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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和刘明是高中同班同学，大学校友，同校区不同系，相距比较近。早在高中时我们俩就互有好感，苦于当时学业紧张，双方并没有太多的交往。上大学后，空闲时间相对多了许多，刘明在课余时间喜欢约我一起去图书馆，或一起去食堂吃个饭什么的，甚至在周末或节假日还会陪我一起去逛逛街。大学期问，我们之间的好感是与日俱增，友情与爱情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纸，只是双方没有点破罢了。
其实我是非常喜欢刘明的。在上大学之初，父母特意把我叫到面前，叮嘱我在大学期间可以谈恋爱，但必须是本地的，不然他们会打断我的腿的。母亲还开玩笑说，外地连打麻将的规则都不一样，假如你嫁去外地的话，到时我连麻将都没得打，你能忍心我一个人忍受孤独吗？我知道，父母是舍不得我，假如我真的嫁到外地，他们也是舍不得打断我的腿的。
不过，在本地人中能有个对上眼的，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刘明人聪明长得帅，性格好有爱心，似乎对我也有那么一点意思，因此，他就成了我欲捕获的猎物。所以，他一打电话给我，我明知电话背后可能是一个甜蜜的鱼钩，我还是会开心地接受他的邀请。可是，现在都大三了，他除了和我散步聊天，吃饭逛街外，我们之间连手都没拉过，更不要说有进一步的亲密动作。
我一直在等他对我说他爱我，等来的却总是他的沉默。有时，在我们面对面站在一起时，他都会刻意地回避着我炽热的眼神。我甚至怀疑他并不爱我，我只不过是他为了调节枯燥的大学生活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二
我的高中同学兼闺蜜阿玲也和我们在同一座城市读书，我带着心中的烦恼找到了她，在一个廉价的音乐茶座请她奶茶，顺便和向发泄一下心中忧伤的情感。
“珍珍，你大驾光临不会是只为请我喝一杯咖啡吗？是不是有帅哥惹你生气了？”阿玲可以说是我肚中的蛔虫，我那点小心事很快就被她看破了。
“哪有呢！”
“还哪有呢？看你的小脸蛋都红成猴腚了。来，说出来，姐给你参谋参谋。”阿玲指着我微微发烫的小脸蛋揭露道。
“那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啊！”
“你都还没说，怎么知道我会笑话你呢！再说了，大学期间不谈次恋爱能对得住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吗？”
“好，那我就说了，你给我参谋参谋？”
“没问题，相信姐的眼光杠杠的，一看一个准。”
你就吹吧，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人还吹自己有多会看人？不过今天是有求于人，你就是把牛皮吹破了，姐也会让着你。
不过转念一想，看到她满脸的八卦样，一旦说出自己发愁的是男生迟迟不向自己表白的话，还不被她笑死？这说还是不说呢，还真让我难以取舍。
“你倒是说啊！”阿玲可不管那么多，有八卦不听王八蛋，继续催促道。
“你帮我参谋参谋，你看刘明那小子怎么样？”我最终还是红着脸说了来找他的目的。
“刘明？”听到刘明的名字，阿铃的嘴巴惊愕得可以塞进两个鸡蛋。
“怎么了，你该不会告诉我，刘明是你的暗恋对象吗？这也太饥不择食了。”我知道阿玲和刘明是同村人，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两人之间要是擦出点火花还真不是什么怪事，于是调侃道。
“我暗恋刘明，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吧！”
“不然你听到他的名字怎么会反应那么大呢？”
“我告诉你，就是我们村的傻姑小花也不会正眼看他，你说我会看上她？”阿玲歪着脑袋说，“假如你爱的是刘明的话，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为什么？”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但我告诉你，刘明的家庭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你可以和我具体说说吗？我的宝贝儿。”我摇着阿玲的肩膀，以我们之间特有的方式撒娇请求道。
