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书院 4 鸡零狗碎

梨落书院 4 鸡零狗碎

4 鸡零狗碎

最怕装修铺面，没完没了的琐碎意外会发生，总让人不得不直视这一地鸡毛的苟且人生。

第一天，先拆了铺里原来的隔断，原来的那商户用木隔断做了个不小的仓库。我有些不解，整间屋连厕所都按铺面计价的，为什么还要浪费经营面积来做仓库？把能用于经营的面积全用上，货全堆货架上不是更好？人家说：货卖堆山的啊！

老吴的工人手脚奇快，只一天时间就把全部隔墙拆完运走了。前些日子有个同行请的装修工就没那么快了，单是拆墙和运垃圾就用了三天，等包工头拿单子来结账时，才发现他拆墙是按天来计算工时费的，一天200块，只用了三天，算够给面子的了。所以当初打价时，我就明确要老吴按平方算。

当天下午，老吴打电话催我去买电线，要排了线才好吊顶。

想着一两卷线也要浪费一下午跑一趟建材市场，时间成本太划算，就问他好一点的线是多少钱一卷的。他说多芯线280左右一卷，要买2卷。嫌麻烦就告诉他：“你去买吧。”

第三天一早就去买灯，买好了，随口问老板娘好的多芯线多少钱一卷。

老板娘回答我：“210”

心里的火立马冒了上来，拨通老吴的电话就问他：“市场里多芯线才210，你怎么要收我280啊？”

老吴很聪明，马上说：“我今年没买过线，我去年买的是280，你问么，我就用去年的价回答你，我那天买的线就是210.”

今年上半年，他恐怕每个星期都要买电线吧？不过也不用戳穿他，也许他买的还要更便宜，但我去买恐怕就不会比210低了，任何懒惰都是有代价的。

第一次给了老吴3000元的预付款，自己去买灯和开关花了980元，老吴又说有种种材料要买，又给了他3000元。

下午冲过去看装修的情况。

老吴不在，他女婿带着个小徒弟在弄着。顶已经吊好了，两人正在装灯，屋子中央很奇怪的有一堆潮湿的沙灰。那天拆完墙，发现原来的那个租房的是隔了墙才贴的地砖，所以墙下面是水泥地，没有地砖的。老吴找来几块他原来不知哪个客户留下的半截地砖补好了，留下一点沙灰堆在墙脚，现在不知为什么跑到屋子中央来。

我忙问老吴的女婿，他说地上浸水出来，可能是厕所里的水。我吓坏了，那不麻烦死了？进到厕所里，马上就闻到了尿骚味儿。

房东说过，这间厕所被某一任租客改动了蹲厕下水道的位置，所以一不小心就会堵塞，那个厕所能小不能大。

我当时就想，人家进到厕所里，你还能管他大还是小？就算不堵，自己家的厕所偶尔还多少有点味道呢，这里还不臭得熏死人。我盘算着把厕所彻底封起来，反正街对面就有个公共厕所。可没成想，我们自己还没进来，就被装修工人弄得臭烘烘的。而且更麻烦的是水从厕所旁边的地下浸上来，到底是厕所漏还是洗手池漏？或者更可怕的，如果是隔壁那家餐馆的水漏呢？涉及到两家人的问题，如果只有一家人受害，那利益没有受损的一家是没有多少热情去解决问题的！

不知如何是好，打了个电话问转铺子给我的人，问他们以前会不会漏水。她说不会，后来又说他们原来里边是用来堆货的，厕所直接不用，洗手池也只接水不倒水，门口有个下水道，他们都倒那儿呢！

心想完了，看来这漏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查出是哪儿漏水，恐怕得把那个被垫高的厕所打开，这片地打开，那这工程就大了，而且就算打开也未必能查出来。烦恼啊！马上跑找去找物管问，看怎么办，结果物管还不在。

其实，拆老店开新店最科学的办法是老店刚好关了，所有的货啊、柜台啊，刚好搬到新店去。可是不敢冒这个险啊，第一不知道拆还是不拆，第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拆，第三更不能保证那时刚好能找到间合适的铺面，所以当初还是盘下了现在这间店面，又不停地砸钱进来，能不能收回，什么时候能收回全是未知数。

有时候也想，如果老店真拆了，到时候那一屋子的柜台、一屋子的货又怎么办？想起来就头大。

借了老吴女婿的卷尺量了整间屋的各种尺寸，画了大致的结构图，回到店里开始算计要多少靠墙的背柜，多少放屋中间的矮柜和展台。三面墙大概有三十米，除去能从厂家要到的，和朋友们手里半新不旧赞助的，大概还要新做二十米左右的背柜。

打电话问老吴现在他做柜台的价格。

答曰：“背柜贴防火板的450元/米，贴水晶板的550，贴铝塑板的650，矮柜550。”

翻翻我的旧账本，俺那年第一次做的柜台是150元/米，当然，那时的柜台可没有现在的好看和好用，但是功用都是一样的：陈列商品，只不过，150的柜台变成了450的柜台。

心里想：那时的米1元多一公斤，现在3元多一公斤；我七年前花十二万买的房子，去年我买新房子时留意了一下，现在要卖到三十五万，其实房子还是那房子。心里不小心犯了个嘀咕：这几年来的经济高速增长是不是就是把100元印成300元发给你？打住！我人生几十年的惨痛经验教会我：幸福就是凡事只看现象，不要去想它后面有什么东西。

我父亲说小民的生存法则：有活干能赚钱的时候拼命干活，拼命挣钱，没钱挣的时候勒紧裤腰带拼命省钱。人生的大是大非不是小民能看懂的，就算看懂了也只是自寻烦恼，毫无意义。

找到前几天刚装修完铺面的段小钢一起去了趟建材市场，挨个问做柜台需要的材料的价格：密度板、万用板、玻璃……

回来后，把老吴请来，段小钢趴那儿跟他算一个高柜要多少密度板，多少万用板，多少玻璃，五金件要多少，玻璃磨边要多少……最后他得出一个贴水晶板的背柜成本要300元，“一个柜台给你赚50元，木工赚50元，400元一个，做二十个，你做不做？”

老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我都听见他心里骂娘的声音了。“段王爷，400怎么做得下来？万用板要80元，60元怎么买得到？”

“我刚从建材市场回来，60是我去拿的价，以你在装修界混了快20年的老脸，50恐怕还能再下点。”

老吴意义不明地笑了笑，看不出是得意还是懊恼，“做个柜台，没有100块哪个工人给你做？”

“50块，市场门口那些人抢着做。”

“加100，500。”

“4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