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笑的姑娘

傻笑的姑娘却不会笑了，仿佛在她的脸上能看出淡淡的悲伤。此时的她似乎比之前更傻了，灵动的大眼睛黯然无关，裤子上面沾满了尿渍，冲她喊一声，她也不搭理你。听旁人说，傻姑娘的疯病貌似比之前更严重了，成天就知道捡垃圾吃，真是个可怜人。

傻姑娘以前并不傻，听老一辈的人说，她以前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莲”。莲小的时候聪明可爱，三岁时说话很流利，到了五岁识字的年纪就能一口气背出五首古诗，等快到了六岁，家里人准备来年秋天将莲送到学校里学知识，可学校的门还没踏进，莲就发生了意外。

一天夜里，莲冷得只发抖，脸红朴朴的，一摸真滚烫。莲的母亲并没有带着她去医院，而是用起了土方法，用家里仅有的被子捂热。这一捂，莲就再也没上过学，反而成了别人口中的傻子。无知的方法让莲的大脑彻底受到损伤，自此莲就永远停留在了幼儿时期。

变傻了的莲，没了学习的烦恼，整天跟在母亲身边。母亲自知心中有愧，对莲是百般呵护。虽然人傻，但莲的穿着都是干净的，眼神里透露出那种无知的清澈。

有时村里的孩子会向莲扔石头或者土块，被砸到的莲总是会哇哇大哭着回家。这时母亲便会出来大声呵斥那些小孩。莲的母亲逢人就夸莲孝顺，知道心疼父母，有好吃的总会先给父母吃一口。但莲对旁人又是防备有加，有时候疯起来还会抢小孩手中的零食，因此村里人也不让自己孩子跟她玩，怕自家孩子受到欺负。

虽然莲偶尔抢东西吃，但她却不会打人。有时会轻轻拍打着你，在她眼里就是闹着玩。几位大人在树下乘凉，她也会凑热闹听着他们说话，有时痴痴地笑着。别人问她：“傻子你笑什么？”她也只会答：“好玩。”

莲还有个哥哥，哥哥长得一表人才，脑袋很是聪明。虽说早早辍学，但凭借自己的一身力气和踏实能干的劲，在外面也闯出了一番事业，连带着自己的父亲也进入拉货行业。父子俩一年到头不着家，但也攒了不少积蓄。以前的茅草屋很快就被二层洋房替代。莲的母亲在家打理着家务活，而莲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发呆。她没有一个朋友，只有母亲每天教她怎么使用筷子，来月事了怎么换卫生巾，又或者是要每天刷牙等，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仿佛母亲一步不叮嘱，她就不会弄这些一样。

到了哥哥该娶老婆的时候，对方一听家里有个傻妹妹，立马就将婚事作罢。莲的父母每日很忧愁，但是哥哥安慰道：“怕啥？总会给你们找一个儿媳妇的。”

没过多久，哥哥便领回来一个漂亮的嫂嫂。原来哥哥在出车的时候遇上的，二人经过一番了解，都觉得非常合适。关键是漂亮嫂嫂不嫌弃莲，她觉得莲除了傻点也没啥，至少生活是自理的。

这些年，在莲的母亲努力引导下，莲基本能够自己穿衣、刷牙、吃饭，还能简单听懂日常的对话。虽然莲傻里傻气，但是莲的母亲却从未嫌弃过莲，逢人就夸莲每天都有长进，对莲疼爱得很。

可自打漂亮嫂嫂有了孩子后，一些矛盾便暴露了出来。莲的母亲大字不识一个，照顾孩子也是马马虎虎，何况还有莲要照顾，莲的嫂子只能亲力亲为，久而久之，矛盾一触即发。

无奈之下，莲的父亲则带着莲的母亲和莲一起出去讨口饭吃。可莲的母亲大字不识，莲又是个傻瓜，这要做什么好呢。无意之中，莲的父亲发现乞讨倒也是种职业。于是，三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开启了南下乞讨的生活。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好在收入还不错，乞讨了几年，倒也攒下了一些积蓄。慢慢地，乞讨这个行业也渐渐不“景气”，莲的父亲便带着莲的母亲和莲回到了家乡。

