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言情】红玫瑰与白山茶（04）

【青春/言情】红玫瑰与白山茶（04）

文/倾城

叶梒时常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赢得周围人的赞赏，然而那个时候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机器一样，每天把那些人尽皆知的小道理大道理通通装进自己的脑子里，也不管它有用没用。

可是后来，他就变了。

他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叛逆期。初中的时候，他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但他从不打架。他知道自己是个小人物，每天在阳光下保持自己形象的同时，又不得不正视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懦弱。他觉得自己活得很假。那时候他努力的动力是看到了父母的焦急和劳累，还有那些无关紧要的赞赏。可是人总是会长大，会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那只是成长而已。什么时候努力，都为时不晚。

过了几个月，叶梒的成绩居然上升了很多。他一直都在为了心中那个小小的梦想努力着，那就是或许他可以用自己薄弱的能力，给一个女孩儿他想要的生活呢。

一切都在充满阳光和纯净的空气的路上进行着，他想他会这样一直坚持下去。

知秋在冬天快结束的时候居然莫名地消失了。

冬天的风很无情，锋利地割着叶梒的神经。大雪纵使飘个不停，却什么都掩埋不掉。那段时间是叶梒过的最混沌的日子。

他每天给知秋打电话，却每次都听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他也去知秋的住处找过知秋很多回，但是都没有见到她。叶梒经常去酒吧喝酒。

“阳泽，你知道知秋去哪了吗？我很想她。”“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叶梒在酒精的刺激下说话显得有点颤抖。

“叶梒，她没和你说什么吗？”阳泽问。

“没有，”

“好吧，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见过她了？”

“见过，但不是一个人。”

叶梒听到这个消息，像是死灰一般没了声音。

“我有做错什么吗，”叶梒不知道此刻能说什么，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汇能形容他的心情，就只说了这一句话。

“你没错，但事实就是这样，”阳泽心里和叶梒一样难受。此刻有什么能安慰叶梒呢？就算有一万个确切的理由放在叶梒面前，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徒增叶梒的伤心罢了。“虽然人应该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但是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吧。”阳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晗。

“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以后是什么关系。”“我们本来也没有关系……”叶梒把最后一口酒喝完了，看着啤酒的沫在杯子里面一点点消散。

最美好的，破碎时也最残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天叶梒和阳泽喝了一夜的酒，叶梒在凄迷的灯光里好像看到知秋回到了他的身边。

初春的时候，知秋来找过叶梒一次。

知秋不知道那个时候叶梒已经把知秋定义为背叛了他。而他不能容忍背叛。

“我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

“那你消失这么久是为什么？”

“有点事。”

“好一个‘有点事’，”叶梒自言自语，“那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叶梒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已经不再相信知秋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变了。

“叶梒，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说吧，”叶梒强忍着心里的难受。

“叶梒，你喜欢我吗？你想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你喜欢我，我就和你在一起。我曾经一遍遍想问你，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可是你从来不说，我只能来问你。”

叶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有说话，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了，”“叶梒，我能不能问你要最后一样东西，”知秋的声音已经很不自然。

叶梒依旧没有开口。

知秋紧紧抱住了叶梒。此刻，她只想要一个拥抱。她抱得很用力。叶梒能感觉到知秋的身体已经在颤抖。知秋的眼泪早已经湿透了叶梒的肩膀，而叶梒此时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但他强忍着。他缓缓地把双手抬起，寒冷的风割着他的手，他想去拥抱知秋，就像以前一样，可是他又缓缓地把手放下了。知秋一直等着叶梒伸出双手去抱住她，可是她没有等到。她哭得已经没有了声音。

叶梒看着远去的知秋，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梒一直不敢相信那天从阳泽口中说出的话，可他现在除了阳泽又能相信谁呢？他怎么也想不通知秋为什么会这样离开。

最后一年过的很快，可对叶梒来说却度日如年。叶梒又放弃了自己。做一个上进的人多么无聊啊。在没有知秋的日子里，他几乎总是这样想。

他开始逃晚自习，甚至是逃课。 他翻墙出去，坐在烤串店里一个人喝啤酒，看小说，那是多么充满艺术感，有多么可笑的画面啊。他开始无视任何人，甚至比以前更过分。

那已经是高中的最后几个月。他的书桌里多了很多书。里面大多都是关于爱情的。有很多都是村上春树的。他每天也只是看这些小说，完全不听课了。

由于几个学生拿了他的书，他与他们发生了口角。叶梒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由于动作太大，被班主任发现了。

他们被叫到了办公室。不出所料，他是被训得最狠的一个。可是他始终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虽然不听话，但也不是没事找事的人。”

