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清规戒律。心恋我百转千回,快带我远走高飞。
念什么善恶慈悲,等什么望穿秋水。任来时苦修成灰,换今生与你相随。
年幼时看《西游》,最恨不过妖魔鬼怪,最烦不过女儿国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缱绻缠绵,纠缠不休,差点误了圣僧的取经路。
年长后再看《西游》,方才知晓,那一刻的圣僧,不再是不染红尘,欲推还拒间,汗珠滚落,眼神漂移,早在不经意间乱了方寸。
直到那时方才明白,西行万里,九九八十一难,最大的灾难不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而是无法面对的自己的内心。
欲渡红尘,必先渡心。本心才是最大的炼狱,才是最大的劫难。
年少时看西游,看的是故事,看着看着就笑了。
现如今看西游,看的是自己,看着看着就哭了。
红尘万丈,一路走来千万里,摸爬滚打无数年,蓦然回首间才发现,从肉体到内心,早已满满都是岁月的伤。
02
一直痴迷星爷的西游系列。
从《月光宝盒》《大圣娶亲》再到《西游伏魔篇》《西游降妖篇》,每一部我都看了十遍以上,每一遍都被虐到极致。
紫霞仙子的一蹙眉,一笑颜,虽然经历了无尽岁月的洗礼,却始终是无法超越的经典。
那个在至尊宝心里流下一滴眼泪的人,最终成了他心里无法忘却的人。带上金箍,我抱不了你;取下金箍,我救不了你。世上本无双全法,不敢取舍但又怎能不去取舍。
其实,《西游》何尝不是星爷的执念。段小姐月下翩跹舞,如此唯美,我们看到了却是紫霞仙子的回眸一笑。
豆瓣里说:在《伏妖篇》里,三藏一直虐待猴子,让他卖艺,让他跳舞,让他给别人道歉,抽打他,而且是抽舌头。
其实唐僧之所以如此,是无法放下段小姐的死。因为段小姐,是被那只臭猴子亲手杀死的。
所以小善出现的时候,唐僧便已沉沦。
那首《一生所爱》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又有谁不会泪如雨下呢。
《伏魔篇》的结尾处,风沙漫天,依稀可见故人轮廓,只是一切早已逝去,天人永隔。
那个一万年的承诺,早已无法兑现。
03
因为星爷的缘故,以后凡是《西游》改编的电影,我都必追必看,只是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感觉了。
《西游记女儿国》出来后,我就看了,可是看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写出来。
因为它太纯了,太美了,美到我没有恰当的文字来形容,来描述。
西梁女国里,男人是毒药,情愫是灾难。
明知是要命的毒,可身在其中的两个人都饮下了——
为了帮国王抢夺秘籍,唐僧跳入水洞,饮了水,怀了孕。为了女儿国王,他不顾西天取经,他愿意生下孩子。
悟空历尽千辛万苦找来落胎泉,让唐僧喝下,谁知度了苦海之后,唐僧还是落了袈裟,生了凡心。
世间一切都可骗过,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所有就有了那句:“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呢”。
转山转水转佛塔,渡江渡河渡轮回,可又怎能转过那一腔深情,渡过那万丈红尘。
所以唐僧说:“如果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那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医不好的苦难、舍不下的离别。”
04
不可否认,在原著里,吴承恩老先生并没有在儿女情长花费过多笔墨。对他来说,女儿国也罢,火焰山也罢,都只是修行路上的灾难而已。
其实我们也都知道,无论紫霞仙子还是段小姐,无论小善还是女儿国王,都不过是一场错爱。
你有你的深情款款,而我却有我的天下苍生。无论走过多远,他们都只是彼此生命的过客。
信乐团在《离歌》里唱到: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最后我无力地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无论多不舍,无论多难受,无论这份情有多感天动地,但万丈红尘里,我们都只是宿命的棋子,胜败分和我们说了都不算。
因为人间的责任,唐僧必须得离开。但离开的时候,注定放不下,于是就有了那句:如有来世,不负如来不负卿。
可这来世,真的有么?
他西行取经,再回大唐,满身荣耀,万人空巷,只是他空空的身旁,总让人觉得遗憾。
他修成正果,练成金身,授封佛号,万古不朽,放下人间的情爱,一心普度众生,今生长存,又哪里来的来世?
而那个期待来世的女子,却依旧一遍又一遍在红尘里轮回。
所谓承诺,不过是一张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05
《西游记》从来都不是一部简单的神魔故事,它是管理教材,是育儿经典,是商场谋略,但更重要的是,它是真实的人生。
八戒贪于红尘,悟空嗔于斗狠,沙僧执于愚钝,而唐僧则是愚忠不辨。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从滚滚红尘走出来的一群人,无论他多么完美,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走过西天取经这一段路,他们的人性逐渐退去,只剩下佛性,经过算计、诱惑、阴谋和杀戮,残缺的人格逐渐趋于完满,最终立地成佛。
超越了离合悲欢,放下了爱恨情仇,那些心魔那些障,都已完全消失。
我们敬佩他们,赞美他们,只是我们忘了,这时候的他们早已不再是人,至少不是完整的人。因为他们早已不食人间烟火,不沾世间情爱。
那些九九八十一难,既是佛祖设置的考验,更是每个人内心的魔,是滚滚红尘留给我们的生命印记。
十万八千里的路途,不过是漫漫人生路,走过了,也就放下了。
就像唐僧,在女儿国的经历让他明白,爱众生是爱,爱一个人是爱,本没有区别。
但在爱之外,还有责任与担当。
他只能往前走,无法回头。此去西行万里,万丈红尘都放下。放得下要放,放不下也要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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