没过多久，媒婆便找上门来。原来隔壁村的有个二愣子，年纪与莲相仿，其父母想要为他找个对象，这就打听到了莲还未出嫁。论条件来说，找个正常的女性那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找像连这样的。

双方经过见面，两方的家长都挺满意。二愣子和莲两个人并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二人对着电视播放的成人教育只会呵呵地傻笑。

就这样，二愣子成为了莲的第一任丈夫。在刚结婚的时候，莲见到熟人还会打声招呼，会对上门的人说：“你吃糖嘿嘿嘿嘿。”看着莲每天的笑容，大家都觉得这结婚说不定能治好莲的疯病。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二愣子的疯病加重了一些，变得更加的疯癫。原本二愣子的父母还算正常些，起码基本生活常识还知道。可谁知过几个月，一家人竟然疯的更加严重了。听老一辈子的人说这叫做“疯病”，结婚了会更疯。

莲的父母也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就好。然而情况却变得越来越严重。

原本还算生活自理的莲，到了婆家却变得更加的愚笨，竟然连衣服也不会换洗，每天穿得脏兮兮的。自从和二愣子结完婚后，二人便没有同过房，莲不让二愣子碰自己的身体，而二愣子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每日莲爱做的事情就是走到大街上高歌几曲，惹得周边的人非常不满。

“你瞧这傻子，大热天的，穿得破破烂烂的，还在那里疯唱。”“可不是，整个大街上都是她的声音，恶心死了。”“就没人管管吗？”“谁管啊？除非是她的家人。”

好事的邻居将这件事告诉了二愣子，有人还诱导着二愣子将莲打一顿。二愣子没脑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回到家便把莲打了一顿，打得莲身上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发现打人的乐趣后，二愣子便三天两头对莲进行拳打脚踢。莲的父母知道后，狠狠地把二愣子揍了一顿，莲的哥哥也恐吓着二愣子一家：“你们再敢打我妹，我把你们全家烧了。”二愣子一家虽然痴傻，但也是怕死的命。自此，倒是收敛了一点。

说起同床这件事，由于家里人给莲和二愣子看了很多成人教育的片子，二人不知道是开窍了还是说唤醒了身体的本能，倒是有了夫妻之实。

就连回到了莲的娘家，二人也不知羞的在马路边抱着亲了起来，引得路人旁眼相看。更为过分的是，二愣子还怂恿着莲去偷家里的钱，为他买烟。傻傻的莲，只好去偷家里的钱，因为不这样做，只会换来一顿毒打。

坐在村子头的莲和二愣子又抱在一起亲，路过的大姐好心提醒着：“莲，这种事不要在外面，一定得在家里坐。”又对二愣子说：“你们这样做很羞耻。”

二人痴痴地笑着，莲傻笑道：“他还摸我呢。”

这下羞得大姐赶忙离开，真想找个地缝钻起来。边走边说：“果然是傻子，真不知羞。”

“这可咋弄啊，我看莲在他们家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还学会了偷东西。”莲的母亲向莲的父亲哭诉道。

“我看实在不行，就把莲带回来吧，反正他俩也没打结婚证。”莲的父亲说道。

“我儿的命怎么那么苦啊……”莲的母亲不断流着眼泪。

隔了几天，莲的父母下定决心要把莲带回来。

刚走到集镇上，便发现莲在翻捡垃圾桶，挑着里面的东西吃。

“莲，你怎么吃这里面的东西。”莲的母亲愤怒地将莲手中的残渣打掉。

“呜噢噢，妈，我饿。”莲眨着无辜的眼神说道。

“老头子，走，我们去亲家那里讨个说法。”说着，便拉着莲的父亲一起前往几间破烂的小屋走去。

一进屋，恶臭味扑鼻而来，厨房散落着零零散散的碗，碗上面爬着苍蝇。

二愣子光着膀子躺在床上玩游戏。二愣子的母亲看见莲的母亲，倒是能正常地讲几句话：“婶子，你来啦。”

