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我赌你不会让我输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楚兰清从来没这么放肆过，即便他明天还有戏要拍，即便他一天一夜没合眼。
他只觉得眼眶发涩，眼泪一次又一次蓄满眼眶，却被他一手擦去，强忍泪水不落。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楚然听不清，他把语速放的很慢，以便那个人看他的口型。
“就是那种，我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的时候，他出现了。”
“你见过黎明的光么？从窗帘缝隙挤进房间里一缕，细小的尘埃都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但是看到那束光，就觉得这一天都有希望…活着，有个人牵挂着，我觉得，未来的日子都有得盼头。”
“我在十六岁之前，过的都不好，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没有人需要我…我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和价值…明明所有人都很好…可好像只有我…无枝可依，无木可栖…”
“我像是在一片海里，四周空荡孤寂，我拼了命的向岸上游，迫切地想要逃离那样的困窘之境，可越游，越觉得没有力气，但是在最黑暗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座灯塔，它为我指引了方向，我就向着灯塔那边游…期盼着…每天太阳沉下去，我能看到那个指路标…”
“那时我尚年幼，蔺哥也很年轻，你看啊，他们觉得我年幼可欺，我没少碰壁摔跟头…”
“我好像成功了，也好像没有…”
他蓦然笑起来，声音凄然，笑声越来越大，笑得半匍匐在楚然的腿上，久久，笑声戛然而止，他猛灌了一口酒。
“那个人说，我救了他，他又何尝不是救了我？”
“当恶意铺天盖地奔向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它们如洪水猛兽一般席卷而来，我动不了，逃不能，我做的所有一切挣扎，都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还好…还好…还好蔺哥从来没有抛弃我，还好那个人…也抵达我面前。”
“即使故事的一开始…我们素昧平生，没有谋面，也没有相识，可我就是知道——有个人啊，在很远的远方看着我一步一步变得更强大…”
“我怎么忍心让他失望呢…”
楚然心口胀痛，他摸了摸楚兰清的头发，开口说道：“你们吵架了？”
“也没有…”楚兰清乖顺的任他摸着半长的发丝，微微仰头，“我不明白…我到底能不能站在他身前。他做的事那么危险，而我什么也帮不上…我只能看着他一条道走到黑，看着他跟那群恶鬼作斗…”
“我觉得你已经做好决定了，那么，去见他一面吧。”楚然垂下眼睑，微微勾唇，“去告诉他你的决定，相互猜…着实没意思。”
“你说得对，我该去见他一面。”楚兰清站起来，身子晃了晃，“他那个别扭性子，指不定瞎猜什么，我这就去见他…”
楚然看着他一步三晃的出了门，收回了目光，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关于楚兰清出道以来所有经历的帖子。
楚然错过了这孩子太多年，现在，他想把课都补上。
……
外面下雨了，楚兰清打着伞，给荆无秋打了电话，电话盲音三声儿不到，就接通了。
荆无秋的声音透着疲倦和沙哑：“老板？怎么了？”
楚兰清吸了吸鼻子：“白藏，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荆无秋反问：“你在哪里？”
楚兰清乖乖回答，脑子空钝，声音也一顿一顿的：“我在…凰清楼下…你在哪儿啊？”
雨水打在雨伞上，劈啪作响，楚兰清的声音软软糯糯，他蹲在伞下，用肩窝夹着雨伞，等着对面人的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衣物摩擦声儿，他说：“等我。”
楚兰清以为自己要等很久，可也没有多久，那个人顶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奔过来，停在他面前喘着粗气。
大概…十分钟？
那人垂头看他，发丝软软的贴在楚兰清脸上，眼尾飞开一抹红晕，荆无秋闻到他身上夹杂着酒气的栀子花香味。
有些令人目眩神迷。
对荆无秋来说，根本不需要楚兰清动，只要一句“想见他”，他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站在他面前。
荆无秋咽了口唾沫，将嗓子的干哑消却：“老板是要我做些什么嘛？”
他绝口不提昨晚的事，他怕啊，怕楚兰清这一遭，是跟他恩断义绝的。
“没事不能找你吗？”楚兰清站起身，将雨伞遮在两人头顶，“白藏，你在怕我？”
荆无秋垂下眼睛，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从脸颊滴落，像一只被丢弃的宠物一样。
不，这个形容不准确，那是找不到狼群的孤狼。
楚兰清脑子一热，此时此刻，只想消弭他身上的孤独感。
