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情（第九十七章）承诺
净玄破门而入时，我的半数身体已然石化。
他端然的面庞上有着难得的慌乱：“小鹤妖，你怎么样？”
“大师，你终于来了…”我艰难的吐露着词句，“若是…若是再晚一些…只怕我要变成一块枯石了…”
“莫胡说。”他眉头微皱，威严立显，继而指间微动，有金光源源不断的流入我的身体。
“大师…我这非人非妖的模样，是不是挺难看的？”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冷淡的看我一眼：“你若当真为自己担心，便省些力气，少说这些没用的话。”
“我不担心…”我虚弱的笑了起来，“见到你，我便不会担心。”
他愣了一下，并没有接我的话。只见他菱唇微启，抛出一句咒法，我忽然感觉体内传来一阵刺痛，顿时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起。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反应而停止动作，反而愈加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我疼得冷汗直流，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幸而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太久，我看见眼前多了一层青烟，渲染成符咒的形状，接着那青烟散去，一切疼痛也随之而散。
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发觉身体已经恢复知觉，却因为失去了气力而整个人瘫倒在座上。
我伏在木桌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似重新能够呼吸一般畅快，净玄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脸上的神情非喜非怒。
“此乃镇妖的咒法，”他道，“什么人要除了你？”
“我，我不知道…”我微微颤着声音回，“楚儿说，是今日集市上一个卖杂物的老伯。他也是无意中才买回了那簪子…”
“楚儿？”他凝眸回想，“是今日上山为你通信的那个小孩儿？”
我虚弱的点了点头。
“只怕他已见到了你受制的模样…”他语重心长的道，继而抬眼望向我，“若你不安心，我可以封住他关于此事的记忆。”
“不必，”我气若游丝的答,“楚儿还小，他也很听话…他不会多想的。”
“你信他便可。”净玄似乎也因为我的回答而略略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环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眉间凝着一抹忧虑：“此人法力不在我之下。”
我倒吸一口凉气，原以为不过是个混江湖骗吃骗喝的牛鼻子老道，只是略微会写几道制妖的咒法，不曾想净玄竟会亲口承认这人法力与他不相上下。是那老道道行着实高深，还是因为净玄的法力已经…
“无论如何，你的行踪已然暴露，”他沉声道，“你打算如何？”
我皱着眉：“那人…那人要杀了我？”
净玄眸如古井，并不否认：“修道者，多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只怕来者不善。”
我叹了一口气：“凡人为何这样自私，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却要将我逼至绝路。”
“绝路还谈不上，”他淡淡道，“只要你肯离开江宁城，离开他的视野，他自然无法捉捕你。”
我听得心神一愣，眸光渐渐黯淡了：“我又要走？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将济世堂开起来…好不容易才认识了凌儿与楚儿…”
“……”
“大师…我真是舍不得，”我微微抬起头，看向他，“我能不能…不走？”
他默然的看着我，那眼神里有悲悯，也有不容拒绝的坚定。
“至少，至少让我在这里过完春节…”我咬了咬下唇，祈求的道，“一旦过完春节，我即刻便走，绝不耽搁…行不行？”
他望着我良久，终究是叹息一声：“罢了，应你便是。”
说完，他双手在胸前结印，接着袖袍一挥，只见袖间发出一阵金光，那金光转瞬即逝，散到了目不可见之处。
“我已消去了那人法力的印记，他一时半会大概寻不到此处，”净玄缓缓道，顿了顿，他又嘱咐我，“这几日你尽量不要出门，诸事皆可交给下人去办，以免惹祸上身。”
“知道了…”我无奈的点头，又要被困在家里了，不过好在哪里都是一副冰天雪地的模样，我本来也不乐意出门。
净玄立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继而右手放于唇前，吐出一口气息，那气息渐渐聚集到一起，变成了一颗檀木佛珠。
他走到我面前，将佛珠递给我：“此物你带在身上，若遇不测，我会想法子帮你。”
我顺从的接过，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珠子可真够多的，雷辰之前赠我的雷珠尚有一颗，这回又多了这一颗檀木佛珠。他俩不愧师承同门，连造珠的咒法都如出一辙。
“大师，你对我可真好，”我忍不住欢喜道，“你为何这样帮我？降妖除魔，安度众生，不也同样是你的夙愿么？”
他奚落的看我一眼，似是觉着很好笑：“我要降服的是那些为害世间，搅乱六道的妖魔鬼怪，不是你这样随便一道符就可镇住，且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妖。”
“……”
“何况，我答应过你…”他眸光微沉，嗓音沉稳，“我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
我微微困惑，问道：“你答应过我？答应了我什么？”
他立刻将眸光移向别处：“没什么。”
怎会有这样可恶的僧人，说话总只说到一半，着实吊人胃口！我望着他清冷的背影，目光不由带了点哀怨。
他这副模样，是绝不肯再多向我透露一个字了。但我心下实在疑惑非常，无缘无故，他为何要提起承诺二字？他莫非给过我承诺？他究竟答应过我什么？
任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清个所以然来，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还是一切只是我思虑过多…越想越是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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