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徐剑锋与柳眉最近经济拮据，吃饭都是各处蹭朋友。早上薇薇安会做好几人的三明治，中午再分给众人。而沈海岚在回国前的大考中顺利考进中高级班，恰好分在黄一凡班里。所以每到午餐时间，尽管几人不在一个班也会凑在一起。
几人刚刚坐下，柳眉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上写着袁秉恒，这个等候许久的电话令她心中窃喜，激动的站起来。马上意识到众人正异样的看着自己，迅速收敛起笑容，一路小跑出了教室接听电话。
“先要向你道歉哦，一直都有事，这么久才联系你。上次有和你提过的事，已经问过老板，他很欢迎你到公司来。”电话里袁秉恒的声音令柳眉沉醉。
“真的？”柳眉高兴的惊叫起来。
“是，不过可能薪水不会很高，但请你放心慢慢会增长的。”
“不要紧，我什么时候能去上班呢？”
“今天老板在，如果你方便的话，下午来公司和老板见个面。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来上班喽...”
柳眉听说要见老板不免紧张:“见老板？那我该说什么？要不要换身正装？”
“不用担心，老板人很好，自然就好。稍后我会发地址给你。”袁秉恒的话让柳眉放心不少，她笑的脸都麻了。通话结束后兴高采烈的蹦回教室，在徐剑锋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徐大傻子，猜我收到什么好消息？”
“你妈又给你生个弟弟？”徐剑锋故意打岔，一旁的薇薇安与沈海岚险些笑喷。
“你妈才给你生弟弟呢！告诉你，我找到工作了！”柳眉得意的坐下，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散发着再从椅子上蹦起来的活力。
“真假的？统一还是蓬莱？哪个餐馆？”徐剑锋揶暗喻她找的是饭馆帮厨的活计。
“你是不是又欠揍了！”柳眉不喜徐剑锋嘲讽的口吻。
黄一凡早就想去打工，在徐剑锋家的会所体验过富人的生活，打定主意要多赚钱、早赚钱。只要有能赚钱的机会，他绝不想放过，听到柳眉找到工作有些不相信，忙问是如何找到的。而心下的嫉妒与不甘，刺挠着他。
徐剑锋也想知道刚才打电话的人是谁，是否与那天见到和柳眉交换电话的小白脸有关。柳眉便得意的将在赌场里遇到王冉，并由袁秉恒介绍工作的事情讲给大家听。徐剑锋压在心口的石头算是落地，既然柳眉能当着众人把事情讲清楚，应该不会发生背叛他的事。虽然宽心，但还想再确认一番：“有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废话，才见一面，我哪知道人家是不是客气。如果没有成，还不被你笑话死。这个工作我都等了一个多星期了，对了！这个好消息我要告诉我妈妈，我能打工挣钱喽！”柳眉说着蹦出了教室。
见柳眉离开，薇薇安不解的问徐剑锋：“王冉介绍的人？该不会是那个13A的吧？”徐剑锋听后也是一楞，答不上话。黄一凡托托眼镜想着心事，他想不通这样的好事缘何没落在他头上。
下午放学后徐剑锋将车停在一座写字楼下，柳眉用车里的镜子补了半天的妆，徐剑锋告诉她，只是做接听电话的客服，太平洋另一边的客户是看不见她的样子，不必费力捯饬。柳眉没去理睬，翻个白眼跳下车上了楼。她按照地址找到公司所在楼层，大门敞开，进进出出的大部分是留学生。柳眉拨通袁秉恒的电话说已经到了。
袁秉恒接上柳眉并没有去见老板，而是在各个办公区向柳眉做着介绍。柳眉新奇的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偶尔问些问题，袁秉恒一一为其解答。转过一圈后带柳眉到了一间小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两张面对面的办公桌，桌上两部电话机，有位女孩正在跟国内通电话。袁秉恒告诉柳眉，女生叫小刘将要去北岛，所以需要有人接替她的工作，柳眉边听边点着头。在大致了解后，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袁秉恒敲敲门进去，留下柳眉在门外等候。不大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袁秉恒笑着邀她。屋里横放着张硕大的写字台，写字台后坐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脸上的肉横挂着，短发平头，穿着普通，看着并不像总经理该有的样子。写字台一侧有排黑色皮沙发，沙发上坐着两人，一人便是王冉的男朋友乔艾伦。长发披肩，身上不胖但脸上臃肿。另一人光头续须，双眼在她身上游走，看的柳眉一阵阵发毛。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请柳眉坐下，柳眉乖巧的坐在他对面。
