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草进宠物店挑狗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一只毛色油亮的二哈。
虽然老板再三告诫，二哈众所周知的蠢，养它一定要时刻小心，如果不是贴心谨慎的主人不建议养。
但是夏草雷打不动，甩出口袋里的钱，乐颠颠地抱走了狗。
网上的段子她看得多了，二哈不是蠢，是蠢萌。
第二天，夏草在小区里捏着遛狗绳，踏着新买的运动鞋，昂首挺胸地和对门的苏远来了个偶遇。
苏远手中的是只拉布拉多，雪白的皮毛柔顺地搭在身上，温顺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睿智。
夏草瞥到拉布拉多雪白的项圈，雪白的铃铛和雪白的遛狗绳，不禁在心里给苏远点了个赞：果然是处女座。
苏远蹲下来，对拉布拉多下达了命令：“坐。”
拉布拉多听话地坐下来。
夏草不甘示弱，她抱起地上正在刨坑的哈士奇：“宝宝，给妈妈亲亲。”
二哈伸出舌头，不负众望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夏草大喜：她的哈士奇居然这么聪慧可人！
苏远静静地看着趴在夏草怀中的哈士奇，有些不解地撑着自己的下巴：“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选一只智商不在线的狗。”
“因为萌啊。”
苏远眼神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看得夏草心里发毛。她站在风中摸怀中蹦跶的哈士奇，在半个月后，终于明白了苏远眼神的含义。
半个月后，她的二哈除了体重，智商和颜值都呈直线下降的趋势。
“你的狗就从来没有聪明过。”说这句话的时候，苏远正抱着浑身是泥的二哈，一脸冷漠地站在夏草家门口。
鼻尖上沾了几滴泥点，二哈伸出舌头迅速给他洗了个脸，苏远成功蹙了眉。
“小区的那块花坛快被刨成池塘了，你没事还是别带它出去了。”将狗扔给夏草，苏远拿出纸巾给自己擦了擦脸，而后转身就走。
夏草摁住想要挣脱自己怀抱的二哈，看着那抹渐渐远处的身影，不知是说给狗听还是给自己听，喃喃了一句：“还想跟过去，人家都嫌弃你了。”
要不是因为和苏远能有一点共同话题，她才不会突发奇想要养狗。
似乎从小就是这样，她努力想跟上他的脚步，却总是被他一脸不看好地嫌弃。幼儿园的时候，苏远迷上了钢琴，他打着白色的小领结端坐在灯光下，小小的身影仿佛整个舞台的光源所在。
为了离这样的苏远近一些，小小的她也要学音乐，爸爸无奈之下给她买了一个小笛子，她没事就端着胖胖的手臂在苏远的窗前吹得口水横流。在这样的不懈努力之下，她终于得到了苏远的回应。
苏远拉开窗帘，说：“你真的很吵。”
夏草扔掉笛子，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
小学的时候，她数学不好，苏远板着脸说她是“笨蛋”。于是她让爸爸请了家教，暑假别的小朋友都在玩，她每天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做题，揪着头发及了格。
再大一点的时候，她跟着苏远学了理科，为他留起了长发，学会了眉目低敛，爱上了文学……现在，她还养了一只蠢萌的狗。
虽然付出颇大，但是……人苏远至少有回应了不是？
2
苏远的兴趣从来不会停驻在某一个点，不多时日，他又迷上了健身。
夏草抛弃家中那只已经膘肥体壮的二哈，果断办了张健身卡。
于是，就出现了她一边拉韧带一边鬼哭狼嚎的场景，成功吸引了整个健身房的目光。旁边的教练有些不好意思：“小姑娘，你小点声，我们是正规的健身房。”
说得跟她不正规一样，夏草疼得直抽凉气，压低了声音。回去的时候，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合不拢腿”，一瘸一拐模样吸引了一波路人的注意。
苏远还算没有丧尽天良，陪着她一路慢悠悠地晃了回去。夕阳洒在金色的街道上，苏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夏草突然觉得这样也不坏。
然而这样的日子也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夏草硬生生将韧带给拉断了……是的，断了。整个健身房都回荡着她的惨叫，教练也相当尴尬。苏远当机立断，抱着她拦了辆车就上了医院。
夏草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肠子都悔成了原谅色。在苏远拦下车的那一刻，她就应该阻止他跨进来的那只长腿，自己就算是爬，也要一个人爬到医院。
在医院检查的时候，旁边跟来了一个护士，肤白貌美还长腿，一身的白色护士服，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制服诱惑”。
是个男人都会心动吧。夏草这样想着，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苏远。他淡淡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安静地问医生检查效果如何。
夏草松了口气，还好，他不是那种肤浅的男人。
夏草最后的检查结果是韧带撕裂，医生建议定期过来做复查。回去的时候，夏草泪水涟涟：“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跑了，会不会一辈子都残疾啊？”
苏远摸了摸她的头：“医生不是说了好好休息会好的么？放心吧，只是轻微的，以后我定期陪你过来检查。”
夏草看着难得温柔的苏远，止住了泪水，低着头没出息地想：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
苏远看着窗外的街道，突然道：“今天的那个护士，姓什么来着？”
夏草心一沉，她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好像……貌似……是姓秋吧。”
