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甜,在口腔中忽地绽开,点落于口腔的各个角落,散发出浓烈的香甜,于舌尖流淌。这无疑是最香甜的罢,但又似乎有甚些罗曼蒂克,太齁了。
但是,却有这样一种甜,虽不纯正,却占据了这儿。
屋中沉寂的空气被打搅,那木门嘎吱的声响忽地传来,在空气中来回跳跃,于狭小的屋中回响。母亲双手稳稳地抵住铁盘的底部,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桌上,悄然坐在茶几旁。她从厨房中带来的微汗在灯光中闪耀起来,粗糙的的手指也在油的包裹下,泛起点点光亮。她于桌边坐了许久,忽地用有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叫:“快点吃了嘞,等一下凉了。”——虽仍是初春,南海之滨已不是那样得冷了,已赶上北方五六月的温度。
方抬起头,那一双木筷早已在盘边摆好,盘子中有着些许焦色的糍粑泛起了油亮。于时迅速地吃上一块,便又开始边写东西,边嚼着糍粑。虽未仔细地品味其中的味道,但这奇妙的甜味却占据了心之一方。那黑色的焦处迸发出一丝丝苦味,充斥了口腔,愈发地嚼,那糍粑中便缓缓地溢出些甘甜,不知不觉,渗入心头。将口中的苦涩渐渐地洗去,代之以淡淡的甜味。
她不时悄悄地扭过头来,眯着眼看我,不久又悄然装作若无其事之样,看着手机。
这甜,虽无浓郁的蜂蜜般甘甜,仅仅是和着些淡淡的甜味,在口中荡漾,却早已胜过彼者。
有这样一种甜,虽难以察觉,却刻于这儿。
晨露未晞,夜雾未散,他便跨上担子,扛起满是泥土的锄头,走向那片平实的土地。当邻家的土地还未开始翻时,自家的土地便早已变为膨松、柔和的土地了。他总是要比别人快上那么几步。
于粤西晚冬,他便时时带我坐着那轰鸣不断的老摩托,往那深山的竹林中驶去。他有力地从摩托上跳下,用满布经络的手拿起锄头,他脚上的拖鞋挤压着干枯的竹叶,将泥土抖落于上。
在密麻的竹子间穿梭,他用那被松弛皮肤包围着的眼睛仔细地探看着竹子边的细缝,本就满布折皱的更曲折了,若重峦之峰。他用粗糙不已的手拨开厚厚的竹叶,用锄头卖力而又精准地往方冒出头来的竹笋旁锤下,那红土便也如他脸上无数的皱纹般曲折了。
过年后,在空平的土地上做窑鸡,将大块的柴火一并扔入火堆中,那火愈来愈大,长得已有人一般高,爷爷在一旁看着这项如此“废柴”的工作,口中念叨着,似乎在表示着无奈,却又让脸上的笑容因与旁人的吹水而绽放出来,尽管是白天,那火光仍旧跃入他脸上的沟壑,不断地流淌,将笑意绽开,手中的火钳不时地往火中加柴。
每当年一过去,离乡之日便愈来愈近。他总是早早地往麻袋中装上甚些晒干的车前草、艾草,以及一代代的红薯。他还时时装上自家的皇帝柑、砂糖橘,到临行之上午,还要再到田中摘上些新熟的皇帝柑,并上些许菜,把车尾箱给塞得满满当当。
离乡路上,剥开那皇帝柑,一阵酸甜在口中绽开来,那微酸渐渐消去,只留下一片清新与甘甜。
这甜,虽无江边的甘蔗般甘甜,仅仅是和着酸味的甜,在口中流淌,却远远地胜过彼者。
纯粹的甜早已无法勾留住少年的心,但这不是那样浓郁的甜,却早已渗透到他的心中,不断地轻抚着他的心,难以消却。
这一种甜,不那么浓郁……
这一种甜,不那么纯正……
有那样一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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