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 离婚
夜里,他想要就推门进来,女儿醒着,他就回书房,女儿睡着了,他默默地上床,完事了默默地离开。
我开始惧怕夜晚,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永远直奔主题,让我除了疼还是疼,更多的是因为,那些黑夜时刻不停地提醒我,我的爱情正在死去,它变成了痛苦。
一天夜里,我哭了,我说:“你以后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你不愿意,让我自己做点准备,就算是强…也没有这么难受吧?”
他爬起来就走了,砸门而出,一夜未归。
我担心他出什么事,一直给他打电话,他每次都直接挂断。
第三天晚上,他回来了,像以往一样吃了饭就回书房,关上门打魔兽。
我敲敲门:“章铠,我们谈谈。”
“我累了,改天。”
“我们不能这样下去,我们需要把问题解决了,我们谈谈好不好?”
“再说吧,我累了,我要睡了。”
我拧不开门,他把门反锁了,我坐在门外哭,“章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爱你,我那么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们能把问题解决的,我们可以的。”
我在书房门外哭了一夜,他一直不曾开门出来。
龙城一位新上任的市长,决定大力发展龙城的旅游业,几乎所有的工厂都被搬到离城很远的郊县。章铠他们工厂也搬走了,因为太远,厂里给了他一间宿舍,他只在周末才回来。
女儿一岁半了,她很可爱,每天迈着她的小胖腿,在屋里跑来跑去。
女儿有点怕章铠,因为他沉默寡言,很少抱她,很少跟她说话。同时,小妞妞又渴望能亲近他。
那天,女儿怯怯地拉拉他的裤腿叫他:“爸爸。”
章铠居然笑了,他把女儿抱起来,亲她的小脸,他的胡子扎得她一边躲一边咯咯咯地笑。
我第一次见他们父女相处得这么开心。
夜里,我打开书房的门,章铠已经睡了,我上了床从身后抱住他,那是一张小床,就像我们第一次睡的床一样小。
他还醒着,他身体僵硬地任由我抱着。
我吻着他的肩,脖颈……
我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他的腰腹,我的手继续往下走。
他抓住我的手,“睡觉去吧!”
我把脸埋在他背上哭出声音来,“章铠,我从十八岁就爱你,一直爱你,从来没有变过,我们说好的,一生一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不能失去你,我爱你。不管我们在哪里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他慢慢转过身来,他紧紧地抱住我,那么紧,仿佛要把我挤到他身体里,“一开始就错了,苏黎,一开始就错了,我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他像孩子一样哭着。
第二天早上,他出发去上班之前,抱起女儿亲亲她的小脸,他把女儿交给我,又打开双臂把我们一起抱住,一直抱着,很久才放开。
那时候是假期,我陪着女儿坐在地上玩,想着我们昨夜拥抱着哭泣着睡着了,想着他今早,长长久久地拥抱我们母女。
我把女儿送到我爸爸那里,“爸,你帮我带着孩子,我想去找章铠,也许去几天。”
我爸爸点点头,“去吧!”
我搭远郊班车到了章铠他们工厂,正好是午休时间,厂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我有钥匙,不过我还是敲响了章铠的宿舍门。我刻意穿了他最喜欢的白色长裙,里面是性感的蕾丝内衣。虽然生了孩子,可我才二十三岁,我又开始游泳,我恢复得很好,皮肤光滑柔嫩,胸部依然坚挺,依旧是细腰、翘臀、长腿。当然也许不会有什么,我们需要时间来修复,但是我们至少能像昨夜那样,抱着说说话。
章铠下身裹着一条白浴巾来开的门,他非常惊慌的表情。
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铠哥,是谁啊?”
章铠试图把门关上,被我一把推开了,女孩尖叫一声拉起被子遮住自己。
我目瞪口呆地站着,不知该做什么,我是该进去,还是该出来?
“等我一会儿。”章铠移开我扶着门框的手,把门关上了。
我贴着门站着,就这么站着。
门再次打开时,他们已经穿好衣服。
那女孩从我身边经过时,“知道吗?你打扰我们午休了。”
章铠推了她一把,让她快点离开,又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拉进门关上。
屋里还是我熟悉的样子,他刚分到宿舍时,我带了床单被套来帮他铺上,每个月,我会来帮他打扫清洗。而现在,我觉得一切都不再是我的了,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章铠在床边坐下,用手撑着头一言不发。
我走到他脚边,在地上坐下,“章铠,你说,你只是逢场作戏,你只是一时冲动,你随便编点什么骗骗我,你说你会离开她的,你明明爱我,你那么爱我,你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让我来找你,对不对?像那次一样。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推着他的腿。
他一言不发,任由我哭泣着胡说八道,自己编各种理由骗自己。
那是个相当泼辣的小姑娘,几个星期后,她到我的办公室来找我,说她怀孕了,让我退出成全他们,说章铠早就不爱我了,说章铠有一年没有碰我了……
她说着说着就跪下来,“姐姐,求求你放了他,成全我们吧,他快被你憋死了。”
我告诉她让我丈夫来找我谈,我们的婚姻,需要我和他共同解决。
语文老师的办公室是全校语文老师一大间的那种,所有老师都看着我。
第二天,保安不让她进来,她就跪在学校门口反反复复地说那几句话。
几天之后,我出名了,整个学校从老师到学生到家长,没有任何一个人不认识我,也许这一条街的人都认识我了吧?
我也明白了,章铠再也不会出现了,我告诉那姑娘,“你让章铠星期一到民政局等我吧!”
星期一,我特意抱着女儿去的民政局。
我们一岁多的小女儿记得他的那点点好,叫着“爸爸”,伸着小手要他抱。
他并没有回应她。
签字时,我问他:“章铠,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他没有看我,只是轻轻摇摇头,他从头到尾,都不曾看我一眼。
那个姑娘站在旁边,“姐姐,快点签了,我们赶时间。”
拿着离婚证,那姑娘挽着他的手臂就走。
我以为他会看看我,看看女儿,或者说句再见,然而,并没有,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从十八岁开始爱着的男人,我们在大学相恋三年,有两年的婚姻,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拥有彼此的初吻,彼此的初夜,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唯一爱过的男人,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泪如雨下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们的小女儿吓坏了,一边哭一边拼命擦我的眼泪,“妈妈,你不要哭,妈妈,你不要哭,妈妈,我害怕!妈妈,我害怕!”
我不恨他,我们的婚姻出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晚的事罢了,令我耿耿于怀的是,他甚至不曾跟我好好道个别。
我们也许真的应该在离开大学那天,就像绝大多数校园情侣一样,彼此放手,那样,我们留在彼此心中的是最美好的模样,他将永远是那个在篮球场意气风发、阳光灿烂的白衣少年,而我会一直是那个长发飞舞、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如果他不跟我回来,我们就不会用生活那把钝刀将彼此凌迟,将彼此割得支离破碎,伤得血肉模糊。
不知他今天怎么样了?听说我们离婚后,他辞了工作,带着那个女孩回了他的家乡。
我没有办法继续呆在一中当老师,我辞职出来,不久,开了第一间梨落书院。
我还在等他回心转意归来吗?也许我只是希望,我们当初能好好道个别,互道珍重,祝福彼此,余生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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