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玫瑰平
1
某城的大剧院里，某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正在舞台上表演着舞蹈，小朋友们随着音乐，欢快地跳着、笑着。
亮亮也在小朋友当中，他胖嘟嘟的圆脸上抹着胭脂红，点着美人痣，萌萌哒，很可爱。
观众席里，某座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他是老赵，盯着亮亮，微笑着，无限的慈爱。亮亮是他的孙子，唯一的孙子。
那天是“六一”儿童节，也是亮亮的生日，这是他第三次来看亮亮了。亮亮三岁了，却不认识他，他只能偷着看。
他找到舞台的后方，看着亮亮，很激动，张开双手：“来，亮亮，我抱抱。”亮亮不认识他，扭着身子，躲开了他，他把买来的糖果递给他，亮亮眨着大眼睛：‘‘你是谁呀？’’
又弩嘴：‘‘爸爸说了，不认识人的东西不能要。’’
他头‘‘嗡’’的一下，眼前一片黑暗，险些栽倒，旁边的老师连忙扶着他，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着亮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2
‘‘亮亮，节目表演完了吧？’’一个年轻的男子，来接亮亮。他是亮亮的爸爸小赵。
老师看着亮亮的爸爸，再看看她身边的老赵，他们长得很像，脸型，额头，五官，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连忙说：‘‘那是亮亮的爷爷吧！’’
亮亮的爸爸看了一眼老赵，淡淡地说：‘‘亮亮的爷爷在家呢！他，我们不认识。’’抱起了亮亮就走。
老赵抢前一步，哀求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能原谅我，但毕竟我是亮亮的亲爷爷啊！我只有这一个孙子，你就让我抱抱他吧！’’
‘‘不必了，从我十岁起，你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亮亮有爷爷，不需要你看。’’
他僵在那儿，说不出话，哽咽着，喉结上下跳动。
小赵抱着亮亮走了，头也没回。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脸无血色，眼光呆痴，地上放着他买给孙子的牛奶和糖。
3
傍晚，天说变就变，天空很暗，雷声轰鸣，一道道闪电划过天空，分外地刺眼，风疯狂地押着雨水，倾盆而下。
他像疯子一样，在公路上狂奔，任凭雨水淋着头，浇着身，仿佛这大雨能冲走此时积压他在心中的所有的痛。
公路边的河里，雨点扑打着河面，溅起来一滴一滴的水泡，犹如他的泪珠，四面八方的水流向河里，河水浑浊不堪。
他站在河边，望着河水，眼神绝望。他想纵身跳入水中，可是他又没有勇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家的？老赵只知道心里像掏空一样。
妻子不在家，家里空无一人。
他昏昏沉沉，头痛，很烫，口渴，眼冒金花，他想要杯水喝，可是身边没有人，自己站不起来。
很多次这样的晚上了，他都是一个人在家，妻子经常去她儿子那里。而他的儿子就在本城工作，却不认他。
他不怪前妻和儿子，因为当初自己的绝情，伤害了他们。他和现在的妻子貌合神离，倍感孤独寂寞，想起前妻和儿子，很愧疚。一心想弥补给他们，可是儿子始终不能原谅他。
4
老赵曾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子是他高中时的同学。
读高中时，班上有个女生小敏，个子高挑，皮肤嫩白，独秀慧中，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找借口，调座位，坐在她的后面，经常问她问题，就这样，他们熟悉了。