美丽的女护士姓秋，叫秋怡。别问夏草为什么知道了人家的名字，因为陪了夏草去了两次医院之后，苏远成功与秋怡成了朋友。
每次夹在他们之间看着这对俊男靓女谈笑风生，夏草只有叫得更大声以引起苏远的注意。
秋怡笑着给夏草的腿揉了揉：“奇怪啊，应该没那么疼吧。”
夏草看着笑得灿烂的秋怡，只得用干涩的演技掩饰自己的尴尬：“刚刚……有一点疼。”
一个月后，夏草不再去医院了，但是苏远却去得越发频繁。这个暑假结束的时候，秋怡成了苏远的女朋友。
“你看，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却轻易得到了他的心。而有的人为他做了那么多，在他心目中却蠢得跟狗一样。”
抱着肥壮的哈士奇，夏草握着狗爪，内心从未有过的失落。
3
过完暑假，夏草成了大三的老学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脸，她真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沧桑感。
在这种什么都靠不住的年代，只有时间最永恒，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追着苏远的脚步，恍恍惚惚又过了一年。而这次，自己是彻底失去他了。
恋爱后的苏远变得爱笑了，对待夏草也不再冷冰冰的。偶尔时候两人在一起，苏远的嘴角总是若有若无地微微扬起，在夏草心里扯起一阵复杂的心情。
怎么说呢？淡淡的忧伤，杂夹着一丝细小的喜悦，慢慢笼罩自己那片越来越小心的关心。
圣诞前夕，是秋怡生日，三人去了火锅店。夏草动用身上所有的幽默细胞搞活气氛，秋怡还算捧场，捂着嘴靠在苏远身上笑得娇躯微颤。
夏草如释重负，舀起一勺汤，准备给秋怡加个菜。没想到她笑得有点收不住，一甩手打翻了夏草的勺子，滚烫的汤水如数浇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夏草呆住了。
旁边的苏远立刻跳起来，一向稳重的男生，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他连声安慰疼得尖叫的秋怡，见手臂变得一片通红，终于还是起身拿走衣物，怎么也要陪她去医院上药。
夏草反应过来后，扔掉勺子，刚想说一句“我也去”，见苏远小心翼翼的模样和紧蹙的眉头，到喉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站在原地，目睹了两人推门而去的身影，夏草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夏草买了水果给苏远，向秋怡道歉。她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安地看着自己合在一起的双脚，那句“对不起”低到尘埃里。
明明不完全是她的错，可是如今她却像是犯了弥天大祸，连直视他眼神的勇气都没有。
苏远将水果收下，声音淡淡传来：“不需要道歉。”
夏草低着头，感到眼眶涩涩发疼，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委屈，还是苏远的谅解。
“她有些小性子，你不要记恨。”
夏草低着头，放在衣角的手紧紧握住，又伸开。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
对面的苏远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但已经不重要了。夏草轻轻摩擦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是一片烫伤，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里，都是灼灼的疼痛。
自己也受伤了，可是他却一丝都没有发觉，但是即使他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就像他刚刚说的话一样。他知道秋怡是故意打翻热汤，可是他依旧站在她的立场。
有些解释，还未开口，就已经输了。
4
火锅事件之后，夏草自然地与苏远距离远了。
这样也好，不打扰他的幸福，让自己死心得彻底。夏草下了很大的功夫收拾好自己心情，可是与此同时，她听说苏远和秋怡开始不断不断地争吵。
夏草又开始没骨气地担心苏远。
他还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大礼堂做演讲的时候挽起袖口，刀削般的轮廓坚毅冷漠，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只是在学生会开会时，听说与外宣部的部长产生冲突，差点把人打了。
夏草忧心忡忡，二十年的朝夕相对，她知道这样的苏远已经很不正常了。
与此同时，却发生了一件更坏的事情。
周末，夏草像往常一样，在餐厅做兼职服务员。对面的珠宝店华丽优雅，玻璃柜下的首饰安静地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上面标签的价格，是夏草望尘莫及的存在。
略有年纪的男子带着身边曼妙的女孩挑挑拣拣，终于选中了一条精致的项链，放在了两眼惊喜的女孩手掌。
年长的男人和年轻的女孩出现在珠宝店，这样的组合不免引人遐想，夏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据夏草所知，秋怡的家境一般，父亲是个普通的车间工人，母亲是超市的收银员。那么，今天被她挽着手臂巧笑嫣然的男子，是谁？
夜色浓重，夏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苏远。
接下来的几天，夏草都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不定。说了，万一是自己误会了，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与苏远的关系恐怕更尴尬了，不说……万一他被人骗了呢？
