追上前方一个女生,说说笑笑的走了。
于陌深吸一口气,骑上自行车,往学校方向蹬去。中午阳光剧烈的拍打在街道上。拂过耳边的凉风,痒痒的,像小时候老爸挠痒一样。
中午吃两个馒头加一瓶一块钱的纯净水解决。还有十七块。再熬一熬吧,说不定能熬出一碗心灵鸡汤,在自己弥留之际,以过来人的身份说出这个遭遇。保不定,这碗鸡汤是自己所有财产中最昂贵的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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