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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公司大楼顶楼,张开双臂,肆意地呼吸着离地近百米高空中凶猛的空气,用脸和身体去感受风的脉络,听着心脏随风跳动的声音。兰德好久没有像现在一样惬意和放松了,自从进入现在工作的这家公司以来,他就再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不过就在今天,没有明天的今天,一切都将结束!
站上高台以前,兰德通过邮件的方式将近几年公司里偷税漏税的情况以及证据统统上报给有关部门,同时在公司内部群里将那些平日里和和气气,其实背地里假公济私,干着许多见不得人勾当的公司干部统统骂了个遍。他把他们进行潜规则交易,买官卖官的证据全发到公司内网上,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最后连警方也介入其中。公司的整体运营被叫停,很多不公平的人和事也全都见了阎王。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上层管理部门的领导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肮脏嘴脸,和手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事,就在今天全都被爆出来。按道理来说,站在顶楼的不仅仅只有兰德才对,只可惜一大部分人现在都在牢里待着,也实在是没这个机会。
做完这一切的兰德心中觉得舒适,但潜意识里的那个兰德似乎并不满意现在这个兰德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一个将死之人临终前还要拖这么多人下水实在不是一个君子所为。“君子?”兰德心中冷笑,恶人用身份和家人做威胁困住我这么多年,让我帮他们干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如今枷锁没了,我的心没了,我下地狱,难道他们就不该一起吗?就不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吗?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只是个在权威下苟且偷生的废物罢了!我不需要别人的标榜和赞美,我也不在乎别人的谩骂和诋毁,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看向身后劝阻自己的友人和同事,望着楼下一批批看热闹拍照的甲乙丙丁,兰德陷入迷惘,步入沉思,这一刻,过去的那些种种不公,种种失败和绝望全都涌上心头,挥之不去:
“你是怎么搞的?假账都做不好?公司养你来干嘛的?”这声音很轻,很小,但其中夹杂的怒意,感觉快把兰德淹没了。
“对不起,贾总,我第一次做这个,有些细节......”兰德颤颤巍巍地回答。
“还在狡辩,还在找借口!你不是双一流名校毕业的学生吗?精通计算机和经济学,听说还懂点法律。我看全是虚名,不懂得钻空子,学法律有屁用!还不如滚回家种地!”这个被称为贾总的人厉声呵斥着面前发抖的兰德,声音依旧小。
“兰德啊!上面很器重你,我也是恨铁不成钢,我相信你下次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好好加油。你孩子的事情我和学校打声招呼的事,只要你好好干,你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话锋一转,贾总恢复起平日里的慈祥模样,拍拍兰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最后他在兰德肩膀上捏了捏,让他出去了。
......
“这次账做得很好,专门人都很难看出破绽,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此时眼前眼睛笑成一条缝,肥胖肚子随着笑声一上一下浮动着的便是之前狠批兰德的贾总。在看到兰德这一次做的假账以后,他就一直笑个不停,看兰德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不过在兰德看来,那更像是狮子看见猎物的眼神。
“你女儿的事我已经给你解决了,只要你好好表现,好处少不了你的。但如果你不听话,我随时可以让你的女儿在学校一天也不好过,我想你是明白的。”
兰德看着眼前的贾总,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尽管心中满是怨气,但他也不敢有一丝的表露。贾总这个人,像极了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兰德脸上一丝丝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兰德只能一个劲的克制自己,表演另一个自己,而且还不能被贾总发现。
......
“安妮,你坚持住!不要睡觉,千万不要睡觉!你一定可以的!”兰德的嘶吼响彻云霄,他抱着腹部大出血的妻子,一个劲喊着,希望唤回怀中的人儿最后的灵魂。
“对不起......亲爱的......要让你失望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妮......”话音的主人气息越来越弱,最后的话几乎是哈出来的,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救护车!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安妮,你别睡,求求你,你别睡!”兰德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就像抽了三十年烟的老烟鬼,扯着破锣嗓子拼命地想要表达什么,但是旁人一句也听不清。
天上不知怎的,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至于是不是下过,兰德自己也记不清了,可能下过吧!在他的心里下过。那一天,他失去自己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一辆疾驰来的轿车夺走她的生命——本来死的应该是兰德——在最后那一刹那她一把推开他,让他一个人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幸好他还有个女儿。
......
