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唐诗里的中国历史文化”和“电影看现当代中国”陆续这门课开起来,选修的学生已经是10届、12届和13届的学生混杂。我对13届的责任不变,又多了指导硕士研究生论文的任务。有的学年必须开晚上的课,有的学期开暑期课,进出监狱益发频繁。平日里但凡能接起朋友同事的电话,对方必然一开口就少不得调侃一句:“从牢里出来了?”
然而监狱里的教学空间是有限的。除了基础学科以外的课程,其他专业课程必须轮换。我的课程周期已经结束,要换给西班牙文化与文学了。最后一次课的临下课前十分钟,除了已经离开,转往次级安保监狱的学生以外,所有我教过的学生都来到了我的教室——他们早已计划好,并说服了狱警。否则在下课铃响之前,他们是不能离开各自的教室的。他们逐一和我拥抱告别,每个人送给我一支黑色圆珠笔。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最廉价的那种黑色圆珠笔,是他们能够给我留下的,唯一的纪念品。他们说,我让他们写过的汉字,是他们铁窗生涯里的阳光。32支笔,外观没有任何差别,只有我知道,每一支后面的笑脸如何各有各的声音,各有各的表情。
这个初夏,随着学年的结束,我带着32支圆珠笔,离开了“东方劳教中心”。可BPI的发展越来越绿意葱茏,正重新定义着教育公平与刑事司法、社会保障之间的关系。一方面利用自己成熟的办学经验,积极帮助康涅狄格州、爱荷华州、马里兰、印第安纳州和世界十几个国家的高等院校设计和发展适合当地的监狱学制教育项目。另一方面,也秉持着“用知识重塑人生”的理念,开始在临近地区尝试用不同类型的教育项目服务于不同的弱势群体,如今纽约州政府社区服务中心、纽约市布鲁克林图书馆等处,都有BPI主导的新项目进入实施。
正如前总统BillClinton在他的著述《给予Giving》一书中所提到的,BPI是“对一个安全的,更有创造力的社会的最好投资”。到今年秋天,这个项目将迎来设置整整二十年的纪念日,PBS的报道片也将正式播出。我肯定不会在电视画面中看到自己,那么,我会看到这32支圆珠笔中的哪一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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