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妈妈饭（16）——翠如碧玉菜疙瘩，辣子水水蘸着吃

在陕西，菜叶和面不仅可以蒸麦饭，绿色的菜叶剁碎后，加面和水还可以蒸成翠如碧玉的菜疙瘩。

这是一道纯素的妈妈家常饭，属老虎的可以忽略，绕道而行!如果说清香的麦饭，如温婉细腻的女子般晶莹剔透；这通透碧绿的菜疙瘩，就是粗狂质感的汉子。

要吃出菜疙瘩的软筋润滑的味道，必须来碗标配的辣子水水蘸着吃。

那些年的妈妈饭（16）——翠如碧玉菜疙瘩，辣子水水蘸着吃

菜疙瘩也叫碱疙瘩，关中的农家主妇几乎没有人不会做，就和关中汉子会夹老鸹撒一样，是一道手到擒来的家常便饭。

一把菜叶，半碗面粉，半碗水，两筷头碱面，就是菜疙瘩的主要原料了。

母亲在世的时候，和爷爷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厨房则是奶奶的天下，全家人的天堂。长期田间劳作的母亲，在奶奶不能给全家人的天堂，升起袅袅的炊烟时，母亲不得不走进了厨房，秉承了奶奶的世界，给全家人做饭。

民以食为天，不进厨房的母亲，自然不能把这片曾经是奶奶的天下，再变回全家人乐享的天堂。不过那时候，我和姐姐已经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了，平时经常也给奶奶在厨房拉下手，偷着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饭食。

那些年的妈妈饭（16）——翠如碧玉菜疙瘩，辣子水水蘸着吃

繁重的农活压的母亲已经弯了腰，再加上做饭，原来温柔乐观的母亲就显得有些烦躁。经常指拨着我和姐洗菜做饭，那段时间是我和姐走进厨房，学会做饭的第一步。我也由经常扯柴烧火的伙计荣升为洗菜切菜的副厨，朝着日后厨娘的方向又进了一大步。

菜疙瘩也许是母亲生前最好的厨艺了，对于一个快四十岁才进厨房的中年妇女来说，自然不能有太多或者更高的要求。直到现在，母亲去世二十三年的时间里，经常恍惚看到她站在冒着热气的灶间唤我。

冬春天她会对坐在热炕头读小说的我，在水汽弥漫的锅头前温柔的说:

“不要看那些闲书了，上课这么认真就好了，快去院子里拔几根蒜苗，楼梯下再取几头蒜。”

我知道今天肯定蒸了碱疙瘩，也喜欢这种吃食和蒜醋油辣子融合后的完美。会欣欣然放下了书，跳下热炕，屁颠颠的按照母亲的吩咐，跑去拔菜取蒜。

夏秋总是站在厨房的门口，流着满脸的汗水，扯着嗓子喊在凉快的厦屋，看书乘凉的我:

“这死女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你那闲书，眼睛看瞎了，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帮家里干点活，去到地里摘些绿绿辣子回来，我要和水水!”

天气燥热，母亲的火气自然也就大了一些，这个时候我也极不愿意去，但又不得不去。

地里又闷有咬，那些蚊子早晨或傍晚见了人，疯了似得扑上来，黏在人身上，打都打不走。从小就是过敏体质，蚊子叮一下就送一个大红包。尤其是野外那种黑花花蚊子，被叮后长了瓷疙瘩一样的包，又烧又痒，好几天都下不去。

经常是不管辣子大小，胡乱揪几个就跑回来，有时连辣子杆都拽下来。看在胳膊腿上被蚊子送的红包和油泼辣子一样红，母亲也就舍不得说了，拿起蒜瓣或者肥皂就一个个仔细的抹一遍，止痒消毒肿。

进了厨房就别想在出去凉快了，递了菜刀给我教剁辣子，蒜姜末。

蒜是最好切的，母亲提前剥好了，放在案上。教我拿着刀背使劲摁压，大蒜就被压成蒜片或丝，稍稍剁几下就是蒜末了。不要切的太碎，吃起来没有质感，配不上菜疙瘩的彪悍。姜也好摆弄一些，先切成片，在切成丝，然后再切成米，轻轻切几刀就是末了。

辣子是最不好切的，十岁的娃娃切丝，我没那本事，很小心的一刀刀切成环。在剁的时候 辣子乱溅，经常一不小心就蹦到眼睛里了，不是吃下嘴里，那种爽快的愉悦。一瓢甘甜清凉的井水就是最好的眼药，冲洗两遍就没事了。

那些年的妈妈饭（16）——翠如碧玉菜疙瘩，辣子水水蘸着吃

等我把这些都切碎了，母亲说放到蒜杵里在砸一砸，让姜末和辣子都出汁了，味道更香。从蒜杵里一勺勺挖出来，舀在一个瓷碗里，放了辣面，盐，花椒粉，铁勺里倒了热油，在蒸菜疙瘩的旺火里烧煎。