“可是书是你的。”

“行。我认。”

此时他的心已经凉透了。

“这次必须把你们的家长叫来。”

叶梒走了，他的脚步很沉重。这不仅来自于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有，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无疑，叶梒的形象又一次在父母眼里大打折扣。

自那以后，叶梒开始不愿意和人交流。他既无法与优秀的人合群，又始终变不成彻头彻尾的坏人。

高中就这样充满戏剧性地结束了。

毕业聚会这天叶梒和阳泽则坐在角落里喝着酒。叶梒心里还是很想见知秋一面的。

知秋还是来了。知秋变了个模样，发色和妆容已然不像从前。知秋看到了叶梒，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两人的眼里依然含着深情，这是掩藏不住的。知秋坐在了叶梒旁边。

“叶梒，你瘦了。”

“你也是。”接下来他们都没有说话。

他们只是一直喝酒。知秋偶尔向叶梒的盘子里夹菜，可是叶梒根本不动一口。

“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知秋已经快喝醉了。

“我怎么知道，”“这都得问你自己。”叶梒低着头抽烟。

“其实那个男的……”

“你知道我从来不听解释。没什么，都过去了……”

两人沉默了。知秋点起一支烟，只抽了一口，就掐了。

零点的时候，聚会还没有结束。这时的知秋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她突然哭了。叶梒想去安慰她，可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

凌晨两点，KTV包厢里，他们还在喝酒。

知秋依旧坐在叶梒旁边，点了一首《修炼爱情》。

“修炼爱情的心酸，学会放好以前的渴望，我们那些信仰 要忘记多难，远距离的欣赏 近距离的迷惘，谁说太阳会找到月亮，别人有的爱 我们不可能模仿，修炼爱情的悲欢，我们这些努力不简单，快乐炼成泪水 是一种勇敢，几年前的幻想 几年后的原谅，为一张脸去养一身伤，别讲想念我，我会受不了这样……”

知秋放下麦克风，叶梒把知秋搂在怀里，放肆地吻了知秋。那也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叶梒疯狂地吻着，泪水也从他的两颊流下。他觉得此时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知秋想要反抗，可是她反抗不了。

叶梒留给知秋唯一的东西，只有一张两人的合照，照片中知秋已经擦干了眼泪，笑得很甜，叶梒吻在知秋的脸上。

至此，两人的感情就结束在了悲凉的酒里。

从此两人天各一方，不知何时能再见面了。

08年大学放假回家的火车上，叶梒偶遇了立雪。

那时候叶梒和立雪之间不分你我。立雪对叶梒好过对自己的男朋友。这次偶遇，让叶梒既欣喜，又难过。

在列车上，他们聊了很多关于以前的事，当然，不可避免地聊到了知秋。

“实在不忍看你这样，”“有些事我还是想告诉你。”

“那年冬天知秋来找过我。”

“知秋知道你和我关系好，于是和我走得很近。知秋常带我去酒吧，还有她家。”

“我也去过她家……不过没什么用了，我去过那么多次都没有找到她，是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叶梒想。

“知秋的朋友几乎都不是学校的，而且她的家人不怎么管她，这点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吧。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也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知秋告诉我她是真心爱你的，你给了她家的感觉。”

“家……”叶梒有点不自在，他想抽一根烟。

“可是她慢慢感觉到你和她的距离，她感觉她是没有好的未来的，而你，有着独特的想法，也有才华。她觉得你们就真的好像那人鱼和鸟，不会有结果。她却爱上了你。”

叶梒继续听着。

“她曾经很多夜里一个人哭，却没有人知道。她不想让你把这么好的时光浪费在她的身上，所以她选择了这样离开你。她感觉只有把她的生活过回原来的样子，才能慢慢淡出你的世界。”

“后来她的前男友一直找她。她只是不愿意你为了她而将来过得不好。所以她选择在你眼中做个坏人，只是想让你彻底地忘了她。她高三一年都没有来上课，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可她什么都不和我说。”叶梒想，他不停地用牙齿扯着嘴唇上的死皮，好像要把它们都扯干净。

“有一次她喝了酒，忍不住去找你。而你始终没有对她说什么，我想当时你应该还在误会她。”

“毕业的时候，她还满心欢喜的。因为能看到你了，她就是这么说的。”

叶梒忍不住了，“我一直都很固执，她也是……”叶梒分不清是在辩解，还是在后悔。

“看吧。你自己也知道。”立雪想摇头，又没有摇，她应该继续说，她想。

“你继续说吧。”叶梒说。

“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答应过知秋，替她保守秘密。因为我和你好，所以才告诉你，你也不要说破。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和知秋都有各自的生活，也有各自的将来。”