“什么婶子啊，你瞧你这疯劲。”莲的母亲气不打一处出。

“你坐，你坐。”二愣子的母亲赶忙搬来小板凳给莲的父母做。而莲则是畏畏惧惧地躲在一旁的角落。

“大嫂子，我们今天来呢，就是要把莲带回去。她在你们这还得多一双筷子。”莲的父亲并没有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那不行，莲是我的。”二愣子一听这话，立马从屋里起来抱住莲。莲似乎没有抵抗的意思。

看到这种场景，莲的母亲一把将莲搂了过去，狠狠地说道：“今天我就要把我的女儿带走，你们要是不同意，咱们就报警，反正你们也没领证，也不是合法夫妻。”

“妈呜呜呜呜，我不要她带走莲。”二愣子对他妈说道。

“这就不由得你们了。”莲的母亲二话不说就拉起莲走了出去。莲的父亲则是简单的收拾了莲的衣物。

虽然二愣子有些混账和痴傻，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面对莲的父亲，他也是大气不敢出。而二愣子的母亲也是这般的欺软怕硬，虽脑袋时而不清醒，可此时也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二愣子的父亲还在工地上做着小工，等回到家中，看见莲不见了，便询问道：“莲去哪了？”

“走了，被他父母带走了。”二愣子的母亲依旧坐在那里发呆，手上还拿着小孩玩的拨浪鼓。

“哦，也好，省得家里还添个人吃饭。”说着，二愣子的父亲一瘸一拐走到了厨房。虽然自己脑子愚笨些，但对比娘俩，也算个正常人。

莲回到了自己的家，衣服倒是穿得干净些了，但是智力却不胜从前，整天偷跑出去，嘴里也不知道唱着什么。有次莲竟然偷跑着要找二愣子，却被二愣子轰出去，嘴里还骂咧咧道：“死一边去，你是傻子。”说完又傻呵呵地摸着自己的裤裆。得知此事后，莲的母亲还是想要把莲嫁出去，这样莲就不会再偷跑去找二愣子。

没过多久，隔壁庄的有位老汉让媒人打听，说要娶莲，并许诺会照顾莲一辈子。

莲的父母考虑再三，觉得老头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应该靠得住。谁知把莲哄骗过去，莲死活不让老头碰自己。而遭了黑心的老头却将莲锁在车棚里，每天跟狗一起吃住。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消息不知不觉传到了莲的母亲耳朵里。

这一次，莲的母亲并没有哭泣，或许是因为自己日常还要照顾着孙子孙女，生活早已把她磨得眼里无光。但她的步伐很是坚定，这一次只有她自己前去。她将莲带了回去，并且在心底里发誓不再把莲嫁出去。

可回来后的莲，变得容易受到惊吓，脸上身上全是腐烂的地方，原来老头不仅将她圈养起来，还整天虐待她，导致她的腿残疾了一只。每天她还是在路边晃悠悠的，一瘸一拐地走了一遍又一遍，瘆人的模样，加上身上的恶臭，经常惹得旁边经过的孩子哇哇大哭。周围的邻居对此也是很厌恶。

为了让莲不再出去，母亲狠心将她锁在房门内。每日除了吃饭的时间，让她出来外，其他的时间都不让她外出，仿佛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她一样。

过了很久，莲的父亲在一次意外的车祸中失去生命，一家人忙里忙外操劳着白事。这时候，莲被允许出来，但她似乎很小心翼翼地看着人群，她不再发出一句声音，也不再像以往傻笑。虽然她不懂得眼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的眼神是悲伤的，她如同一个木偶，坐在阳光下，看着人潮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