“兰德,这只是一个警告,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本来死的应该是你,你真应该感谢你的老婆。”电话那头传来一串处理过的人声,听不出男女,不过从说话习惯上来看,很可能是贾总的手下,杰克,一个专门为贾总干脏事的走狗。
“......”兰德先是一脸的震惊,然后是迷茫无措,最后眼神变得坚硬,可不知为何又软下来。
“我知道了。”这几个字几乎从兰德的嘴巴里挤出来。
“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就是个女人嘛,这里多的是,和衣服一样。”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猥琐起来,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
迷迷糊糊间,兰德似乎看到自己的妻子就站在眼前,他面前的一切不再是高楼大厦,而是一片海滩,那是他和安妮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兰德本来死灰的脸上渐渐出现血色,随后挂出一抹笑意。他伸出手,想要去牵起爱人的手,然后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再在她柔软的唇上亲一口。可这个安妮只是一个劲地摆手摇头,她柔美的唇上下浮动着,仿佛在说:“回去吧,回去吧!别做傻事!”
“怎么,连你也要让我回去吗?安妮!”兰德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心许是所有的绝望将此刻的他压垮了,“可是安妮,你知道吗?小妮妮,我们的女儿呀!她也走了,像你一样离开我!她被一个畜生杀死了,还,还玷污了她!我把那个家伙的作案工具割下来,喂了狗!哈哈哈,就在前不久,我逃啊逃,逃了好久,把所有的证据都找出来,然后发出去,公司完了!这个罪恶的地狱!哈哈哈,我这就来找你们,我的家人,我的唯一!你看,小妮妮也来了,她想爸爸了!”
兰德轻轻的呢喃着,他摇晃着身体,在楼顶的边缘徘徊着,徘徊着,突然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功夫,他一个转身,大步一迈,整个人头朝下栽下去,伴随着四周的惊呼声,呐喊声,哭泣声一起。
强烈的失重感席卷他的全身,恐怖的窒息感贯穿他的大脑,兰德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在活跃着,跳跃着,呐喊着,血管里的血液似乎全都跑到大脑里,将兰德的双眼映得血红。一条条原本纤细的血管被撑得爆开来,它们裹满兰德的眼球。随着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兰德下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或许是离地心越来越近的缘故,又或许是万有引力提供的加速度在作用。在这下落期间,兰德并没有觉得害怕,反倒是自己的世界都变得新奇起来,或许这是命运之神在临终前送给这个可怜人最后的礼物:
对兰德而言,此刻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他的视力也变得出奇的好。他几乎能看清楚地上的人脸上惊讶的表情和不远处的飞鸟身上根根分明的羽毛。他的大脑疯狂地运转着,想要在夹缝中找到一丝拯救这具机体的机会,神经元们开始亢奋,电流在兰德的脑袋里滋滋作响,那声音全被兰德的耳朵听到了。在这近乎停滞的时间里,兰德终于有机会好好审视自己工作了五年的大楼,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外表倒是靓丽,碧蓝的大玻璃将整座建筑全部包围,打眼一看说不出的高级感。
或许很多人都羡慕在这里面工作的人,可只有真正陷在里面的人才清楚:“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诗,并不符合这个公司。得知真相的人还会羡慕这些失去自由,被圈养在笼子里的山雀吗?
兰德此时的脑子几乎忘记刚才跳下来时的绝望感,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求生的本能,甚至有那么几秒,兰德还在想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可以通过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来解释。真是可笑的想法,明明自己都要死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趁着最后,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美丽又肮脏的世界。
惬意地环顾四周的兰德忽然被眼前某个人影吸引住,他看到,就在不远处公司大楼的窗户上,坐着一个小男孩,那孩子和兰德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一开始兰德还没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声呵斥着那个小男孩,让他赶紧坐回去,在多次尝试没用以后,兰德也便放弃了,或许他也是想自杀的呢,那个男孩。还没等兰德搞清楚状况,那个男孩一下子从窗户上跳下来,化成一道光,撞击兰德的眉心消失不见了......
眨巴眨巴眼睛,兰德感觉眼皮干得难受,想要弄出些眼泪来滋润滋润。正当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颠倒的。蓝天被踩在脚下,云朵在脚脖子处缠绕,而大地却压在头上,顶得脑袋疼。这是怎么回事?兰德心中满是疑惑。他想要扭动身体好好观察观察周围发生的一切,结果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狠狠地摔到压在头上的草地上,原本那所谓颠倒的时空,也在此时完全恢复过来。
“我这是在练倒立?”兰德不解地挠着自己不太聪明的脑袋瓜,想破脑袋也没有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中年男人在公园靠着大树练倒立?这未免有些过于荒诞了。兰德困惑着用手揉揉自己滚烫发红的脸,或许是因为倒立的时间有点长的缘故,血液都跑到脑子来了。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给兰德吓出一身冷汗来,那紧实饱满且柔软的脸蛋,那没有老茧的稚嫩的小手,“这到底是谁的?为什么我会在他的身体里?”心中的不解似乎全都溢出来,兰德一个劲摸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着。
来到草地旁的马路上,这里正好有一个因为下雨而积起的小水洼。兰德想要从这个水洼里得到答案,这双小手的主人到底是谁?