高中时的老赵成绩好，长得也帅，还是班长。小敏也很仰慕他，喜欢和他探讨问题。
高二的那年春天里的一天，阳光和煦，气温怡人，同学们在一位年轻老师的带领下，去山上踏青。那天，青春里的少男少女们格外地活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山很高，崎岖陡峭，满山的映山红，在绿荫地掩映下，红得惹眼，女同学们纷纷去采摘映山红，老赵跟在小敏身边。帮着采摘，呵护着。小敏心神领会，也不拒绝。
下山的时候，同学们跑得飞快，他们俩走在后面，有很多话想说，似乎又不能说，老赵含情地看着小敏，小敏很害羞，心砰砰直跳，羞涩地迎合着他的目光。
心知肚明，老赵学习更努力了，高考考入一所重点大学，小敏高考失利，进入一家公司上班。
大学毕业后，老赵进入一事业单位，很快地向小敏求婚成功。
瓜熟蒂落，某年的春节期间，在双方父母，亲戚朋友的祝福声中，他们喜结良缘。
5
结婚后的他们是幸福的，老赵工作上有使不完的劲，工作表现突出，晋升不断，很快从科员到科长。
儿子小赵的诞生，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妻子贤惠，儿子聪敏，家庭和睦温馨，欢乐多多。
儿子十岁时，老赵已是某领域的老总，出门单位车子接送，下级对他点头哈腰。
儿子长得很像他，聪敏也像他，单位里有个子弟学校，儿子在那里读书，因为爸爸的特殊，备受老师的关照。
夫贵妻荣，单位里的小区里，居民们都很熟悉，赵总的妻子，见了面，巴结的，奉承的，想拉关系的，个个笑脸相迎。小敏感到无上的荣耀，打心眼里感激他的先生。
6
某年的秋天，上级调来一人，给单位帮教，来的是一个女人，她叫妮妮。
妮妮长得很妖娆，长发，瓜子脸，身材苗条，樱桃小嘴会说话，丹凤眼睛会放电。很性感，很迷人。
老赵是单位的老总，他常常陪同妮妮吃饭，饭后无事可做，他们就去舞厅消遣。
舞厅里，灯光幽暗，蓝白交织的灯光，忽闪忽闪，不停地打出几缕红光，映在妮妮的脸上，美丽，神秘，那撩人的眼神，甜蜜的话语，此时的妮妮，宛如老赵的女神。
他们靠得那么近，相互拥抱着，妮妮的下巴靠在老赵的肩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在靡靡的音乐声中，一起慢慢地摇晃着。
那一天，跳舞后，他们开了宾馆。
妮妮三十多岁，妩媚动人，她刚刚离婚，身边有一个四岁的儿子。
想不到，妮妮要他离婚，他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怎么办？怎么办？他焦头烂额。
妮妮一边甜言蜜语，一边施加压力。迫使他做出痛苦的选择。
他在家里，找妻子的错了，骂妻子，打儿子，家里再也不能安宁。
后来他很少回家，回家了，就打妻子，再打儿子。
丈夫已经面目全非，夫妻间不再有往日的恩爱，小敏同意了离婚。
初冬时节，冷风吹拂，满地的黄叶，萧瑟冷漠。
法庭上，儿子选择了妈妈，坚决不要老赵。
十岁的儿子看着老赵，眼睛里都在冒着火星，恨得咬牙切齿：‘‘我永远都不要你这个爸爸，你的心、太狠了。’’
7
离婚后的老赵，很快地和妮妮姘居在一起，顶着压力，享受了短暂的欢愉时光。
然而单位很大，影响很坏，老赵被迫离任了。从此，他又是一般科员。
离任后的老赵，没有了往日的光环，昔日身边那些阿谀奉承的没有了，那些狐朋狗友们也不见了。
见面时，有的人佯装着没有看见他，甚至有的人在他面前，板起脸，抬高头，丢一副高傲的脸色 给他看。他沮丧，精神崩溃，不能适应。
他开始酗酒，一个躲在房间里，大瓶地喝，大声地哭。
妮妮是个热情奔放的女人，喜欢唱歌，跳舞，玩乐，尽情地享受生活。可一回到家，老赵就迁怒于她，她怎能忍受。
昔日高大英俊的男人，风趣幽默，精明强干，而现在，眼前的，分明是一个酒鬼，糜烂的酒鬼。
东狮怒吼，他们俩开始了争吵，无休止的争吵。
‘‘因为你，我才这样。’’
‘‘我要你喝酒了吗？’’
‘‘我心情不痛快。’’
‘‘不痛快，就忍着，怎么找我呢？’’
······
一天天过去了，日子就这样慢慢地熬着，如吃了黄连，苦，并痛着。
8