权衡犹豫了几天，夏草决定，说，他娘的就算是闹僵了也要说，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傻呼呼地被人蒙在鼓里。
夏草将苏远约出来，连喝了两大杯饮料后，还是口干舌燥。话到嘴边就被及时吞下去，等到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秋怡……”
“分手了。”
苏远突然地开口，及时止住了她接下来要爆的料。夏草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
苏远抬起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角，终于还是沉默下来。
夏草吸着已经见底的奶茶，搜肠刮肚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找到了一丝话题：“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星期前吧。”
苏远慢悠悠地搅着杯中的咖啡，看起来情绪不大，可是夏草细心地发现他疲惫的黑眼圈和憔悴的脸庞。
或许，他已经失眠好几天了。一个人将心事压在心底，情绪很少外露。以前夏草觉得他这样很酷，可是如今却有些心疼。
她想见到以前的苏远，即使是毒舌冷漠，也好过如今的颓然落寞。
5
夏草整理了一份计划书，美名曰“鼓励苏远大作战”。
她知道苏远喜欢陈奕迅，恰逢陈奕迅来这边开演唱会，她忍痛花了将近两千块钱买了两张票，准备在晚上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晚上时候，苏远给了她一个更大的惊喜。
“我晚上有点事，明天再约吧。”苏远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喘息，似乎在奔跑，直觉告诉她，与秋怡有关。
夏草难得和他强硬了一次：“你答应和我一起吃饭，现在又爽约，你究竟在哪里？”
苏远什么都擅长，就是不会说谎。他微微沉默了一会：“秋怡出了点事，我现在去她那里。”
“我也去。”
夏草挂断电话，拿上旁边的外套就出了门。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一直吹到她的心里。
她决定，这次不论怎么着，也不会让苏远栽到那种女人手里。
秋怡在医院做实习护士，一个人在外面租了间房。以前她和苏远感情正浓的时候，夏草跟着他们来过一次。她打了车报上地址，一路风风火火地来到了目的地。
原本安静的小区，此时围了一圈人，门外停了几辆车。即使不认识车牌，夏草也能感觉价值不菲。她跑到秋怡住的楼层，一上去就能听见女子不堪入耳的辱骂和抽抽搭搭的哭声。
夏草拨开人群，来到秋怡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踩着高跟鞋，将秋怡房间的杯子电脑化妆品狠狠砸在地上，摔了之后还不满意，鲜红的高跟鞋又在上面碾压了几圈。旁边的人指指点点，只言片语飘进夏草的耳中。
“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学勾引别人老公。”
“这女的也是活该……”
“就这样的，还有一些傻男人护着她呢。”
夏草看着坐在地上哭的秋怡和护住她的苏远，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她紧紧攥着拳头，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手掌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是谁？”
砸完了东西，场中间的女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远。
“他……他是我男朋友。”
苏远还未开口，旁边哭得泪眼婆娑的秋怡抱住他的手臂，诺诺地说了一句。夏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
“夏草！”
四周飞溅的玻璃碎片，使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伴随着一声尖叫和苏远的呼喊，夏草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冒金星。她踉跄几步，硬生生是站住了脚。
女子手中的花瓶只剩半个，上边依稀还有一些红色的液体，夏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血。
她后退一步，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苏远站在她身后，眼中是真切的担心。
“你冲上来做什么？”
夏草觉得有点晕，她傻乎乎地冲苏远露出一个微笑，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止血，心中却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冲上来，只是看着那个女人将花瓶砸向他们的时候，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让他受伤。
“苏远，我们走，好不好？”
夏草握住他的手，看着苏远纠结的眉头，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她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衬衣，觉得时间似乎凝固在了那一刻。
在苏远开口之前，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撞开了人群，警察来了。
6
夏草因伤去医院待了三天，期间苏远每天都带着水果来看她，一坐就是半天。
夏草躺在洁白的床单上，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床前削苹果的男孩，生出一种淡淡的幸福感。