袁秉恒介绍总经理姓郑，柳眉欠身问好，之后便退到乔艾伦和小胡子身旁站住。郑总上下打量柳眉，而后用浓厚的乡音问：“柳小姐是哪个地方人？”
“我是北京人。”柳眉姿势坐的很直胸挺得很高，尽力让自己的普通话说的标准。
郑总拿起雪茄：“普通话讲的一定是极好的喽。”
“还可以！您的普通话也讲的很好哦！”柳眉不知如何奉承，胡乱的说着，说的郑总哈哈大笑一番：“算不得，算不得。你今年好大的？”
“19了。”柳眉今年刚满17，但怕年龄小而不录用于是往大说了2岁。小胡子一旁听着，听到柳眉说完年龄，撇着向乔艾伦看了一眼，投去赞许的眼光。郑总接着问柳眉：“嗯，好，我们这里的工作你了解吗？”
“知道些，就是和国内客户打电话做客服，是吧？”
“讲的对，具体的事他们稍后会讲给你听，你么时候上班？”
“明天就可以！”柳眉急忙答着。
“那明天你就来这里上班，尽快把小刘的工作搞扎实。”郑总说完便吩咐袁秉恒带柳眉出去转转。一出办公室的门，柳眉喘了口气：“这就算面试完了吗？”
“是啊，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袁秉恒边说边引着柳眉向外走。
“就这么简单？”柳眉不敢相信。
袁秉恒将手扶在柳眉的手臂上，给予肯定的答案。柳眉又像是过电般，不由的颤抖着。待缓过神来问：“刚才我看那个好像是王冉姐姐的男朋友，还有那个光头一个劲地笑，我还以为我说错什么话。”
“哦，艾伦是执行副经理，胡子哥是经理，郑总不在的时候就由他们负责。”
“是吗？那个小胡子好像...。”柳眉感觉像是汪春描述过打他的13A，全因面试太过紧张顾不得多去留意，此时才回想起来。袁秉恒问她是否认识小胡子，柳眉不敢确定。不过并不重要，心情大好的她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袁秉恒将柳眉送出门口,客气的问着要不要送她回家。柳眉不想提及徐剑锋在楼下等自己，笑着拒绝了。面试顺利的柳眉很是兴奋，欢乐的跑下楼，跳进车里开始炫耀。徐剑锋很惊讶面试如此之快，一边开车一边嘱咐着柳眉千万别叫人家卖了。这把柳眉气的够呛，好似一盆冷水浇到刚烧暖的土炕一样，躺下浑身潮，站着满身冷。她懒得搭理徐剑锋，笑眯眯的看着窗外去想袁秉恒。
待柳眉走后，乔艾伦与小胡子从郑总办公室出来，走到袁秉恒身旁相互意味深长的笑着。小胡子向袁秉恒伸出三根手指，袁秉恒笑着摇摇头，按下两根。小胡子瞪大双眼：“了不起，搞定后，我必须是第一个。”
袁秉恒也笑着点头答应。
67
深夜，黄一凡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轻身从床上起来点起一根烟。
“你怎么不睡觉？”薇薇安也醒转过来。
“没什么。”黄一凡弹着烟灰看着窗外。
薇薇安也从床上下来,她能看出来黄一凡有心事：“一凡,不要和TONY比。他毕竟在国内还没念大学。你在国内都念过一年，考过雅思就可以直接申请大二，时间上没有耽误，你这样子我很担心。回国前的大考不就是因为压力大，没考好吗？一凡，顺其自然好不好？”薇薇安从身后十指相扣的搂住他,夜色洒在薇薇安睡意深沉的脸庞，像是罩上一层薄纱。
黄一凡转过身笑着搂过薇薇安：“跟汪春有关系，而且我怎么会和他比这个呢？我有你，他有什么？是不是？”他能感受眼前的女人对自己的关爱。
薇薇安好奇的问：“那为什么睡不着？”
“你不觉得今天柳眉找工作的事很蹊跷吗？”黄一凡拉着薇薇安坐在床边。
薇薇安并不愿多想，双眼已困得睁不开，但不愿把她的男人一个人丢下：“还以为你是考试紧张的睡不着呢。”说着拽过被子披在黄一凡的肩上。黄一凡看着满是倦意的薇薇安，熄灭烟躺回床上，隔过半响一个人自言自语：“怎么我就赶不上呢？”
薇薇安挤进他怀里闭着眼悄声说：“这都是命,赶紧睡吧!”
