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听见他的声音,特别意外,愣住了。但是没错,就是他,韩周。
距分手已经多少年,大约十年了吧。想当初夜夜失眠,夜夜笙歌,以为再也不会见;的确没见,只是声音,是荔枝APP里的一段音频。
韩周的声音特别,不仅仅磁性,午夜电台那种不能吸引到蓝葛挑剔听觉,非要形容转述,沙沙落雨的蓝色大海,很平静,很宁静,充盈着细腻的风,海浪慢慢推动,就像呼吸。也像他极尽温存的吻。
听了大概一分钟就关闭了。
禁不住好奇,是的,就只是好奇,岁月可抵漫长,老公出差去宁波。大部分时间老公都是在出差,有时是福建,有时武汉,北上广,太多了,一个地图已经被绘满。并不会觉得孤独,从事这个寂静且喧嚣的职业,不愁没事做,每天就是看看碟片,不,现在都是看电影儿,这不是安妮的《彼岸花》时代了,不需要碟片了,但网上也有不全面的时候,而且很多,于是搜索引擎就派上用场,还是需要买U盘,里面下载好需要的影片,价格不会很贵。老公工作繁忙,蓝葛的世界丰沛,除了看碟片,还有找不同的歌曲聆听,寻找感觉。也有时候下楼溜达,或去探望大海,这里距离海洋很近,有好几处,无论是东山还是西沙滩,亦或老虎石,都是有的。还记得剑秋路,那次,韩周的两个星期,具体应该是三周。都过去了,哎,不要想了。
蓝葛只是在寻找灵感。打开百度搜索关键字,看到熟悉的地址还在,韩周他还好吗?或许可以问候。原本天涯两路,永不再见。倒也没讲狠话,29岁这个年龄刚刚好,和老公结婚那年刚好是同韩周剧烈分手后的疲惫期。缺乏自信了,每天抽烟喝酒火锅局,甚至也约过几次。但都没意思,在朋友的怂恿下,最终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态度,作践自己没意思,老公就是在那个时候接近的自己。
连连看游戏,对战类的,玩了一夜,眼睛红彤彤像个兔子。上厕所都要赶紧趁工夫,特别的快,否则就来不及赶不上。一开始对方级数高,蓝葛锲而不舍,反杀,一夜未眠。对方发来一个信息,大拇指,称赞,说,能加个好友吗。
就这样,三个月后,便结婚了。有时遇到合适的人也不难,只要有目标,譬如说以结婚为目的,那就好说。同城,不会异地,对方肯定得是异性,不同的性别,爱好也得是异性……每当她这么说话母亲就骂她,贫吧你就!
带回来,家里也挺满意。宋立家也觉得不错,总之皆大欢喜。一切顺利,很快步入正轨。两人单独住,是蓝葛的房,一个开间,还有个小的隔断作为工作区域,不生孩子够用。大婚房以后再说,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充沛,夏日午后,美好的瞬间,包括韩周都显得耀眼动人了。
宋立大概要月底回来,这才16号。还有很多的时间。总之,百无聊赖的情况下是否该发生点啥呢,还是说仅仅停留在头脑之中?剑秋路,那个记忆,蓝葛收拾东西决定去那边住几天,整理思绪,顺带为新的故事开篇。
一个网络写手的随性日常,她比大多数幸运。没有工作的苦恼,时间自由,赚钱不是目标,宋立说,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跟我一起出差,到那边你自己随便溜达,我忙完了咱还能忙里偷闲,多好。有时也跟着去,但是千篇一律的不同城市的星级酒店,同样的套餐,不同却又神似的房型,每天晚上发来的酒店照片,就像是为了住酒店写软文那样。完全不是一开始的兴奋,索性就不跟着去了。
黎城最大的优势就是沿海,气候的风在四月中旬是甜的。小鹿乱撞的,青草地,深呼吸。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想要去邂逅一点想象中的葡萄美景或故事。
02
蓝葛有过敏性鼻炎,刚毕业待业家中焦虑,那是一种惯久心态,终于郁结成团,腊月二十九的寒天去一家单位应聘,忘记了围围巾,还是步行,路程比较远,焦灼的心噪音太多,就没有注意。回到家里就躺下了,一病两个星期,鼻子完全不透气。也不去看医生,不吃药,单纯地认为可以通过时间得到好转。回顾自是好笑,但也因此,风寒入体,后来的几年夏天都容易患重感冒。再后来慢慢养着,就成了过敏性的了,再过几年可能就会完全好了。也是一段伤寒往事,她内心不像表面这样淡然风轻,一些突发性的事会突然陷入习得性无助,觉得再也出不来。就像这个疾病的生成看似无稽之谈,完全听之任之,不买药不看病任凭自己好起来。现在她自然觉得不科学,那种揪心的状态自不忘却。
怕不被集体纳入,特立独行剑走偏锋孤冷如她。面对婚姻也觉得无法维护也从未想过主动靠近这个存在模式,和宋立完全出于意外,就像同韩周是精心设置,完全不同,结果两立。可见情感和努力没关。