“这个我真不好说，你自己去问他吧。别的都不用问，你就问他表舅是怎么回事。”
接着，无论我再怎么问，阿玲都是三缄其口，并强调不要和刘明说，是她告诉我的，说完就匆匆告辞离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曾经听刘明说过家里的情况，他妈好像是外地远嫁来的，当地怎么会有表舅呢？而且就算是有表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三
现在想来，刘明久久不向我表白，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阿玲不说，那我自己去问刘明。回到学校后，我找到刘明，来到我们经常散步的湖溿小道上。听着路边蛙状喇叭放着的轻音乐，湖中，两只鸳鸯在悠闲地戏水，举止亲昵，仿佛就像是一对小情侣在演绎着美妙的爱情故事。我问刘明：“老同学，你看那鸳鸯像不像散步的我们？”
“你还别说，真有点像。”或许是刘明懂得我的暗示的，在幽静的校园中，他仿佛也有所感触，不自觉地握住了我的手。
双手相握，这是我企盼很久的情景，我没有甩开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默默地走在湖边。良久，我问刘明：“刘明，听说你有一个表舅？”
“什么，表舅？”刘明一惊之下甩开了我的手。
“是啊，我听人说你表舅好特别，是怎么回事？”我把球又踢给了刘明，等待着他的回答。
“没有，没有。你是听谁说的？”刘明更急了，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没事，你急什么，我不过就是随便问问？”看着刘明的表情，我隐隐感觉到阿玲说的是真的。但我不明白的是我好像听刘明说过，他妈是外嫁女，在当地怎么会有个表舅呢！好在明天是周末，我决定回家一趟，顺便去刘明家看看，看他为什么会一提到表舅就脸色大变。
四
高中的同学录上有刘明家的地址，离我家并不算太远，大概也就十来里路。按着地址，我找到了刘明家居住的小山村。到了村口，我看到一棵硕大的老樟树下有几位老人在聊天，走过去，问道：“大爷，请问刘明家在哪里？”
“你找刘明家？”老人望着我，不解地问道。
“是的，我是刘明的同学，他托我给他表舅捎了点东西。”我特意提到他表舅，就想从他脸上发现一点端倪。
“这个刘明是发疯了吗，他竟然托人给他表舅送东西？”人群后一个有着山羊胡子的老人悄悄对一个中年妇女说。中年妇女瞪了他一眼：“不要乱说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山羊胡子讨个没趣，闭了嘴。
“你找他表舅？刘明真的让你找他表舅？”老人的表情和刘明听到我问他表舅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是的。”
“姑娘，你还是回去吧，刘明是耍你的。”
“为什么？”
“那是一个傻瓜。刘明怎么会让你给他捎东西呢，肯定是他骗你的。”说话的又是那个说悄悄话的山羊胡子。
“姑娘，他说的是真的。”老人肯定地点了点头。看样子阿玲说得不错，刘明真的有一个表叔，而且身体上还有点小问题。我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坚持，但我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又问老人道：“大爷，那你知道玲子家吗？”
“玲子？我就是玲子她爷爷。”
我记得阿玲说她的小名叫玲子，没想到歪打正着，刚好问到阿玲的爷爷。我急忙说：“爷爷，我走累了，能请我去你家里喝口水吗？”
“可以，可以。是了，你是刘明的同学，那么肯定和玲子也是同学的。喝杯水有什么问题。”老人说罢站了起来，和伙伴们打过招呼后，带着我去了他家里。
阿玲家就在村口，离大樟树也就一百多米远。老人请我坐下，笑哈哈地去厨房倒水，他把水杯递给我时说：“姑娘，玲子父母和哥哥都在外地打工，没什么好招待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在家里吃了饭再走吧？”
“好的，谢谢。”我正想向老人了解刘明表舅的情况，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爷爷，我和你一起去做饭。”
