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逆光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8期“光”专题活动。

    清晨。火车轰隆隆往前疾驰。一座又一座绿色的山坡坡在两边争先恐后地秀着身姿，火车就像一条绿色巨蟒蜿蜒逶迤在它们起起伏伏的怀抱里，俏皮而柔情。山顶上缭绕着薄薄的轻雾，犹如清澈溪水中的浣纱一样柔顺。绿瀛瀛的河水上，横平竖直的石桥简洁朴素，方方正正。一眼望远，洼地，大棚，白色两层砖房，铁塔，远处的烟囱里喷涌出浓密的雾霾……一幅幅写意清明的水墨山水飞快地掠过家康的视角。

    天渐渐亮起来了，天空的深蓝色变成了浅蓝色，洁白云纱缠着山峦，在巨蟒面前轻拂过去；一辆载货火车哐当哐当打着招呼呼啸而过；大山上光溜溜的棕灰色树干逐渐清晰，笔直的马尾松一棵紧挨着一棵，默默地注视着；巨蟒转过一片金黄色的稻田，白色斑马线的马路若隐若现；然后又窜进了一个黑漆漆的隧道洞穴，哗啦一下豁然开朗，亮出桃花源一般的田园诗意。

    考试返程的家康坐在硬座上，背朝着前进的方向。他反过头半眯着眼，盯着这窗外刺眼的光芒，阳光越来越烈了。远远望去，太阳就像一个刺眼夺目的火球，圆圆的明锃锃的轮廓外，光晕四散开来，漫天漫地。

    这次来B市参加注册会计师考试，家康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紧张，可能是期望不高的原因吧。世界上的烦恼，一般都是拥有太少却要求太高造成的。考场是离家一百多公里的地级B市，在那里工作的老朋友黎川年初就约了他一齐考，可到了这里，家康却一直没联系他，心里的想法也随着上考场时间的临近，慢慢发生着不同的变化。黎川为什么没联系我呢？也许是他自己放弃了？我若再去问，岂不让他不舒服？网课老师有一句话记忆深刻——注会考试，拼的不是智力，比的是毅力和坚持。

    昨天家康提前了一个小时在考场门口等着，大门不让进，门口零零星星几个考生，没有像其他考试一样的人流量，也没有考前热烈的探究和讨论，大家都很沉默，或许这就是财会人的性格使然吧。

    处暑都过去三天了，气温还是这么高。只听到秋蝉丝啊丝啊地哼着小曲，还有香樟树上‘火车娘’一声一声的协奏曲伴奏，歌词大意无非都是在抱怨这酷热的天气。远处的白云厚得泛出灰色，近看葱绿的山顶上浓密而惨淡，考生渐渐多了起来，女生居多，男生稀少，而像家康这般年纪的中年人更是稀缺，处在这样稚嫩的考友中间，脑门已秃噜得差不多的家康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坚持着考完，家康身上又注入了些许力量。想起上周马拉松报名，不管中不中签，下了这个半马的决定，本身就让他雀跃不已，尽管还是被跑友怂恿的。想到自己凭着苦撑的毅力，坚持到了人生的后半段，感觉真的很酷啦！其实注会考试，家康一直都想放弃的，虽然花了不老少钱，买了五年制网课，可四年里他只报了两次，上次还没赴考，因为工作、因为中间插了其他学习、因为其他变故……可结果就是摆在那里，明晃晃刺眼，就像这火车外的逆光。

    中年，就像到了秋天一样，很多事情是要看结果的。这次估计也没有什么过关的希望，但是家康庆幸自己还是坚持下来了，网上统计出考率只有一半，所以，到了就战胜了一半人。在自己的下半场，紧紧抓住飞逝的时光，家康要挑战的就是那个“难”字，要是在那个字前面再加上“很、极、特别、十分、万分……等等副词，那就更能让家康疲惫的心灵放松惬意了。回去整理整理心情和作息，整装再发吧。抛开生活和事业的一些不如意，赶上这列急驰的火车，霎那间工夫，斗转星移。家康迫切地想找个出口，找个垫脚，来解决自己飘在空中的无力和窘迫。他要自己忙起来，忙得忘记外面世界的一切诱惑和困扰，他要单纯的、充满力量和激情的生活。

    车窗外黄绿相间的稻田，像极了大自然编的五彩地毯，再加上莲叶满满的荷塘，这秋天的意味，显得愈来愈浓了。火车急冲冲地赶着，前面金色阳光完全射过来了，洒在田垄上，浇到房顶上，透过窗户喷涌在脸上胳膊上。家康起了起身子，列车里的旅客，还大都在睡梦里，有历经黑夜的，有凌晨赶路的，通通歪着脑袋打着瞌睡，清早的霞光，车轱辘的碾压声，都没能叫醒他们。

    生活啊！生命啊！加油吧！

    绿色巨蟒的速度越来越快，带着疲惫的旅人，载着心潮澎湃的家康，迎着朝阳火辣辣的金光，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