楚兰清环住他的腰，唇吻上他冰凉的唇，那根本不是吻，那是咬。荆无秋瞪大了眼睛，脑子里轰然，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擂鼓一般跳动，忘记了动作。
楚兰清吻技很差，直把荆无秋的下唇咬的出了血才罢休。
伞遮住了两个人，楚兰清贴在他胸口，瘪着嘴巴开口：“你…你看着我。”
那尾音带着醉酒后的沙哑，却轻轻扬开，扫在人心里直发痒。
荆无秋舔了舔唇上的伤口，有点疼，他微微蹙眉：“我看着呢。”
“你说我…救了你，你又何尝没有救了我。”楚兰清抬手摸索着他的唇畔，不同于他冰凉的唇，他的手带着温热，“我被流言蜚语攻击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光了，人性太黑，总以为隔着屏幕…就肆无忌惮。是你以一己之力对抗洪流，将我从泥沼里拉上来。”
荆无秋抓住他瘦弱的骨腕儿，脑子钝钝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不知道这人下一句会说什么，不知道最后他给出的结果是什么。
运筹帷幄的荆无秋，总能事事掌握，将天时地利人和把握到最好，可此时此刻，却只能像是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命运给他最后的审判。
“我被人跟踪…谩骂…伤害…蔺哥忙着为我四处奔走，无暇顾及我。我常常在噩梦中惊醒，直到白藏出现的时候，我才在梦里，见到了一束光。”楚兰清傻傻的笑起来，他与身前的人胸口相贴，感受到了这人的心跳，“因为那束光，穿破了乌云，照开了阴霾，我才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荆无秋只觉得四肢僵硬，他想捂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这人说的话隐晦至极，可他身为经历者之一的人，只觉得满心钝痛蔓延向四肢百骸。
光是抵御那些恶意，就消耗了荆无秋全身的力气，那段时间的他，又何尝不是彻夜不眠，在噩梦里浑浑度日。
他都尚且如此，那被恶意直刺的人，该有多绝望？如果他没出现…
荆无秋不敢想下去。不，没有这样的如果。
可现在，他是不是自己把人推开了？
人啊，一旦沾染了情爱，就变得婆婆妈妈，优柔寡断了。
“我不会质疑你，也不会阻拦你。你想杀得仇人片甲不留，我便给你递刀，你想将这座城闹个天翻地覆，我便做你的帮凶。”楚兰清哽了哽，酒气上脑，他反握住荆无秋的手，“我赌你就是我认识的人，我赌你不会让我输…即便我输了，你也不要让我输得太难看…好不好…？”
荆无秋的体温，烫的吓人，只是楚兰清此时此刻脑子里已经锈钝，只知道盯着身前的人，等着他一个答案。
“我不会让你输，哪怕我输了，我也不会让你输。”荆无秋终于消化了他的话回过神，他握紧了他的手，“我又怎么舍得让你输呢？所以你永远也不要担心在我这里会输。”
楚兰清把头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你都奔向我了…我当然要，坚定不移地…接住你。”
荆无秋揽住楚兰清，带着他进了凰清，顺手收了伞：“老板，你该休息了。”
“你陪我…”楚兰清下巴抵在荆无秋胸口，抬着头看他，醉酒之后的脸颊飞上一抹红，眼睛含了雾气一般眨呀眨，“你陪我好不好？”
荆无秋叹了口气，带着他往楼上走，楚兰清的房间被楚然占了，两人只能再找了一个空房。
荆无秋临来之前吃了退烧药，可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快烧糊涂了，满心满身的温度热烈焦灼。
他把楚兰清放下，转身去开灯，那人坐在床上瘪着嘴巴，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昏暗的小灯照亮了一方世界，荆无秋头晕脑胀的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所以才，什么都不告诉我。”楚兰清抱住他的腰身，脸颊贴在他腹部，浸透衣服的雨水和泪水交融，“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我可以站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就不能…信信我…”
喝醉的楚兰清，像个黏人的小孩子，荆无秋垂着头，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垂落，他摸着这人半长不长的头发，只觉得下次不能让他再喝酒了。
“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想…不想再过那种，只有一个人的日子了…”楚兰清弯眸笑起来，眼里粹了点点星光，那是还未落下的泪珠，“你好暖和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来…你来躺一会儿…”
荆无秋抿了抿唇：“你先躺下，我去倒杯牛奶给你。”
楚兰清乖顺的松了手，然后躺下来，荆无秋转头就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然后才去冰箱里翻牛奶。
他无奈叹口气，只觉得那人随便一眼，就有无边风月，他怎么把持得住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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