“好，好。”看得出来，留守老人是孤独的，村里除了几位老人，平时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所以，老人见我同意在家里吃饭，非常高兴。
五
于是，我烧火阿玲爷爷淘米做饭炒菜，一老一少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在我们准备吃饭时，刚才和山羊胡子说话的中年妇女也来了。她五十多岁，阿玲爷爷介绍说是阿玲的大婶。我立即站起来打招呼，说：“婶子好。”
“闺女，刚才你说刘明托你捎东西给他表舅，一听就知道你说的假话，你应该是刘明的女朋友吗？”婶子是个爽快人，答应一声后直言直语地说道。
“不是的，婶子，我和刘明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这话不假，我和刘明虽说互有好感，但两颗心很近又仿佛又很遥远，有一层很薄又很厚的纸隔在中间无法超越。作为一个女孩子，我没勇气去捅破它。不知为何，刘明也不愿捅破。有几次我感到他想对我表白，可一到关键时刻他又犹猭了。这也是我来他村子里打听他表舅的真正原因。
“闺女，你就不要隐瞒，婶虽然老了但也是女人，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婶子停顿了一下，接着她给我讲了一个关于刘明表舅的故事：
刘明有一个表舅没错，但和他妈没有一丁点的血脉关系。他妈是外嫁女，离这里也不算太远，大概五六十里路吧。以前没有公路，想回娘家要翻过屋后的十几座山，才能到达，平时很少往来。刘明他爹欺侮他娘没娘家人撑腰，对他娘非打即骂毫无夫妻之情。
大概是在刘明三岁时，他娘身怀有孕，不知怎么惹火了他爹，被他爹打得那个惨啊，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并流了产。能下床走路后，刘明娘背着他偷偷往娘家跑。婶子说到这时，叹了一口气道，屋漏偏遇连夜雨，在翻过第二道山梁时，他娘被竹叶青咬了。幸运的是刚好有一个采药人路过，用嘴帮他娘吸出了蛇毒并缚上草药，把他娘扶进猎人歇息的竹棚中休息。不幸的是采药人因在吸蛇毒时没做好防护，一不小心吸入了太多的蛇毒，一觉醒来后变成了傻子。
刘明他娘在竹棚中陪了采药人五天，采药人疯疯癫癫的，时好时坏。后来，她听打猎的人说采药人是孤儿，家中没有任何亲人。她想，假如自己离开后，采药人肯定会活不下去，也就不回娘家了，带着采药人回了家。
他爹见他娘敢跑，气得暴跳如雷，现在还带回一个傻乎乎的野男人，抄起棍子扑上去没头没脑地揍他娘。别看采药人傻傻的，但也知道刘明他娘对他好，早就把她当成了他的亲人，当即挡在刘明他娘前面，和他爹厮打起来。
刘明他爹平时游手好闲惯了，哪里是采药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摩擦。而且，此后只要他爹敢揍他娘，采药人就会把他爹揍一顿。
后来，他爹不敢揍他娘了，他们之间那点薄弱的感情也就到站了。有人劝他娘，把采药人送走，让刘明有一个完整的家。这次，他娘是出奇的坚定，哪怕是离婚也坚决不肯送走采药人。现在，你应该明白他表舅是谁了吗？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刘明娘不错，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还有，你知道刚才的山羊胡子是谁吗？我告诉你，是刘明他爹。
刘明他爹？这人也真不怎么样，有这样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前妻的救命恩人的吗？你要是对自己老婆好，表叔会揍你吗？我问婶子：“婶，刘明家是哪座，吃完饭我想去见见他表叔。”
“你去见他表叔，我设听错吗？”婶子不解地问我。
“是的。我觉得表舅这人是非分明，见见也不是不可以的。”
“也是，闺女，过会我带你去。”阿玲爷爷说。
“谢谢爷爷。”
六
吃完饭，我跟着阿玲爷爷走到村中间一座低矮的木结构老旧房屋前，爷爷指着房子对我说：“闺女，这就是刘明家，你还要见他表舅？”
“见，”我点点头。我终于明白刘明一直压抑着情感不向我表白的原因了，村里大部分人翻修了两层小楼，自己家还住着破旧的木房，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傻表舅，怎么好意思向喜欢的人表白呢！不过，我并不感到他家的条件差，因为这家娘能知恩图报，是个有爱心的人，和这样的人相处应该是很舒服的。做为年轻人，我们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把生活过得很好。不过，假如那个山羊胡子真的是他爹的话，看起来就不像是勤劳上进的男人。他娘一个女人，要养家糊口照顾表舅，还能送他上学，算是很了不起的。