小敏带着儿子，两个人一个家，儿子仿佛瞬间长大了，很体贴妈妈，照顾妈妈，憎恨爸爸。
离婚后的小敏很要强，她拒绝老赵的任何帮助，一个人默默地上班，下班后辅导儿子学习。
老赵到学校看望儿子，他站在校门口，小赵很远就看见他，转身就跑，一溜烟，不见了。
老赵失魂落魄，心如刀割，很痛，泪水湿润了眼眶，嘴里又苦又咸。他，踉踉跄跄，泱泱而回，再次酗酒，他的 家里再次争吵。
两年后，吴东走进了小敏的生活里。
吴东是他们的同学，在高中时，就暗恋着小敏。
吴东在省城工作，听人说小敏现在一个人照顾孩子，不时的去看望他们母子，给他们帮帮忙，带小赵出去玩。小赵和吴东很投缘，喜欢和吴东聊天，在一起时相处得很愉快。
一年后，吴东加入了这个家，小赵和吴东相处的很融洽，在心里把吴东看似爸爸。
9
小赵在妈妈和吴东的陪伴下，长大成人，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
不久，他有了女朋友，女朋友是他的大学同学。
某年的十月一日，云淡风轻，太阳光芒四射，天气微热。
小赵的婚礼在一个大酒店里举行，妈妈和继父吴东在张罗着。
宾客们陆续地走向酒店，老赵也走在宾客中。他，头发花白，面容消瘦，眼神凝重。
小敏打扮得很庄重，她盘着发结，化着妆，高挑地站在吴东的身旁，依旧能看到高中时的模样。
‘‘小敏，我想参加儿子的婚礼，你做做儿子的工作，这是我的贺礼。’’
小敏沉默不语，怒而不答。
吴东赶忙迎上去。
‘‘谢谢你，多年来照顾她们母子。’’
‘‘我们都是同学嘛，你走了，我来了，都在保护女同学。’’
吴东喊来当天的新郎——小赵，传递给他，老赵的贺礼：一张二十万元的存折卡。
小赵一看，咬着牙，怒视老赵，决绝地扔过去：‘‘我不要，我的一切，我爸已经给我准备好，我不要别人的钱，十年前，你离开我们，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老赵呆如木鸡·····
大厅里，宾客满座，笑声不断。
红毯两边白色的烛光灯组成了两道亮亮的栅栏，婚礼舞台上，天蓝色的背景中，亮亮的星星闪烁着，音响播放着动听的歌，欢歌笑语，喜气洋洋。
婚礼主持人高声宣布：新郎闪亮登场。
新郎走在红毯上，高高的个头，笔挺的西装，端端的肩膀，像极了当年的老赵。
老赵呆呆的站在那儿，泪水打湿了眼眶。
吴东在男宾处，找了一个座位，让他坐下，他默默地坐着，很孤独。
他坐在那儿，感觉很冷，睁大眼睛，强忍着泪水，几度哽咽。
10
一年后的六月一日，小赵的儿子亮亮诞生了，胖胖的小家伙，给小敏一家人带来了无限的喜悦。
满月酒在酒店里举行，小赵站在大厅的门口，迎接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
老赵站在小赵的对面，眼睛乞求：‘‘我是来祝贺孙子的。’’
‘‘你错了，他不是你孙子，他有爷爷。’’
‘‘你毕竟是我的儿子，我的亲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当初你和别人走的时候，你怎么不念我是你的儿子，现在你和别的女人没有生出儿子，就想起我来了。’’
‘‘吴叔叔这么多年来，把我看成亲生的儿子，给了我，你不给的父爱，陪伴了我的青春，指导我成长，你说，谁应该是我的父亲。’’
‘‘我这里有八万元，是给孙子的。’’
‘‘我说过了，他有爷爷，请你收回你的钱，还请你留步。’’
小赵转身进入大厅，头也没回。
大街上，车来车往，汽笛长鸣。
超市门口正在商演，传来一阵阵歌声。台下，有的孩子坐在爸爸的肩上，有的孩子在妈妈的怀中，抬起头，拍着手，欣赏着节目。
太阳俯视着，大地上的万物生灵，毫不吝啬她的能量，温暖一草一木。
老赵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风吹着他的脸，阳光刺得他的眼好疼，泪水沿着眼角慢慢地流着·····
他好孤寂，心口好痛，好痛·····
end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