随着兰德小心翼翼地靠近水洼,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倒映在马路上,那不带有任何岁月侵蚀痕迹的肌肤,那双散发着清澈光芒的水汪汪大眼睛,乌黑的头发,浓密而细腻的眉毛,笑起来就会挂脸上的小酒窝和那粉红牙龈上坐落着的洁白的牙齿——可惜门牙缺了一块——这熟悉的一切不就是兰德小时候的自己吗?
当小兰德出现的一瞬间,所有关于中年兰德的记忆全都不见了。
“张石,你个臭小子!还不赶紧滚回来吃饭,你爸他正拿着竹竿子到处找你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马路对面响起。
张石?是谁?哦,原来是兰德的真名,是在进入公司以前的名字。这家公司为了所谓的国际化,给所有员工都起了英文名,还规定在公司只能叫这个名字。结果久而久之,在公司的时间一长,倒是把张石这个原本的名字忘记了。
张石朝着女人声音的方向招招手,然后大声回应道:“妈!我在这呢!叫老爸别花那个功夫了,竹竿用来打打家里的大黄就可以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女人的方向跑,先是穿过刚才照镜子的马路,然后径直走到一个年轻女人面前,拉着她的手,消失在红砖黑瓦构筑起的回忆里。
思绪变换间,张石不知怎的已经回到儿时的小屋里,那个年轻的女人——张石的妈——王桂兰,大声唠叨着叫张石去厕所把手洗了吃饭。张石只管答个好字,然后朝着外边的厕所走去,来到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把手心手背都洗得干干净净,看着水龙有里潺潺的流水,张石说不出的安心和温暖。拿过水管上擦手的毛巾,张石将手上的水擦干,然后转身回到屋子的客厅里,餐桌就摆在里面,桌子上此时已经摆上两盘肉菜和一盘蔬菜,都是张石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糟辣里脊,炝炒时蔬——是之后再也没尝过的家乡味道——母亲的味道。
桌子旁坐着个男人,留着络腮胡子,一眼看上去十分的严肃。那是张石的爸爸张有德。张石看见他,嘴角快翘上天去了,别看眼前的男人看着凶,其实是个温柔和蔼的老实人。张石拿过凳子,挨着他老爸坐下。
“小子,在学校有没有听老师的话呀?有没有好好学习?没和同学闹矛盾吧?”温柔的声音在张石的耳边响起。
“当然没有,老爸,你看这是老师奖励我的大红花呢!”说着,张石便在自己的裤兜里翻找起红花来。
再一抬头,张石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和蔼慈祥的父亲变成一张冰冷冷的黑白照,就放在挂满白花的灵堂中间。除了燃烧的香烛,陈放照片摆满贡品的桌子和那口棺材以外,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白的。包括张石眼里的世界。
“老爸啊,老爹啊,父亲啊,张有德啊,张柱子啊!你怎么就死了,就这么死了?你不是说你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一场小小的病就要了你的命啊!你就这么狠心抛下我和妈妈吗?爸爸,我的老爸,我以后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了。”张石的哭声掺着泪水一起,刺进每个听者的耳朵里,也刺进每个闻者的心里。他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着头,好像只要一直磕,他死去的父亲就会回来一样。到后来,兴许是磕不动了,张石颤颤巍巍地起身,一头倒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那泪水就这么顺着脸颊,滴到地上,湿了一片。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但耳畔环绕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同学们,明天就是你们为高三学习画上句号的一天了!高考迫在眉睫,不过你们也不需要紧张,保持平常心,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祝你们有个好成绩!”
听着高中班主任熟悉的嗓音,张石的心一下子悬到天上去了。高考,多么迫切的字眼,就好像身后有一头熊瞎子追着自己,为了不被吃掉,只能拼命地跑,跑着跑着却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自己也就更不敢落下了。
“明天就高考了?时间过得真快,感觉就像朱自清说的那样:‘时间从指缝间溜走了’,真是很贴切啊!不过对于我们,应该把指尖改成笔尖更贴切些。”张石只管自言自语,因为他又想起母亲王桂兰,那个在父亲死后撑起整个家的女人。
张石的父亲是在他初三升学考试后生病死的。为了补贴家用,张石一度想要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重点高中不去,而去外地打工,以减少母亲的负担。可惜被严词拒绝了。王桂兰当时大声呵斥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泪水大滴大滴打在脸上,她告诉张石,自己和他父亲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一辈子只能干着体力活在人前也只能低三下四的苟活着,只有读书,也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那一次批评以后,张石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更加用功努力。张妈怕儿子在学校住校被一些不上进的同学影响,本来张石平日里就比较内向,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让张石到那里去住,自己则一个人打两份工来补贴家用。好在学校得知他们家的情况以后,主动提出给张石减免学杂费,而张石自己,也拿到了每年几千块的奖学金,全都用在自己购买学习资料上面。
他每天五点起床,十二点睡觉,仿佛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学习着高中的课程,一套又一套的试卷在他的身后堆成一座小山,足足有一人之高。就这样拼了命一般的奋斗了三年,终于熬到高考来临的前夕,张石的心中好似憋着一股劲,他要通过高考向全世界证明,他张石,是打不倒的。
可惜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老天爷一遍又一遍的虐杀着张石的内心和灵魂。高考成绩出来后的几天,张石以735分的好成绩取得他们省的高考理科状元,这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张石的母亲,同他的父亲一样,倒在这胜利的前夕。由于过度劳累,张石的母亲猝死在回家的路上,最后因为抢救无效而离世。站在母亲的遗像前,张石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站着,没有哭也没有闹,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就这么站着,呆呆地站着,直到全身发软昏死过去......