“明婶子，有客人。”阿玲爷爷在门口喊道。
“闺女，好。”出来的是一个有点木讷的男人，衣服旧但还算干净整洁，在农村算是很不错的了。
“这是刘明表舅。”阿玲爷爷低声对我说。
“表舅，好啊。”男人一走出来，我就猜出了七八分，经过证实后，我大方地打招呼道。
“谁啊？”紧接着又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和表舅一样，衣服较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穿着比较得体，一看就是个勤快热爱生活的人。
“明婶子，这是刘明的同学。”阿玲爷爷指着我说。
“你是珍珍？你怎么来了？”刘明他娘见到我后大吃一惊，说话时都带着颤音。
“婶子，刘明叫我给表叔捎点东西。”农村和城里不一样，对结了婚的女人一般都叫婶或婶子。我装模作样地摸了下口袋，口袋空空，当然不会有东西，因为刘明根本没有叫我捎什么，我口袋能摸出东西才怪呢。于是说道：“婶子，不好意思，我可能忘在学校没带了。”
“没事没事，闺女，走累了吗？要不先进来坐坐？”刘明娘没有追问，或许她也明白我来的目的。
“好的。”我走进家门。表舅已经搬来一把椅子，用抹布擦了又擦请我坐。见我坐下后又想去给我倒水。
“哥，我来吧。”刘明娘急忙阻止，但表舅轻轻一推，阻挡了她，提起暖壶，颤颤巍巍地给我倒了杯水。倒好后，用双手扶着印有“农业学大寨”的搪瓷杯子递给了我。搪瓷杯子很旧，很多地方掉了釉，露出了铁的本来色彩，但杯子洗得很干净。我再看了看堂屋四周，地面整洁，八仙桌摆得工工整整，桌面和长条凳都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墙面上几乎找不到蜘蛛网或脏物，和一般的农户人家完全不同。因此，屋子里看起来虽然比较简陋，但还是蛮有生活气息的。可以想像屋子的主人是热爱生活的人。
“闺女，喝水。”表舅站在一旁，傻笑着对我说。
“谢谢。”我把杯子举到嘴边，小抿了一口。
“闺女，还没吃饭吗？”刘明娘问我。
“吃过了。”
“是在我家吃的。”阿玲爷爷在一旁帮腔道。
“那……”刘明娘听说我已经吃过饭，可能家中又没有东西可招待我的，慌乱地在身前的碎花围裙上擦着手。
“婶子，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见目的达到，我站起来告辞道。
“唉，怠慢闺女了，家中什么都没有。”刘明娘说着向房间走去，“闺女你停一下。”
很快，刘明娘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个红色的购物袋，里面装得满满的。一边递给我一边说道：“闺女，家中没什什么好吃，这点板栗你拿着路上吃罢。”
“婶子不用。”我急忙推辞道。
“闺女，闺女，”表舅也口齿不清地说着，看表情他也是在劝我拿着。本来，我是想坚决推辞的，但看到表舅殷切的眼神，我接了过来，说道：“谢谢婶子，谢谢表舅。那我就先走了。”
“闺女，好。”表舅见我接过了红色的购物袋，开心得像一个孩子。
“我送送你吧，”婶子说。
初次见面，我也想不出多少要说的话。刘明妈，表舅还有阿玲爷爷一直把我送出村口，才转身回去。
七
“明婶子，我看这闺女和你家刘明有缘，你看今天他表舅有多喜欢这闺女啊。”后面传来阿玲爷爷的声音。
“唉，”刘明娘并没回答，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有表舅还在远远地叫着“闺女”。
其实刘明娘也知道，一个女孩子远道而来，不是私访还会是什么？可惜刘明没福分，自己这种家庭怎么会有女孩子看上呢？她看了一眼表舅，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假如当时不是表舅舍命相救为自吸尽蛇毒，自己早就变成一抷黄土了。至于刘明，会不会活到现在还真难说。表舅救了自己母子中了蛇毒，我们养他一辈子完全是应该的。她也不怪那些看不上他家的女孩，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自己没生她没养过她，凭什么要让人家受苦呢。
刘明妈拉着还在叫“闺女”的表舅，慢慢地走回了家。
我回到学校后，在傍晚时分找到刘明，告诉他，我见过他表舅了。
