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我十年，是不是等的只是他自己的一种执念罢了。和我，和爱情无关 。
01
秋阳明艳，穿越玻璃窗，投射在红玫瑰上。那鲜红被刺激的更为鲜翠，红的仿佛可以滴出血来。
的确，它本就是鲜血染就的花种。
在远古的希腊神话中，女神为了追寻心爱的美少年，仓皇失措间刺伤了脚踝，鲜血染红了白玫瑰，从此以血为裳，叙说着坚贞的爱情。
玫瑰带刺，红色浴血，所谓情爱，甜而忧伤？
穆清站在办公桌前，无奈的笑着摇摇头，阳光照在她素面上，明眸皓齿，薄薄的单眼皮透出一股倔强。最终，她还是把包着花束的报纸小心拆开，用剪刀拾掇了造型，一支支认真的插入了花瓶，刚好11支。她又撕下一张黄色的便签，写上：101天，将原本花瓶上那张写着100天的撕下，换上。
虽然高翔不是她的菜，但是这种明面的韧劲，穆清到底还是有点自叹弗如的触动。
可惜姑娘我铁石心肠啦，将就不得，感动也不行。穆清撇撇嘴角，阳光照在她高挺玲珑的鼻梁上，晶莹剔透，就像她此刻心底的澄澈雪亮。
但即便如此卑微的求欢，也还是见得了光。穆清看着前面总经理室里，一个窈窕身影，透过磨砂玻璃，影影绰绰的晃动，心里不禁叹出一口气。
那身影好像听到了她的叹息，随之就转身出了办公室的门，朝穆清方向行来。粟色微染的大波卷的长发，披肩而下，鹅蛋形的白皙面容，只是略施粉黛，却也掩不住眉眼间的那股妖娆妩媚，只是一笑，却似要勾出人的魂魄来。
这样的女人，天生的妖精。
但却也不是花瓶。
作为总助，办事雷厉风行，思维敏捷严谨。可谓理的后方，上的了一线，总经理曹俊是一刻也离开不得。的确，是一刻也离开不得。甚至是夜里枕边，闲暇时的举手投足间，俨然一副举案齐眉。
大家看在眼里，放在心底，谁都不说破。毕竟这是私企，毕竟人各有志，何况，这样的事，这年头不都习以为常。
“怎么，高翔那小子又孝敬你了？”陈若怡朝穆清迎面盈盈而来，眉目含俏道：“101天诶，不容易。”
“又不是答题，什么容易不容易。”穆清不屑道。
“哎，看来没答到我们清美女心坎上去啊，这孩子不开窍，看来我这学姐还得再调教下才行。”
“是嘞，不过你这总助可得先调教我才行，下午的提案，总结部分你来呗。”穆清眨眨眼睛，一副可怜求救模样。
“就知道装可爱。”陈若怡抬手捏了捏穆清有些微嘟的小脸。
穆清比陈若怡小了整整7岁，她们的如此交情，倒是从一根烟开始的。
02
烟酒这东西在中国社交扮演着非常特殊的角色。有时在哪里吃饭，出门口随便空地儿一站，两个陌生男人互相点个火，顺势聊上几句，就能称兄道弟起来。
那天穆清方案写到一半闷的慌，就往走廊外的露台去缓口气。到了露台摸出烟，才发现忘了带打火机，却看见陈若仪从楼道处行来，手里赫然捏着一根点着了的细烟。
陈若怡把手里的火机递给穆清，看见穆清手上捏着的是万宝路，然后就自然的从烟聊了起来。
那时穆清来飞越公司已然半年了，期间自然也是相识，不过他们并无过多的业务交叉，只是点头之交。
如今，聊了才发现，有点相识恨晚。
从手机，箱包鞋袜，香水，美剧。她们的点评看法基本相似。
穆清是跳脱的个性，自幼又家世优越于常人，所以虽是看起来亲和，底里对人品味喜好的三六九等的评价却是泾渭分明，能让她看上眼的并不多。因此，碰上如此陈若怡，的确出乎的意料。
而陈若怡因为在公司特殊的暧昧身份，交往的人则就更少。加之穆清年岁又少她多岁，人也难得的洒脱，自然就又让她觉得多亲近了几分。
这份亲近在陈若怡却是难得，到她这个年龄大部分同龄同学，朋友小孩都快可以打酱油了。独她还形单影只。其中因由、难处，自是无人道说。
穆清看起来小巧的有点娃娃脸，但是心底里却是成熟透亮，在这些隐私俗事上从未去点破。到后来陈若怡主动提起了。她才置身事外的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乘还年轻，应该做个了断了的。”
当时听了这话，陈若怡愣愣的看了穆清片刻，仿佛刚认识她一般。往后，陈若怡便将自己的苦衷尽数抖落出来。看来也是憋得久了，心里沉闷的慌。
人总是这样，有时分析别人的事比较的容易的多了。置身事外，往往理智通透，一点便切在要害上。穆清只是说了大部分人都明白的一个浅显道理，在陈若怡看来却是切切的知己了。
“是啦，我也知道。只是先时狠不下心，如今5年了，我越是放不下。何况我也没想要什么名分，能见得着的人，终究都不如他。哎”陈若怡深深叹了口气，低了眉眼，像自语，又像是感慨道：“但，你说的没错，再好也不是我的，越早了断越好。”