其实她很想知道那天晚上苏远的答案，但是迟迟不敢问。有些真相，公布于众不如深藏于心，于他于自己，可能都是最好的结果。
苏远苹果削了一半，夏草嚷嚷着想喝奶茶。
看着她头上缠着的厚厚纱布，苏远无奈地放下苹果起身去了外面。夏草看着那抹俊朗的身影消失在门边，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觉得身心舒坦，这样仗伤行凶的日子能多持续几天就好了。
床边的手机适时传来一声提醒音，夏草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动静。她转过头，发现了苏远忘带的手机。她本不打算偷看人家隐私，但是屏幕上“秋怡”两个字刺痛了她的眼。
“你在哪里？我在你们学校旁边的咖啡店等你。”
夏草盯着这条信息半天，差点把屏幕给捏烂了。她斟酌了一会，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顺手删了秋怡的消息，起身爬起来穿好衣服。看见进门的护士，不忘嘱咐了一句：“我去外面买点东西，等会我朋友回来了你就让他先回去吧。”
夏草捂着包得像个粽子般的脑袋，顶着所有人好奇的目光找到了秋怡说的那家店。她站到还在频频看手机的秋怡面前，一掌拍到了桌子上。
秋怡抬起头，看见夏草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夏草，你怎么来了？上次的事情多谢你啊。”
这跟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啊……夏草懵在了原地。她想的是两人一见面应该就剑拔弩张，她撕破秋怡那张绿茶婊的嘴脸，秋怡应该让她离苏远远一些，然后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全无形象。
如今这发展……夏草微微咳嗽一声，安静如鸡地坐了下来。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苏远呢？”
秋怡睁大眼睛，冲夏草眨了眨。
“他……不来了，他让我告诉你，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别再找他了。”
“是吗？”秋怡微微沉默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突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是你厚着脸皮不让他过来吧。”
脸变得太快，夏草有些适应不了。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秋怡继续道：“苏远他喜欢的是我，你即使在他面前再晃二十年他也不会正眼看你一眼，你凭什么跟我争？”
夏草只觉得脑袋里有团火苗，“噌”的一下，爆炸了。她使劲扣着桌角才忍住想要掀桌的冲动，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可是你给人做了小三。”
秋怡两道冰冷的目光聚集在她脸上，扯动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那又如何？”
夏草扣着桌角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她果然高估自己了。她不适合吵架，她还是适合直接动手。
端起秋怡正在喝的那杯咖啡，夏草学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潇洒地泼在了秋怡那张精致的脸上。
身心舒畅。
“你干什么？”秋怡猛地跳起来，头发上还滚动着咖啡珠，看起来狼狈不堪。
原本气焰嚣张的脸突然一下子变得楚楚可怜，她望着夏草的身后，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句，“苏远。”
夏草原本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僵死在脸上。
7
夏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遇上狗血电视剧的情节。
现在她的面前是满脸咖啡的秋怡，身后是她青梅竹马的男神，她的手中还捏着空的咖啡杯，一脸嚣张的模样就像欺负了良家妇女的泼妇。
怎么看都是她过分了。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苏远，可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放弃的。”
夏草只觉得脑袋很大，苏远到底找的什么女朋友，这戏也太多了。不过秋怡确实有一半是实话，她确实喜欢苏远。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夏草头也不敢回，直到苏远站到了她的旁边。
她低着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再点一杯咖啡。如果这个时候苏远站在秋怡那边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将咖啡也泼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并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管他了，让他和秋怡去双宿双飞吧。
苏远站在旁边，慢慢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夏草心一沉，只觉得自己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下一秒，却感觉自己肩膀一暖，她惊讶地抬起头，看见苏远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伤还没好瞎跑什么？快跟我回去。”