......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兰德已经能数清楚楼下围观的人头上的发丝。不过比起发丝,他更在乎的,是那个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长得和自己妻子一模一样的女人的身影。
“是你吗?安妮,是你来接我了吗?”
兰德喃喃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张石!张石!醒醒!你怎么睡着了?”温柔的声音穿过兰德的耳朵,透进他的心里。
“啊,安妮?亲爱的,是你呀!抱歉抱歉,躺在你腿上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兰德回答着,一脸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乌黑的长发,精致的五官,像极了商店橱窗里摆放着的洋娃娃一般。在两人确定关系的很长时间里,兰德都不知道安妮这个漂亮的女人到底看上自己哪点了。
“你还说陪我一起看书,结果呢?自说自话地躺在人家腿上睡着了。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还特别爱撒谎!”声音的主人正是安妮,一位高智商高颜值的女性。
她和兰德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那时候的兰德还叫张石。
那天安妮到驿站去拿快递,由于实在买得太多,快递盒子垒起来几乎都快遮住她的脸了,这样她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正在她一筹莫展时,张石跑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于是二人就这么认识了。
在往后的一段时光里,他们时不时就约出去吃个饭,或者是讨论讨论最近看过的书籍或是一起展望一下未来的规划,一来二去两人便渐渐熟络起来。安妮觉得,张石这个人虽然有些死脑筋,不浪漫,但是很善良,人也很踏实。她自己爱看书,张石虽然不怎么爱看,但还是乐意陪着自己看,无论是《理想国》《纯粹理性批判》这样枯燥难懂的哲学类书籍,还是《肖申克的救赎》《摆渡人》这样读起来容易,故事有深意的畅销类书籍,张石都会陪她读。两人一读就是大半天,张石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过。
像安妮这么漂亮的女孩,追求的人本来就很多,只不过能陪她看一整天书的男生,有且只有张石一个。所以,在张石和她表白那天,就这么欣然同意了。
而对于张石来说,安妮就像老天送给倒霉自己的礼物,她像天使一样照亮了张石灰白的人生。如果没有她,张石永远也意识不到,原来除了教科书以外,那些被高中老师说成洪水猛兽的课外读物也是如此有意思的。其中蕴含的哲理无不阐述着这样一句话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而且她身上散发出的知性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张石的内心。就在那一次相遇之后,在一次次的相识相知之中,张石万万全全陷进只有安妮的世界里。看着她身边络绎不绝的追求者,张石担心有一天这样的小幸运会离自己而去,这世间唯一尚存的一丝温柔会离自己而去,在失去这一可怕词眼的笼罩下,张石鼓起勇气在一次约会中向她表白。本以为会换来无情的拒绝,毕竟自己长相不出众,身高也不够看,可没想到安妮就这样欣然答应了。那一天,表白成功的那一天,是张石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四周都冒起粉色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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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的回忆一一涌现,它们填满了兰德的胸腔,他的大脑,他的灵魂。不过这一切都戛然停止在兰德妻子和兰德女儿相继出事后的一段时间切片中。
那段时间,兰德像疯了一般拼命寻找证据,寻找能扳倒公司的证据,同时也寻找那个害死自己女儿凶手的身影。因为兰德平时没少给公司和那个贾总做假账,所以搜集他们的证据并不难,至于女儿的事,在警方的调查下很快就有了眉目。兰德赶在警察之前找到凶手,并给予了他所有来自一个父亲的愤怒!在解决完凶手以后,兰德将所有的证据打包,分别发给相关部门和公司内网的事业群。做完这一切他便走上公司的顶层,打电话给警察自首。
看着眼前的高楼耸立,一阵可怕的孤独袭来。没有了妻子和女儿,他活下去的意义也就没有了,于是乎他决定,下去和她们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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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门口围满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也抵达现场。可惜,已经没有用了。
......
兰德也好,张石也好,他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他一只手牵着安妮——他的爱人,一只手牵着小妮妮——他的女儿,一起朝着眼前的光里走去,最后消失不见了。
......
希望世界上,再没有兰德,也没有张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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