“其实，是一种习惯啦，当然每个人感受不同，只能看你自己了。”穆清淡然道。不偏不倚，适可而止，这是她一向待人之道。
“不提这茬了，顺其自然吧，今晚听说莲花来了个新歌手，之前在小磨坊的，很不错，你一起来？”穆清抿了口烟，希望尽快把这话题转移。她一向不喜欢郁郁的气氛。
“小磨坊歌手？”陈若怡若有所思的应了句，后又应承了。及至傍晚却来电话，说总经理明天出差杭州，需要准备材料，临时不来了。
穆清看了陈若怡的短信摇头叹气：千思万虑，不如他的一个召唤。悲哀的女人。她把手机收起来，就着酒瓶才喝了一口，却见酒吧最前方幕布的前台上，一个白衣，牛仔，面容清雅的男子从前台灯光的暗影处出来。虽然头发微卷的在背后抓了一把，下巴有点络腮小胡，都无法掩盖他的身上的一股清雅和舒朗的气质。
白衣翩翩，君子如玉。
穆清眼前一亮，随之把举起的酒瓶放下。
03
在这之前，穆清一直想不到自己会送花给一个男人。
第二首歌完，穆清挑了一束粉色的满天星，让服务生送上台去。这个酒吧倒是不俗，从现场包装兜售的花束就能看出些端倪，都是些清雅淡然的搭配，没有花红柳绿的刺眼杂乱。
台上的歌手自服务员手中接过花，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朝穆清看了过来。相较台上集中照明而言，台下其实是掩映在昏暗迷蒙之中的一片混沌。穆清看他看过来，也不知道他是否看的见自己，就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歌手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感激的话，并没有把它放大。
可能是习以为常了吧。穆清想。
穆清沉浸在歌手磁性、清远的声线里如梦如幻。她意犹未尽，却到了尾声。三首唱完，换了另一个女歌手上场。
她的视线一直尾随着男歌手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了在舞台的暗影处，掏出手机，百无聊赖的翻阅手机信息。片刻，背后肩膀却被人轻拍了下。
穆清转头，楞然，竟是适才台上的歌手，一只手上拿着一杯鸡尾酒。为了不被人注目，他拐过桌角坐在穆清对面的椅子上。
“多谢姑娘赏花。”他微微笑道，声音磁性温雅。
“适才在台上，不宜做过多表示，所以现在特地过来道谢。”说着，他把那杯鸡尾酒推到穆清面前道：“这是我请姑娘的。以表谢意。”
倒是体贴的人，穆清的确不喜欢因为送花多被旁人关注。没想到他竟如此周到。
“送花给你的人，你都这么谢？”穆清讶然笑道。
“不是，只有送我满天星的。”男子温柔笑开。和在台上说话时候，淡漠的表情完全两样。
但凡一种物事，能让一个原本淡漠的人温柔笑开，就必然有它的故事。
“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不?”男子又朝前靠近穆清的脸，侧着脸在她耳畔补充的问道。
酒吧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因为嘈杂，所以说话的人，必须如此近身附耳，才能把话听清。自然而然就拉近了距离。
他温热的，带着一股薄荷清香味的软糯口气，朝穆清耳畔传递过来，穆清心头一颤。
她有洁癖，最是怕生人这样悠忽的靠近说话。此时却反倒想他再多说两句。
“不知道。”
她选花时，只觉得看起来清雅素净，搭配台上白衣服的他恰当。
“配角。”
男子口里挤出这个词后，似乎思考什么，突然恢复了之前台上的淡漠表情，不再任何多语。
突然的沉默，令人尴尬。
穆清又开了一瓶酒，推到他面前。默默的举起他送的鸡尾酒跟啤酒瓶碰了下。随着碰杯的轻微声响，男子似乎回过神来，讪讪一笑道：“失礼了。”拿起酒瓶对穆清示意了下，径自仰头咕噜的喝了起来。从他喝酒的姿势，穆清看出他并非经常如此喝酒。
酒能消愁，亦能醉人。
04
当陈若怡听到穆清到现在尚不知对方名姓时，着实惊讶非常。
“我们穆大小姐这局牌，的确令我看不透，也猜不着啊”
“不就酒后乱了性，稀奇吗？”穆清抿了口烟，语气尽量显出无畏。其实这种事她是头一遭。
前天在酒店醒来的时候，那歌手早已走了。她又仔细翻了床头柜，桌面，以及浴室的梳洗台，都没翻到留言条。直到前台退房时候，服务才告知账目已结了。
到底还是个有始终的人。先前对他不辞而别，片言未留的不快，在穆清心里一扫而光。
“怎么，你呢？去杭州，了断了吗？”穆清转移话题。
“哎……”
