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起深圳湾》第六章 只念过去

作者: 安落汐 | 来源:发表于2019-02-27 20:16 被阅读260次

作者:安落汐 原创作品 首发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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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佑德见媳妇这边一切安排妥当,自己母亲又在旁边照料着,放心不少。他表达完对虞鹭和谭羽的千恩万谢之后,执意要先送他们回家。考虑到凌晨三点多打车不方便,再加上深圳治安不好,他俩便接受了宋佑德的好意。

宋佑德载着他们二人驱车出了医院,一路向出租房奔去。这一晚上的折腾,大家都有些人困马乏,三个人没有聊天的欲望。

虞鹭昏昏沉沉中依靠在谭羽的肩膀,看着车窗外略显孤单的路灯,听着汽车的车轮压过地面发出“呲”的声音,再想到池筱糖那张惨白的脸,心头涌上一阵凉意,不由得发出一声浅浅的悲叹:“在这偌大的城市里,谁又能百分百保证是谁一辈子的依靠呢?”

经过十来分钟的车程,虞鹭和谭羽顺利抵达住处。宋佑德见他们上楼后,马不停蹄地驱车返回医院。他到医院病房后看见女儿和母亲在另一张病床上已经睡着,媳妇正在输液,瓶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入媳妇的体内。

这一家老小眼下可都指着他了,他觉的从未有过的重担,脖子里手上脚上无形间像是被套上一把无形的枷锁,而他一个自由惯了的人却要带着这些枷锁跳舞。他瘫坐在椅子上,把目光转向母亲,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世界上最后一个也是最安全的避风港还在,有母亲在真好!

房间很静,静的让他一个从不喜念过去也不乐思未来的人,竟想起一些往事来。

宋佑德父母是一九八0年从潮州老家来到深圳的。当时他们是投奔自己嫁到深圳的姐姐(也就是宋佑德的姑姑),期许在深圳能找到一些更好的营生。

虽然当年的深圳也就是一个小渔村,这里的人除了出海打渔,便是种田,过着跟他们乡下相差不远的生活。但从深圳被划为经济特区后,优势愈发明显,越来越多的外乡人涌向这所城市,期待着能在这所城市开疆拓土,衣锦还乡。

他们初来深圳时满目荒芜杂草丛生,蚊子蟑螂漫天飞舞。夫妻俩在姐姐姐夫帮助下,开垦出一片荒地,搭建了一座简易的房子居住。为了解决生存问题,父亲先是跟着姐夫出海打渔,挣一些生活费。后来等生活稳定后,在姐夫姐姐的帮扶下,他们又开恳了几片荒地,种了一些蔬菜水稻,这些解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

父母来深圳第三年生下了姐姐,又过了一年生下了宋佑德。家里人口的增多,父母每天奔波忙碌挣钱养活他们。几年后,他们依靠姐姐一家的帮扶,一家成功落户深圳,成为深圳土著居民。

九十年代初,父母在市场租了一个菜摊,主营鱼、各类蔬菜、自家祖传宋氏豆腐,生意越来越好。

他们原以为就这样辛苦劳碌平庸一辈子,没想到改革开放的春风,让整个深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深圳土著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曾经一文不值的荒山野岭,田间巷陌,在将来的一天会动辄价值几百万,上千万,甚至上亿的拆迁款。多少人后悔自己当年为何没开垦点土地,多霸占点地方,这样他们子子孙孙都不用为了生活而发愁了。

生活原本一帆风顺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可宋佑德的父亲却没能等到深圳瞩目世界的这一天。在宋佑德读初二时,他的父亲因为一场大病离开了人世。从此,这个家少了顶梁柱,母亲带着他和姐姐宋佑欢三个人相依为命。

父亲去世后,村里人因为他们祖上并非纯本地人,常借故歧视欺负母亲这个寡妇。他们直呼母亲为潮州婆,她自己原本的名字何冬花彻底被村里人遗忘在岁月里。那段时间,孩子成了支撑母亲坚强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九几年时,越来越多的外商跑来深圳投资办厂,深圳地皮随之水涨船高。村里人瞅准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决定拿出一些土地集体投资建厂房,出租给外商以收取厂租获得收入。

村集体开会后,强行把宋佑德父母开恳的两亩多水田给收走。母亲自然不肯,便去找村主任讨说法,结果村主任以他是外来户,在村里吃住这些年,只收回这些,还留给他们宅基地外加两分水田,已经满对得起他们一家人了。母亲哭诉无果,转而向姐姐姐夫求助。他们虽然有心帮,可是畏惧村主任以及村里人集体的利益,终没敢替他们出头。

一个寡妇敌众我寡,只能认命。她在努力挣钱养家糊口之外,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宋佑德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

日子一日日向前走,转眼他们都长大成人。姐姐宋佑欢二十三岁时嫁到了香港,有了孩子,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

