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想念父亲做饭的味道：足食即美餐

文/派southpaw

图/来源于网络

2018年5月19日  星期六  雨

我出生后刚被抱到家里，屋外就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街坊邻居都赶着来帮忙，邻村的堂姐们也都赶了过来，给我送来新扯的花布，留着做新衣服穿。

护娃心切地母亲忙给我裹上薄棉褥，紧紧地抱着我，怕我冻着了，年近花甲的父亲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傻傻站在那里，脸上乐开了花。

我出生下来其实是有争议的，亲戚朋友都不同意，毕竟我的父亲年龄都那么大了，再加上母亲脑子受过刺激，如果再添了我，本就艰难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了。

邻居有的来了半开玩笑地说：“老郑，这个年纪添了一个小子，往后不知道能不能享到你娃的福，可要活到他成人那天。”

“往后肯定是不容易，他母亲又这样，不管怎样，砸锅卖铁拾废品也不能让他们饿着，让他们受委屈。”父亲很坚定地说道。

父亲把家里安顿好后，把我抱到了九十多岁奶奶那里，让奶奶看看这辈最小的孙子，不知道奶奶当时看我是多么慈祥的眼神，那时我还小，后来听别人说，在奶奶怀里一周，没来得及等我睁开眼睛，她就永远离开我了。

我的到来让这个家庭喜忧参半，注定往后命运多舛！

父亲年近六十，却还天天忙着下地干农活，精心拾掇那三亩地，争取收获的时候收成多一些。肩上经常扛着他的竹篓子，走时空空，来时装满了沿途拾来的废品，卖了可以挣些零用钱，买点好吃的带回来，给我和母亲补充营养。

我几个月大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咬了母亲一口，她就再不让我吃乳汁了。

迫于无奈，父亲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喂我面条吃，令人诧异的是，当时我竟然不哭不闹，可能对我来说，能吃饱就算是最幸福的事了。

有时候家里没白面了，父亲碍于情面，也不好意思找亲戚家要，他们家里孩子也多，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候富余些还救济下我家。

父亲骑着他的三八大杠，带着我去其它村里面，轻轻叩响院门，等主人家一开门，就开始唱他最擅长的豫剧《花木兰》选段，用自己的才艺来给我换些吃的，主人家看我年幼，看我父亲年老，出于同情，都会给一些烙饼和面粉来吃。

那时候我的身体很虚弱，一生病就很严重，口里喘息声很大，胸口闷得很，不得已就要去诊所，看病仅我有这个机会，父亲母亲生病了，都是硬扛过去的。

看病打完针以后，我的胃口不好，嘴里全是苦的，父亲赶集买来红糖、鸡蛋，给我做最美味的荷包蛋，我能吃上满满两大瓷碗。

等我慢慢大些的时候，像是吃腻了父亲做的饭，再加上自己顽皮的很，就四处乱跑，经常去邻居家帮忙干农活，饭点就留在邻居家吃饭了，比起父亲的凉拌白菜和杂粮摸，还是西红柿鸡蛋面吃着美味。

每到这时候父亲就会满村喊我的名字，在整个村落似乎都能听见，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每次回去轻则会吵我一顿，重则要打我一顿。

回到家不定哪时候饿了，我就掀开锅盖去找吃的，父亲给我留的都是最好的，都是自己舍不得吃的。

印象中我家从来没吃过植物油，每当邻家屠户杀完猪以后，猪油总是给我家备着，因为只有我家才会去买。

这时就是父亲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猪油放在锅里将油熬制出来，新鲜的猪油炸丸子特别香，每次漏勺起丸子以后，不管多热，我总是尝鲜，放在嘴里，香脆可口。

炸完丸子后捞出多余的油渣炖白菜吃，吃着也是爽甜可口。

那个时候我还小，就知道猪油吃着香，其实后来我父亲突发疾病，和长期吃猪油有很大的关系，那个时候就图着便宜，也没想那么多。

父亲是个热心肠的人，街坊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二话不说，说整就整，帮人杀猪，帮去世的人穿寿衣，甚至还帮牛羊接过生，干一行爱一行成一行。在哪里人缘都特别好，为表示感谢，街坊邻居有时会给辛苦费，都被父亲一口回绝了，“如果腌的菜多就给我取些吧，我娃爱吃这个。”这是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

那段时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腌黄瓜了，这是吃的最多的一个下饭菜，饱含父亲对我最深的关爱。平时街坊邻居办完红白事以后，把一些剩菜就会给我家送来，能吃上好几天，对我来说，这也是难得的美味。

等我上学的时候，最盼着逢年过节走亲戚了，堂姐们带来一篓篓吃的，越嚼越香的方便面、扑鼻香味的烧鸡、餐后脆甜的水果，都是我的最爱，这些在平时是很难吃到的。

父亲怕我吃多零食不吃主食了，总会把这些吃的放到隐蔽位置，不过都没逃过我的眼睛，趁着父亲不注意偷吃两口，解解馋。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慢慢懂事了，主动帮父亲分担起农活，不再讲究吃穿了。戴着草帽，跟着父亲的脚步，种庄稼、除草、施肥，9岁就像个小大人一样，父亲看到我这样，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条缝。

和父亲农忙回来，正赶上有人吆喝卖油条，大路上拾来的麦穗正好派上了用场。另外父亲把竹篓的食材拾掇出来，自然的美食可口又廉价，田地里，有野菜，树枝上，有槐花，搭配起来美味十足。再煮上一锅绿豆水，酷暑时节喝着就跟红糖水一样甜。

为了供养我上学，父亲在65岁的时候去了外地打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回来的时候足足黑瘦了一圈，知道我喜欢吃大米饭，在米粮店特意买回来一大袋，顺便集上购了红薯，割了猪肉，准备好好改善下伙食！

吃着醇甜的米饭，就着香喷喷的猪肉烩菜，怎一个美味了得，一段时间下来，我蜡黄的脸慢慢变得红润起来，长高长胖了不少。

在学习上我也很争气，期末考试之前，也不再找邻居小伙伴去玩耍，在凳子上埋头苦学，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送走傍晚的最后一道晚霞！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年期末我考了全班第一名，当老师说着：“决定成功因素的是人不是物时”，我的心思早已在九霄云外，想着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当我拿着奖状跟父亲讲话时，当我再次想吃父亲做的水煎包时，已经没有机会了，父亲最终没战胜大盐粒子和猪油的危害，一瞬间病倒了。

我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我想让父亲活到我成人那天，我才刚刚懂事，我还没有吃够父亲做的饭。

然而岁月无情，我的年幼难以抵挡父亲年迈的匆忙。

病床上父亲慈祥的看着我，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京，你太瘦了，多吃点，别饿着。”

看着父亲的脸颊，每一道皱纹都是对我爱的印记，眼角每一滴泪水都是对我的牵挂。

我手捧着一碗自己做的荷包蛋，来到父亲床榻前面，水汽的氤氲飘于眼前，驻足回想父亲做的每一顿饭，猛然发觉，这条包含我所有酸甜苦辣的成长之路，就是足食即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