68
坐在新布莱顿海边图书馆的落地窗前，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高大的栈桥伸向遥远的大海中，栈桥上是来往的游客与闲来垂钓的钓手，沧海茫茫前是一派自然。下午汪春没课，他与周婷婷坐在图书馆翻看关于失业的材料。遇到读不懂的内容时便相互探讨,分享着书中的知识。看过一阵书周婷婷抬起头，汪春盯着菲利普斯曲线图，手指比划横竖轴间的关系不禁摇头。周婷婷好奇的凑过来看，却并没觉得有何异样，汪春刚想开口，却又闭上。再准备开口，结果想了想又闭上。反复几次看的周婷婷催他赶紧说。汪春说要组织一下语言，便起身到楼下水吧端来杯咖啡上楼。
书摊开在桌面，咖啡醇香的味道缠绕在两人，窗外是由远而近的白色浪花，慢慢消融在沙滩上。咖啡的味道还算不错，汪春平时爱喝茶，咖啡喝的比较少。这两种来自不同文明的饮品，对于他都是提神醒脑的良药。
周婷婷喝过咖啡，反倒觉得身上慵懒，枕着手臂斜倚在桌上，令乌黑的长发垂下。她望着汪春，等着他继续往下讲。而汪春已看的痴迷。周婷婷又问一次，才拉回思绪：“我们探讨失业问题是对闲置劳动力的研究，目前所说到的失业率高或低都是基于经济范畴内的影响。”
周婷婷疑惑的问：“不在经济环境下，那还要在什么情况下研究呢？”
“书上说一个国家它的自然失业率在1.5-2.5%上下是一个既不会出现通货膨胀又不会出现银根紧缩问题的理想状态。但我个人觉得，这不足以应对国家级的突发事件。比如大范围的瘟疫、战争、自然灾害爆发而导致人口流失，如果在突发事件前失业率保持在1.5%的话，如何迅速恢复生产力？要经过多少年才能弥补原有的劳动力缺口？比如说印尼海岛上突然来了一阵海啸，不幸死了很多人，假设失去全国人口的10%，那么劳动人口就可能损失3%，这远比1.5-2.5%多出一倍吗？那这个国家的供水、供电、教育、医疗等基础服务所需的劳动力无法得到满足，假设这时又发生战争，那国家何以自保？他如何应对这些危机呢？”周婷婷静静的听着，为汪春神来的想法睁大眼睛。汪春继续说：“除了突发事件外，还有人口结的问题。你看西方社会人口是自然发展，中国是计划生育，人口规模是根据政策调控。如果出生率是小于2.2，就会出现负增长，随着我们父辈一代退出劳动力市场，将会有多少人口来填补劳动力市场？这个菲利普斯图，放中国人口结构下，能起到作用吗？还有，咱们念的书是西方站在他们的实际情况下研究的，他们有健全的社会福利制度。而我们只习惯存钱存钱再存钱，国家再不断地向市场投入流通货币，最后早晚通货膨胀，那时候的失业怎么办。我们根据西方经济学理论套中国国情，等咱们学完这些回到国内能做什么？会不会跑偏？”汪春一口气道出憋在心底的想法，听得周婷婷很是惊讶，眨着眼要汪春继续说下去。
“没了，就想到这些，还都是乱想的。”汪春羞涩的低下头。
“我觉得你讲的很好，反正我想不到。要不然我们就找灾难后的失业率报告，研究一下这个课题？”周婷婷向汪春提议。
听到自己胡乱的想法被肯定，汪春莫名的成就感暖遍全身，暖的他不好意思起来：“我真是瞎想的，小组作业可别因我脑子发热就胡乱写。”
“我真觉得不错。”周婷婷以欣赏的目光看着汪春，看的汪春倍享其中。而蹲在网吧的宋迪，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吃着苏珊给他买的外卖。他得意的不停地颠着脚，就差苏珊在一旁给他揉肩捶背。
汪春与周婷婷又看过一阵书后，周婷婷感觉眼睛酸疼。于是汪春提议去沙滩走走，又从车上取下吉它让周婷婷教教自己。周婷婷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有哪首曲子是在少一根弦的情况下弹出来，不知如何去教，只得简单的告诉弹琴的指法。然后坐在沙滩上双手抱膝，看着汪春瞎弹，看的很想笑。
天渐黄昏，汪春背着吉它与周婷婷臂弯里夹着各自借来的书，漫步在新布莱顿的沙滩上。脚步轻扬起金黄色的沙粒，匆忙吹过的海风又将它们洒在身后。只留下脚印两行，深深浅浅的犹如那高高低低的两人，伴着，远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