2000年后,母亲眼瞅着村里人家家户户都建起了高楼,当房东收租。她咬了咬牙将唯一的两分水田卖掉,又找姐姐姐夫借了些钱,盖起了现在这栋12层的出租房。

宋佑德结婚后,母亲经常腰酸背痛,不再去摆摊卖菜,后来在自己楼下开了一间小超市,收些房租过日子。现在她的全世界除了这栋房子,就是儿子了。村里人再喊她潮州婆她表示很生气,直接怼回人家,非让人家喊她何冬花才肯罢休。

作为深圳土著进厂打工,被认为是很掉价的一件事,所以深圳工厂从来都是外乡人的天下。

宋佑德做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深圳人,骨子里极其爱自由。二十岁时,求着母亲向姑姑借钱买了辆小车,经朋友介绍联系好几家公司,帮这些公司接送客人。这样下来零零散散一个月也可以挣到三四千块,差的时候也有二千来块。

对于一个中专毕业,又没有什么技术专长在身的他,已经很满意这样的收入了。对比一下那些大学毕业生一个月也才两千元不到,还背井离乡的,他吃穿住都免费,自己挣的钱随便花,日子别提多潇洒。

他虽然长的算不上很帅的那种人,但是五官看起来很协调,略显黑的皮肤散发着浓浓的男人味,加上深圳户口的镀金身份,走到哪都吸引一些想籍有婚姻改变命运的年轻漂亮妹子。

他和这些妹子处一段时间总觉了然无趣,最后均不了了之,直到有一天一个叫池筱糖的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像是一束光照亮了整个世界。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池筱糖的情景。

那是个炎热的午后,宋佑德接到一单活,到附近一家公司去载客户去机场。当他走进公司前台时,看见一个女孩子坐在一条长凳上,旁边还有一个行李箱。女孩背部挺直,双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处,表情看起来像是一位拘谨的女教师。

这个女孩子乍一眼并不惊艳,宋佑德在无形之种的一撇,刚好对视到她那双好看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对生活的憧憬与向往,有坚强与勇敢,有小小的智慧和力量,眼睛里的光能照亮人们心中暗黑的地方。而他就像一粒深埋于地下的种子,因为那束光,才得以勇敢地闯过黑暗走向光明。他不觉中脸红心跳,只在这一刻,他喜欢上这双眼睛,更喜欢上了拥有这双漂亮独一无二眼睛的女孩子。

他站在不远处偷偷地打量着这个女孩子,越看越觉的心头有种热流在汹涌澎湃。越看越觉得她浑身散发一种母性的光辉,令他想被这种光辉包裹着跳舞。不,他不想一个人独舞,他想在以后的日子里与她共舞。

为了压抑自己内心激动的情绪,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枝烟,用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而后重重吐出一团烟圈。这个动作完成后,感觉好了些。

一旁的女孩子闻到烟味有些皱眉,有一股烟被窗户突来的一阵风吹到她脸上。她在毫无准备下强行吸进了鼻子,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

宋佑德见此情景忙掐灭剩余的半支烟,走上前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呛到你了。”

“咳咳咳……”女孩子咳了好一阵,眼泪都快出来了,终于停歇恢复常态。

宋佑德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你是新来的吧,今天第一天来我们公司报道?”

女孩眼睛一亮,微微抬起头回答道:“恩,我是新来的会计,今天来办理入职手续,公司前台还没来,我在这里等一会……你,你也是这公司的人?”

“我?我当然……当然是这公司的人,我也刚来公司没多久,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要相互照应啊。对了,我叫宋佑德,你叫什么?”宋佑德顺嘴撒这个谎是自己也没想过的,这一切自然而然发生,是他的心让他这么做的。

“你好宋佑德,我叫池筱糖,你是哪个部门呢?”

“我是老板的私人助理兼司机,平时都是在外面跑,不怎么在公司的。”

“哦,这公司福利待遇好吗?”

“好啊,好的很呢,就说吃饭这件事,咱们老板从不摆架子,那是与民同乐,同甘共苦,员工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要说这住的,你们女生宿舍单人单间,最好的地方在于,咱们公司年轻人多,大家都能聊到一块去。”宋佑德把有的没的胡乱吹了一通,给这公司锦上添花。

这个叫池筱糖的女孩子认真地听,把他的话全当直了,她不时点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是她从大专毕业找的第一份工作,进新公司和同事搞好关系是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女生所在意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她的老公。

宋佑德调动着所有的神经,找话题和池筱糖聊着天,直到公司前台到来,才恋恋不舍地载着客户去机场。

从这以后,宋佑德一有空就在这家小公司里晃,又因为和老板比较熟,他通过刷脸,成功进入该公司,成为老板的专职司机。从此,他对池筱糖展开了疯狂地追求。

宋佑德想着这些往事,看着遭受着痛苦的池筱糖,眼睛有雾水模糊了视线,不觉中抓紧了池筱糖的手,将脸埋在她手中。

池筱糖被宋佑德这个举动吵醒,微微睁开眼,见老公如此状态,心中隐隐作痛。她温柔地用手抚摸着老公的脸,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似的将他揽到床边,轻轻依靠着自己的身体。此刻,两个人什么话都不用说,已经听懂了彼此的心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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