过去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怎么能忘记呢？原来叶梒一直以为的背叛，就在两个人的赌气中成了误会。为什么他们两个就没有对对方说出来呢？然而叶梒当时就算说出来，也并不能给知秋哪怕一个卑微的承诺。

有些话应该说出来，后来叶梒才明白这个道理。叶梒和知秋就是因为这点太像，才有了这样的遗憾。

“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信息量有点大。”

“和我下车喝一杯？再去小吃街，吃点东西？”

“像以前一样。”

“好。”

叶梒在立雪上学的城市下了火车，两人吃了很多小吃，也喝了酒。

转眼又是秋天，可这个秋天没有了知秋。

叶梒记得知秋说自己像一棵树，如今种在了他的心里。那上面每一片树叶都有知秋的纹络。在后来的日子里，叶梒心里的叶子渐渐凋落，又渐渐长出，往复着。

叶梒听说知秋去了北京。

叶梒没有去打扰知秋。叶梒依然在自己的写作道路上孤独地走着。

他也遇到过很多像知秋一样打扮的女孩，可叶梒只是看上几眼，就不再抬头。因为所有的女孩，都不是知秋。

叶梒用自己挣来的钱，买了一辆越野摩托。

叶梒和知秋的城市距离并不远，可叶梒总是没有理由去看她。他能有什么理由去看她呢？如今的知秋，一定有了归属吧。而叶梒，从此便没有认真爱过谁。

他的梦里总是会有知秋出现。而知秋的模样，叶梒渐渐拼凑不清。他时常深夜从梦中醒来，回想着和知秋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他有时候会笑，有时候两眼通红。他的后半夜时常不能入睡，望着窗外的夜空发呆。记忆中知秋的模样似乎越来越模糊，他触碰不到，也存留不住。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知秋在他记忆里变成了一个幻影，他可能永远也触及不到了。自从离开了知秋，两年来，叶梒对知秋的想念就没有停止过。知秋成了他的梦魇，让他不能自己，他总是认为知秋就在他身边，所有的梦就像真实的一样。他觉得自己欠知秋的太多太多了，而且没有办法弥补。

两年了，叶梒一直在病态中度过。

09年的秋天，叶梒和叶薇在一起喝酒。

此时叶梒和叶薇已是好久没有见面。

叶薇一直忙着找工作的事，而叶梒一直在上学。叶梒和叶薇年龄相差并不多，但是这几年几乎没怎么见面。

“叶梒，最近过得还好吗？”叶薇倒了两杯啤酒，递给叶梒一杯。

“还好吧。”“你呢，工作还算顺利吧？”

“嗯，总体不错，”叶薇嘬了口啤酒，抿着嘴，笑了笑。

叶梒把啤酒握在两只手中间，手指紧扣着。

“嗯，那就好。姐。”叶梒拿起啤酒喝了三分之一，看着叶薇。叶梒此时状态并不怎么好，直到第三句话他才叫了声姐。

“你怎么了，”叶薇看出了叶梒的心事。叶薇和叶梒相处那么多年，即使分开了几年，她也看得出来。

“哪有……”叶梒喝了口啤酒，拿起一只通红的虾剥着。

剥完之后他放在叶薇的盘子里，自己又拿起一只。

两人说了很多最近两年发生的事。有时叶薇笑了，就把头发撩起来别到耳后。叶梒注意到叶薇的指甲和知秋染着同样的颜色，墨蓝色，带着些亮。两人有时沉默了，就喝着啤酒。

“叶梒，你快喝多了，”叶薇了解叶梒的酒量，可是他的确喝了挺多了。

叶薇其实并不想制止他，可是她安慰不了他。

“姐，你不知道，”叶梒终于开口了。“我有多想她，”叶梒在半醉半醒之间，一直无形的手又敲开了记忆的门。

“我不知道你和她经历了什么，可是，”“就算你找她，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叶薇感同身受地说。

可是叶薇就算变成叶梒，也无法理解。男和女对待感情是有差别的。

“我多想就用‘我想她’这个简单的理由去找她，”“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都变了……”叶梒声音很低。“我被回忆缠着，快要窒息了，”“尽管我每天都努力去把生活填满，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感觉我真的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可是我也明白，只有我自己能够治好自己！”叶梒已经语无伦次。

看着眼前的叶梒，叶薇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过去。

有些事在某种程度上确确实实是过去了，可是又在别人的身上重演，因为这些，都是真实存在过。这些东西，在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变成了相互取暖和慰藉。

叶薇五年前爱过一个男人。那时的她，认为不会再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