人有时会一叶障目,蓝葛总觉得是自己不好,总以忽略真实的想法,韩周性格与生理的真实缺陷也不能够被忽略抹平。她感到伤痛,因为共情而心疼,因为全然信任无所保留,自从韩周离去,也随风而逝了。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嫁给宋立某种程度是彻底低估了自己,并不是宋立差,相反十分的优秀,只是心不在焉的女子心中影影绰绰的片段,男子并非不知。谁没有点不能释怀的往事呢,宋立不问。她很感激这样的他,同样,即便是问,也不会去说的。
婚姻是结盟的选择而非秘密的交换。
剑秋路上有一些微微大的风,她戴着口罩围着围巾像个奇特的异国人士。但到了旅店还是发现有些感冒了,问前台要了点药吃掉,进了房间脱了衣服鞋子,就沉沉睡去。没有洗澡,什么也没做,这个房间的号码6053就是从前的那个。
梦杂乱无章,没有秩序,但睡得非常之沉。每天的视频电话也没有打,手机没电没充。
醒来时已是天色泛白,打卡电脑看到四点半。凌晨的光轻微,头晕的感觉已经没有了,症状已经每年递减的在减轻,再过几年就好全了,就不会再有事了。想法乐观,行动矮小。现在已经改掉这个毛病了,积极吃药,这是宋立为他建立的好习惯,否则今天就挂了。
手机充上电能够开机,看见未接和留言。老公说,你应该是困了睡着了,看见了也别回了,好好睡,不要搞得太累,我这边尽快忙完就回去陪你玩。
露台上已经有些淡淡的蓝色倾向于转化为明光。太阳快出来了吧,可惜这边不是对住太阳的位置,况且,高楼大厦的,看不到,尤其这种居家旅店,这边都是这种模式的,纵横交错,可能一会就是了吧。不过还是有点困,索性没有回话就接着睡了。毕竟宋立忙得晚,专属铃声会将他吵醒。她已经学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不容易,况且,这也不是别人,从前的她只是自以为考虑了,实际结果可能不一定。
有关韩周的记忆,那么深那么长,就像刻痕。
宋立不知道,发表的东西不会给他看。也没说过账号,不会多问,这点挺好的。
03
看了几眼电影儿,《白夜黑咖啡》,是一个朋友送的。说很好,符合她的那种低温要求,到底那是怎样的呢?看开篇吃汉堡的女孩,嗯对,或许是内味儿了。但到底具体是啥呢,一种氛围很满意区分清晰。不想多想,随着剧情游走。
林间小道,深邃地方,似乎有个什么人在等待,但也不知道具体会是谁。里面很深,不敢进去,也只敢等在门口,出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应该说是很小,十五六岁的样子。感觉像是想象中的某个文友,她经常梦见想象中的他们。
她知道是梦。就是知道,她突然松手了,想看看会发生什么。无论手里有什么,都直接丢掉。任性松弛感。渐入佳境,哈,轻装前行。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多。
洗漱完毕,出门漫步。忽然想起昨日梦回时分那种放的心态。觉得松了很多,积累的情绪仿佛没有那么浓郁。没有给宋立回话,宋立也不打扰,因她交代如果没有及时回话肯定是突发灵感,忙完再回过去。
这是一种默契,清凉的质感。
症候已经退却了。韩周的声音,与其说自己是个声音控,不如说是对特定的他声音的敏感度。宋立的声线和韩周颇有类似,这个,自也是没有讲过的。
过去的事是否就这样过去?
那种强烈的想要交流的状态似乎淡了。
酷似越发轻微的伤寒的印在身体里的记录。只是空气还有些清冽,回到房间突然有些感觉,一路顺畅地写出六千字,流畅生动有生命力。
复制粘贴,接收方是宋立。
04
伤寒终会好起来的。你在那边多玩几天再回来吧,我这边能提前几天就回去。大概23号这样子,不然你等着我,让我陪你走你走过的路可好。
好。宋立,我们要个小孩吧。
好呀,我妈妈肯定高兴死了。宋立回复。
嗯,我之前总觉得没准备好。总觉得没有力量,精神里忧外患,与你相遇或许就是一场相逢吧。你对我的那些,对于别人我不知作何感想,我觉得难得。
哈,别人会觉得我闷。
一点也不会,我喜欢你不问,我想说,你也会回应。谢谢你,让我走出我的城。使我觉得有能力养育小孩,一个我们的小孩。
伤寒需要时间,而每个人的痊愈,时间都不同。每个人都想要得到抱持,譬如你也不觉得我待人疏淡,我们是良配。
对,金玉的那种。
嗯,纵然不是前盟却胜似。
告别过往,回到眼下。
05
几年后他们带着一个小女孩再度来到剑秋路,一起散步,看微风落日余晖。
剑秋,你小心点,慢点跑。蓝葛说。
宋立微笑着把围巾护在她左右。
老公,你说她会不会太顽皮了啊?像谁?
像你啊,宋立点了点女子的鼻头。
怎么会像我?
像的,男子眼光流转,补充到,像你内心的样子。
画面定格,画面延伸在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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