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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卫玄（即卫文升）同朝为官多年，深知此人的文治武功，因此兴师太原时，我专门派一些江湖异人混入长安城，打探卫玄的阶级动向，如果他仍手握兵权，且没有精明打算，就要暗找机会解决掉他。”李渊思索片刻，接着说：“但攻打霍邑时，从长安异人们那里传来消息：卫文升感觉自己老迈，无力且无意与我们为敌，已经给杨侑打了辞职报告，申请告老还乡了。”
“如果他告老还乡之后，能够安分守己，一心做个闲人，长安城破时，看在他与父亲多年交情的份上，饶他一命，也不是不可能。可不成想老贼竟执意丢弃晚节，做出卑一万个鄙的妖事，想继续活着？已不可能，想留下全尸？门儿都没有！”李建成身体被阻挡之后，心中的怒火从口中喷涌而出。
“父亲，可让大哥将元吉火速追回，卫文升老奸巨猾，他们送了东西过来，显然早有防备，元吉年轻气盛，刚从太原调来，又没有太多作战经验，莽撞出击，必然凶多吉少。”李世民逐渐平静下来，开始认真思索问题。
李建成疾行数步，出了大帐，却正好与突奔而至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被撞痛的裴寂来不及呻吟，闯入营帐之内：“大将军，我正与文静商量事情时，忽见四公子提槊上马，带领一部人马杀将出去，顷刻间不知去向，是否派人拦一下？出入恶地，定要小心。”
“建成正要过去拦阻，裴公来的正好，我们商议一下，如何对付老贼卫文升。”李渊将悲伤化作仇恨，将仇恨化作冷静。
“卫文升早在三天以前，就已经死了。”裴寂说这话时，身体有些发抖，“文静刚刚告知我这一最新情况。可从书信字体判断，的确是卫老贼的亲笔，甚是奇怪。”
一阵冷风吹过，我的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相互摩擦了一下，难道是卫文升躺在棺材中寂寞难耐，便指手画脚，导演了这出荒诞的蹩脚戏？
“如果消息确凿，那幕后推手一定另有其人。”李世民言道，“此人用心极其险恶，做了恶事，竟企图嫁祸给他人！”
“难道，是他？”李渊眼角的泪早已风干，抬起头，若有所思。裴寂抖动的幅度，似乎比以前更大：“将军说的，莫非是阴世师？”
“如果刑部尚书、京兆内史卫文升确实已死，那长安城内，游动在杨侑身边的实权派就只有左翊卫大将军阴世师了。”
我的牙齿经过持续摩擦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你们说的阴世尸，是不是阴曹地府的阴，与世长辞的世，行尸走肉的尸？”
“前两个字猜对，最后一个不是行尸走肉的尸，而是出师不利的师，是阴——世——师。”李桂香补充道，“前些日子游走在鄠县时，没少跟这小子干仗。”
“这厮阴险毒辣至此，卫文升刚入地下，他便加以栽赃陷害，非得把老爷子气活过来不可！”我虽然对他的名字充满忌惮，但对他的下三滥做法，却相当的不齿。
几个人正说着，帐外脚步声起，刘文静忽然闯入：“探马来报，建成与元吉合兵一处，准备从长安城东发动猛攻！应立刻设法加以阻拦，此外还有一事——”
“裴公速去拦阻！建成糊涂！”李渊示意裴寂，裴寂拔身便走。
“文静，还有何事？快说于大将军听。”李世民看着刘文静。
刘文静面色变得恐怖起来，颤声言道：“五公子智云，竟出现在长安城头……”
“这不可能，我弟弟已被隋军残害！”李桂香闻听，一百个不相信。
“先前智云一直跟随建成驻守河东，晋阳起兵时，建成这孩子考虑不周全，竟撇下智云，独自一人赶来太原。智云终究难逃魔爪，落入隋军之手，又辗转飘零至长安，最终为阴世师所害。”李渊说话至此，又要放悲，被众人死活劝住。
“起初我也不信，可是城头上那人口口声声要见父亲李渊，我拿捏不稳……”刘文静欲言又止。“快速速带我前去！”希望重燃，李渊双目放光，哪怕是龙潭虎穴，他都要跨步勇闯，哪怕是海市蜃楼，他都要伸手抚摸。
众人簇拥着李渊，出了营门，径直向长安南城门疾行，途中遇到赶来的裴寂，回禀说，经苦口劝说，两位公子终于答应暂时停止军事行动。
李渊松一口气，抛下众人，拍马赶路。李世民担心父亲有闪失，急忙跟上，于是众人都不言语，一路摧马前行。
十四年前，李渊的小妾万氏生下李智云。智云幼小时聪慧伶俐，善骑射，工书弈，深得父亲李渊喜爱。一次李渊、史世良、我一同在花园中饮酒，看着花园中嬉戏的可爱儿子，李渊开口言道：“史公，此子未来如何？”
“未来一片光明。”史世良似乎有点言不由衷。但李渊已经愉快地与智云嬉戏去了，将我与史世良凉在一旁。
“日出西方，梅花散尽；阴风之后，真假难辨。”史世良叹一口气，“珍惜当下吧。”
我瞪眼看着史世良，真心不懂。
若干年后，李渊与我奔走太原，曾打算将李智云带在身边，但他执意不肯，说愿意跟着大哥，李渊只得着力嘱咐建成，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弟弟。
后来李建成领命奔赴太原，打算带弟弟一起走，可李智云另有想法，他要带领一些故旧部下，争取在父兄到来之前，开辟几块儿根据地，为革命献礼。
大哥拗不过小弟，李建成只得单身出行，将李智云留在了河东。后来坊间盛传，李智云战败被俘，最终为阴世师所害。
但李渊终究没有见到儿子尸首，心中总怀着一丝希望，现在忽闻长安城头上飘闪着儿子身影，无论如何，他都要见上一见。
“父亲，快来救我！”城楼那人远远望到李渊，扯嗓疾呼。李渊听到呼救，又远望过去，忽然身子一晃，几乎要跌落马下！李世民疾驰过去，伸手将父亲轻轻托住，众人一齐赶上，将李渊围在中间守护。
李渊急火攻心，猛吐一口鲜血之后，缓缓言道：“的确是智云，世民，桂香，一定要救他回来！”
“放心吧父亲，我来处理，请与姐姐先回。”李世民皱着眉头，向李桂香递了眼色，李桂香会意：“我让柴绍过来帮你。”一手提枪，一手扶起李渊，回马缓行。李世民为什么忧心忡忡？因为他一定和我一样，看到了李智云身旁阴影中站立着的那人。很显然，阴世师要将李智云作为筹码，与我们展开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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