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著名文学翻译家巫宁坤先生走完了自己的百年人生路。藉着这个因缘,我将其自传捧读了一遍,确属感人至深之作。巫宁坤先生早年即远渡重洋,在海外名校深造,学力深厚,前程无量。在上世纪五零年代初,凭着拳拳报效之心,响应号召,舍弃个人利益,回到故土。但迎候他的却是将近三十年的风雨如晦,噩梦一般的岁月。无妄之灾让他受尽苦楚,身陷囹圄,命悬一线,自顾不暇,亲人间的生离死别就更是无可奈何。等到狂风歇去,已是白发苍苍。只凭信念不移,方能度尽劫波,虽然韶光已逝,但此心却历久弥坚。巫宁坤在书中提到信教虔诚的岳母常给他说的一句话,好人就是要受苦的。是啊,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痛苦,我只能说愿你的心超越时代。
道法存在的意义就是尘世之苦。个人在社会中可能是无力的,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写社会文章的原因。我一介布衣,生于今世,写那些能改变的了什么呢?那就是没什么意义的。还是来点实际的比较明智。无论是个人还是社会,都有其命运,既然命运是难以改变的,那不如改变能够改变的。那就是我们对自身的认识。道法的意义就是超越一切时代的,永远不过时,永远不淘汰。你这一生要受的苦,这是神也不能替你免除的。必须忍受此生该受的苦。我们的自由就在于心灵的自由。一个人的身体承受着劳役之苦,病痛之苦,这是此生的宿命,你要逃,逃到哪里去呢?天地虽大,但你却不能逃脱你的定数,圣贤亦不能。
我们是不自由的,我们又是自由的。让我们不自由的是一个梦,如果我们把梦当成唯一的真实,那我们就永远是不自由的。所谓心灵的自由,就是不再梦想后的自由。你有没有舍弃尘世之梦的心呢?你没有是因为你害怕陷入虚无,梦总比虚无要好,你这样想。但虚无也是你的一个梦。我不是说要从一个梦进入另一个梦。终结梦想的奥妙就在于看到现在是永恒。现在是永恒而不是虚妄,不是虚无。不是要追究自己为什么会做一个这样的梦,交给弗洛伊德和他的徒子徒孙们去吧。宇宙的问题可以让我们研究一万年,并不是说这样的研究没有意义,只是执着于这样的意义会让我们的梦无限期延长。不是说我们必须得研究清楚某些问题才能觉悟,觉悟不在一切问题之中,觉悟超越一切问题。问题是靠逻辑而成立的,逻辑就是锁链。
没有什么理由,没有什么原因,你要超脱你就超脱,你要想一想,你就想一辈子。生命的苦难恰足以彰显道法的殊胜。这让我们意识到这个梦不是那么好的,从而产生了觉醒的意识。甚至它让我们渐渐讨厌这个梦,从而注意到更有价值的存在。尘世间的一切只是为了彰显解脱的存在,让你意识到那个解脱境界才是真实的你,那才是至上的自由。最真实的恰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这是少有人相信的。它只存在于感受之中,它是感受的感受。尘世间的苦会让人彻底沉沦,因为它会让人受不了,心都碎了。但正是藉着受苦,你才能解脱。因为它会让你产生摒弃的决心,能让你冲破心意的纠缠,这样你就看到了那个无比真实的你。没有生死,没有时间,没有方所,你就是这样最最自由,最最通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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