陈若怡深深的抿了口烟，看着远处的夕阳西下，恰恰落在山头上，金黄的光色，笼罩了半边的天空，染透了朵云和层峦叠嶂的山岭，一片金碧辉煌的炫目夺人，宏阔壮丽。
只是近黄昏！
“过阵子，我会把工作辞了，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陈若怡说的虽轻声，却力道透彻笃定。
“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个高中时候的发小，他也一直在这个城市？”
“嗯，青梅竹马，等你十年。”
“是啊，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也许他和我一样，看不清事实。这次我去杭州，一个人在西湖边走着，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和你一样？什么一样？”穆清转头迫不及待的问，陈若怡极少主动提起这个等她十年的男人，她很好奇。
“以前我总觉是因为爱曹俊，所以无法放手，断断续续，总无法了结。但是这次，当我彻底决定放下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认真去回思，我和曹俊一起5年了。开始的时候，怕他老婆知道，偷偷摸摸的一起，我们倒是更为珍惜。现在他老婆也放任不管了，我们反而是为各种琐事争吵。”
“人，是不是只有求之不得的时候，才念念不忘？”
陈若怡顿了顿，像是问穆清，但却并没有转头，又自己接着道：“所以，我想高睿其实是不是和我一样，他等了我十年，是不是等的只是他自己的一种执念罢了。和我，和爱情无关！”
“……”
穆清正寻思着如何回应，却听到背后有人从过道处行来的脚步声。她们同时转身。看见高翔清瘦、纤长的身影从过道暗影处行来。
“喏，说曹操曹操到，你的执念来了。”陈若怡笑着识相的起身走回。
和高翔擦肩而过的时候，高翔乖巧的叫了声：“学姐好。”俨然一副学生模样的腼腆。
穆清将手里的烟头按在花圃里熄灭，然后扔进边上的垃圾桶。
她觑着行来的高翔，并没有打算挪动，等着他近前。
她想，也该是个了断的时候了。
05
穆清拉着陈若怡的手，还是落座在上次的那个位置。这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可以把整个酒吧前面的舞台收入眼底。
在这之前，其实穆清单独来过一次，但是，那天他却没来。
演唱的时间还没开始，陈若怡从穆清那掏了根烟点上。她最近被穆清影响，也开始喜欢上粗烟了。
“我说你是不是狠了点，高翔前天找过我，他毕竟刚出校门两年吧，有的事，还没明白。”陈若怡说着，自己开了瓶酒。
“迟早的事，这点事都扛不住，以后还怎么混。”穆清就着瓶子喝了口酒，眼神却盯着舞台。
“哎。”陈若怡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她之所以多言，是因为高翔是高睿的弟弟，只是在公司，她不便于公开这样的关系，连穆清也没说透。高家和她邻居，高翔自幼在她眼里也是弟弟一样看，即便没有高睿和她这层关系，她也会多照顾高翔。
八点到了，舞台上暗影处开始有人出来。最先出来的是键盘手和另一个电吉他手，然后另外一个抱着木吉他的白衫身影才出现。
还是白衣牛仔，络腮小胡，文雅清瘦的面容。翩翩如玉。
穆清兴奋的转头对陈若怡说：“是他了。”
陈若怡却仿佛没有听见穆清说的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台上的白衣男子，愣怔着。
这酒吧并没有多大，所以他们的桌子离舞台也没太远，只要认真一瞅，还是能很清楚看见坐着人。
台上的男子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这里指着他，顺着穆清的手势看了过来。
他本在调试吉他和话筒的高度，却突然瞬时僵住了。
“高翔。”
当陈若怡口中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穆清恍然明白了什么。
求之不得的时候，才念念不忘——陈若怡的话，言犹在耳。
台上，白衣翩翩，君子如玉。
无戒365训练营第17天.更新462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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