夏草张大嘴巴，看着苏远那张好看的脸，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旁边传来秋怡不可置信的尖叫。
“苏远！你在干什么？她欺负我！”
夏草只觉得声音异常刺耳，在她开口之前，苏远给了秋怡一个冰冷的眼神。她发誓，这是她看过苏远最酷的一次。
苏远看着秋怡，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真的挺恶心的。”
直到两人出了咖啡店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夏草还没有从刚才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拉着苏远的外套，突然想起来刚刚秋怡说她喜欢苏远的那番话，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刚刚秋怡说，咳，你喜欢我。”苏远似乎永远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总会在她开口之前堵住所有的退路，现在他问出来了，夏草只得硬着头皮面对。
“你……我……”夏草吞吞吐吐，看着苏远清亮的眸子，忽然发觉他眼中的一丝不安。
不像心动的紧张，却像是逃避的慌乱。夏草那颗乱撞的少女心，顿时就安静了。
和他相处二十年，他的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他的心思。有一点真的被秋怡说中了，她对他好了二十年，若是他有一丝情分，怎么能一点都不察觉？
又或许，是察觉了不肯相信。因为，他不希望是这样。
夏草扬起嘴角，慢慢扯动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你还上心了，我只是为青梅竹马打抱不平，没想到苏远你这么自恋啊！”
闻言，苏远的眼神一下子柔软下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见此，夏草的心里更加难受。
她笑着笑着，感觉眼眶涩涩发疼。在苏远惊讶的眼神中，蓦然滚下一滴泪。而后，再也控制不住，鼻子一酸，泪水泛滥成灾。她扯住苏远的袖子，将脸埋入他的胸膛。
“夏草……”
“刚刚可能太冲动了，现在头有点疼。”
“嗯……”
“明天要出院了，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好……”
“我买了两张陈奕迅的门票，可是过期了，好心疼。”
“没事……”
“苏远你还记不记得我养的那只哈士奇，听说它看上了隔壁的金毛……”
“夏草……”
“苏远……”
夏草早已泣不成声，扑在苏远的怀里，她将他胸前的衣服哭湿了一片。这个她用力喜欢了十多年的男孩，这个她愿意为他低到尘埃的男孩，那个她小心呵护不愿让他受伤的男孩。
在这一刻，终于真切地触到了他的身体，可是为什么却感到从未有过的遥远。
夏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伤心，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心酸在顷刻间汹涌而下，开始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她几乎是变成了嚎。苏远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服哭的撕心裂肺，温暖的掌心有节奏的安抚着她的背，最后，夏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哭得太厉害了出现了幻觉，她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一热，苏远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回响在耳边。
他说，对不起。
8
一年之后，夏草终于大学毕业，她驳回了父母的意见，坚持去北京。
走的那一天，苏远也来送她。夏草知道，苏远已经定了本市一家上市公司，未来几年可能不会离开。
“从来不知道你喜欢北京。”
“你还不知道我喜欢橙子，喜欢吃牛肉。”
夏草微笑着看着苏远，最后两句话没有说出来，她不喜欢养狗，更不喜欢健身。
临行前，苏远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叮嘱：“在那边照顾好身体。”
夏草一个恍惚，似乎回到了那年她扑到他的怀中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光，那件事后，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只是又回到了普通朋友的距离，而今再次这样亲密接触，却已经是别离。
上车的时候，夏草推着行李箱吃力前行，身后有人不耐烦的催，她连连道歉。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坐下来只觉得头上出了一层汗，脚踝那里，是一阵抽搐的疼。自那个夏天之后，她的韧带就留下了后遗症，每次剧烈运动就会生生的疼，提醒着自己那段刻苦铭心的往事，是一切的开始，也是结束。
苏远永远不知道她的脚会疼，她也永远不会知道，苏远抱住她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只是在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不是靠近，而是放手。
列车启动的时候，她看见窗外熟悉的景物急速后退，就像她拼尽全力的青春，一往无前，却节节败退。
再见了，她的少年，再见了，她的整个青春。
作者：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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