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生

郑重声明：本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三期情感主题写作

今日的火太烈，烧伤了河边的芦苇，芦苇花瘦巴巴蜷缩成一团，却依旧对干裂的芦苇枝不离不弃。

兰河踮着脚折断了芦苇花，将它插在快要干涸的湖边。

一条死鱼翻着肚皮，兰河戳了戳鱼眼，撇了撇嘴，兰河看着日头下去，直到云遮了光，才站起来，抖了抖发麻的腿，往家慢悠悠地走。

兰河沿着道口，走在树下，灰光将兰河裹藏，只露了点人形，破旧的书包随着他走路而一晃一晃的。

“兰狗，怎地还不回去勒！”疯疯癫癫的女人倚在门框上，戴着新摘的野花，一眼就看到了兰河，尖声问着他。

兰河快速抿了抿嘴，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吃饱了出门的阿婆听到后拍了女人一下，让她别嚷嚷。

“什么兰狗，怎这没礼貌！”阿婆脸变谱一样，佯装的愤怒立马化成笑，“兰河，那么晚了，才下课啊。”

兰河学着阿婆，回了一个笑，“是啊，阿婆。”

“兰狗骗人！”疯女人又大叫了一声，“小胖今天……”女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婆拽回了屋。

兰河走到家门口，屋里的灯忽明忽暗，老旧的风扇嘎吱嘎吱响，连门外的兰河都听的一清二楚。

“桌上有饭，爱吃就吃。”

黑瘦的男人躺在椅子上，数着今天的工钱，凹陷的双颊微动，眼未抬，扬声道。

兰河习以为常，将书包放下后随意吃了两口，便想往卧室钻。

“要你老子洗碗吗。”男人鼻腔喷出一口气。

兰河听后听话地停住了脚，好似十分乖巧地开始收拾。

他可不想挨揍。

兰河听着匆匆的水流声，眼神开始逐渐放空，他又想起小胖他妈妈今天来接他的样子。

兰河开始幻想，那个花布衫是他的娘，想着想着，兰河抿着嘴笑了。

这一笑不打紧，碗一滑，碎了一地。

兰河吓得一激灵，赶忙蹲下来想要将碗拾起来。

但是老张还是听到了响动，脚步声如同催眠符，打在兰河的心头。

兰河又挨了一顿揍。

兰河揉了揉屁股，已经麻木了。

他又想起小胖娘摸着小胖头的样子，眼神低落。

兰河没有看到老张在他身后一声不响。

——————————

今天的太阳太烈，晒得老张满头大汗，晒得菜都开始蔫吧了。

老张心疼的不行，今年的雨太少，菜长不起来，吃什么。

这是老张打的第三桶水。

“老张！快去，快去，你家兰河和人打架啦！我们都拉不住哟！”

老张正在菜地浇菜，听到后，眉头紧皱，瘦削的面庞微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他扔下桶便要去找兰河，跟人打架，找揍。

但当他看到兰河站在马路边，一堆人围着小胖，他孤零零站在那的时候，又心疼了。

老张走过去，在兰河头上投下一片阴影。

“为什么要跟人打架！”老张不自觉的声音又高了起来。

兰河握了握拳，灰头土脸的面颊不及他的眼神引人。

“他喊我野狗！他说我没娘！”他的眼睛里满是哀伤，又充满怒火。

老张拳头一瞬间握紧了。

他口拙，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兰河。

第一次，老张摸了摸兰河的头，掌下儿子头发扎手，原是前几天刚剃的头发长出了尖刺。

兰河感受着父亲的手掌温度，突然感觉到了委屈。

“兰河虽然没有娘，但他也是我老张家的种，他有家。”

老张说完就揽着兰河回家了。

那天兰河没有挨揍，但老张依旧没有和他多说话。

沉默一如从前，像块冷硬的石头。

兰河咬着青菜，想着老张可能是块打火石吧。

那天下课的兰河依旧走在道边，走在树下，但是斑驳的光穿透了树叶，撒在兰河身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