那煎泼的一声刺啦中，热油翻滚，红黄绿白几种颜色被热油激荡出灵魂，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趁热給铁勺里倒上酱油醋，不仅勺壁粘的油被冲下来，而且味道更愈发强烈的酸香。

人生学会的第一道菜，便是不会做饭的母亲，给亲传的辣子水水，这就是无辣不欢的陕西娃。

做碱疙瘩也是看我把辣子这道菜，做的比她还有味道了，才开始让上手做的。

自家种的绿叶菜都可以做，菠菜碱疙瘩是最好吃的了。色泽鲜亮，翠如碧玉，蒸熟口感细腻，筋光润滑，菠菜的清香，不用蘸汁水都是有味道的。

不管从卖相还是香味上，菠菜都是当之无愧最好的食材，没有之一。

菠菜洗净，剁的碎碎的，有了剁辣子的经验，细嫩的菠菜就是小菜一碟。叮叮咣咣一会就看到绿色的菜汁横流，用刀盛到盆里，撒少许盐，碱面，使劲的揉搓，让菜充分出水。加了碱的菠菜汁色更加浓绿，以至于是墨绿，盐和面菜，口感会润滑筋道。

静置几分钟，让碱盐菜充分的挥发片刻，菜叶全是软塌塌的了，菜汁也出了更多的水。加入面粉搅拌成糊状，如果面糊太稠，蒸出了的就硬，反之则软，根据自己喜好加水，调制适合的软硬。然后倒在铺了笼布的箅子上抹平成饼状，上锅蒸十五分钟左右，就可以了。

那些年的妈妈饭（16）——翠如碧玉菜疙瘩，辣子水水蘸着吃

结婚以后，婆婆也做菜疙瘩，不过做法和母亲不一样，是捏了菜团上笼蒸。为此，娘俩都喜欢自己做的，觉得各自的好吃。

可是为难了掌柜的，不过人家心大，不管谁做的，都好吃，关键是娘和媳妇谁也得罪不起呀！吃饱就行!

其实细想起来，婆婆的做法才是名副其实的菜疙瘩，母亲教我的称为蒸菜饼比较贴切。

洗菜切菜，揉捏和面的程序都是一样的。婆婆把面粉拌的较少，菜叶能粘住就行，然后再用小勺挖在手上，团成乒乓球大小的圆疙瘩，放在笼筚上蒸。虽然慢了一些，这种做法吃起来更筋道。团菜疙瘩的时候一定要捏紧捏瓷实了，不然就散开花，一不小心就是麦饭了。

更上一层楼的精品食材当属野味，马齿菜，水红花，水芹菜，人旱菜，苜蓿等我叫不上名字的野菜。蒸出的菜疙瘩，色泽，味道各异，根据菜的品质和口感而定。

那些年的妈妈饭（16）——翠如碧玉菜疙瘩，辣子水水蘸着吃

野菜疙瘩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自然的清香。刚出锅的野菜疙瘩，馨香清新，悠悠的香气，让你放佛置身于大自然的世外桃源中。

水红花的异香是最扑鼻的，口感最好的则是马齿菜，色泽最艳的是苜蓿，水芹菜蒸熟是粉红色。

其他的野菜随着秦岭北麓的退耕还林已不多见，唯有路边野地，果园里的人蔊菜和马齿菜多的天天薅，顿顿吃，也薅不尽，吃不完。

据说马齿菜和人旱菜的功效对人身体非常好，具有清热利湿、杀菌消炎、降血压、止渴、减肥、明目、利大小便、去寒热的功效。

一年四季，北方的冬季是吃不到任何新鲜的野菜的。不过冬天即将过去，春暖花开的季节马上到来，各种野菜也萌生发芽，打牙祭的日子不远了。

那些年的妈妈饭（16）——翠如碧玉菜疙瘩，辣子水水蘸着吃

昨晚写了一半的菜疙瘩撩拨的人，心里之有那团翡翠的绿疙瘩，还有那红油簪艳的酸醋油辣子。不行，还得在熬上半锅包谷糁稀拌汤，这才能对号入座。

忙活了一大早，真假菜疙瘩各蒸一筚，熬了二米粥。孩爹和姑娘吃的满嘴红油，顾不上赞不绝口。喝了清粥，满意的剔着牙，各自上学上班。留下这桌上狼藉的残羹剩汤，慢慢收拾吧，这毕竟是主妇的工作模式之一。

在生活的长河里，无论男孩女孩，会做饭不仅是一门最低的生存技能，也是一项展示自己情商的手艺。

世界这么大，不会做饭多可怕!撩个心中的男神女神只能在外吃馆子，既无诚意，又被割肉的那种感觉，你懂的!

亲爱的孩子们，学做家务不是为了以后能够侍奉谁。而是当你独自一人时，能够从容的面对生活！

毕竟，艺多不压身，你说呢？

那些年的妈妈饭（16）——翠如碧玉菜疙瘩，辣子水水蘸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