刘明表情平静地看着我，没有我第一次提到他表舅时的不知所措，等待着我往下说。
“你表舅真好，他还叫我闺女给我筛茶呢！”
“真的？”刘明虽然表情平静，还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你母亲也不错，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我没有直接回答他，接着又提到了他母亲。
“完了，完了，你什么都知道了？”刘明抱着脑袋，痛苦地坐在路边的石阶上，他已经猜到了我来见他的目的了，“你走吧，不怪你。”
“为什么？”我以为他会对我做些说明，没想到他会直接赶我走。
“我家是那个样子，我们还有相处的必要吗？”
“这是不是你一直不向我表白的理由？”
“是的，”刘明痛苦地低下了头。对于一般的女孩子来说，这个理由是完全充分的。“你也看到了，我家穷成那样，你不走难道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回转余地的。你家穷是因为你娘要照硕你那个傻表舅，没法出外打工赚钱。你们和他非亲非故，养了他二十年，现在把赶走，外人也是不会说闲话的。我们结婚后，一家三口挣钱，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说是吗？”我还是很喜欢刘明的，开导他说。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不会让我表舅走的，你走吧！”刘明听到我说要他们赶走表舅，“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说。那模样，假如我再敢多说一句的话，他会把我生吞活剥的。
“你不敢和你娘去说我去说，我就不信她为了一个外人让你娶不到媳妇。”我偏不信邪，接着说道。
“你敢？”说这两个字时，刘明完全是咬牙切齿的。
“为什么，我把你家的累赘赶走了，你家很快就会好起来，不行吗？”
“不行。哪怕我家再穷，我们也不可能把我表舅赶走。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给我滚！”说完这句话的刘明几乎可以说是暴跳如雷，两眼通红地望着我，拳头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我再敢多说一句要赶走他表舅的话，绝对会把我揍得连我妈都不认识我。
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走吧。沿着校图昏暗的路灯，我独自走在幽静的小湖边，耳边时时回响着刘明暴跳如雷，心中感到无比的温暖。
八
一连十几天，刘明都没有来找我。我呢，吃饭，读书，睡觉，怎么舒服怎么干。可是，直到期末考试都考完了，刘明还是没来找我，假如他再不来找我的话学校就要放假了。我开始担心起来。好，既然你不来找我，难道我不会去找你吗？说干就干，我很快就找到了刘明宿舍。但他并不在宿舍里，舍友告诉我，一考完试，刘明就请假回家了。
什么，刘明回家了？我大吃一惊，看样子我是真把他的心伤透了，他是铁了心不会再再理我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他能提前请假回家难道我就不能请假，不能追到他家里去见他吗？
上次已经去过他家，这次算是熟门熟路，我直接来到他家门前。刚好，刘明娘和表舅正坐在房前的空地上边晒太阳边穿辣椒呢。我还没看清他们时表舅已经看清了我，举着手向我打招呼：“闺女，闺女。”
我听刘明说过，表舅变傻后，语言功能和两三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一次只能说三四个字，再说的话除了他娘听得懂，别人听来和咿咿呀呀没什么区别。我听到后，立即走了过去，亲切地叫声表舅。
这时，刘明娘也看到了我，高兴得站了起来，可是刚起来接着又神色黯然地坐了下去，对我说：“闺女，你来了？”
“嗯。婶，刘明回来了吗？”
“回来了。”刘明娘应了一声，低着头沉思良久，接着说道，“闺女，我想了好久。我们老了，也没能力帮刘明，不过假如刘明能够找到人结婚的话，我和他表舅是不会拖累他的。我们有手有脚，自己能够养活自己。”
“婶子，你说什么呢？”
“闺女，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和我哥也说过了。你们有时间的话就回来看看，没时间的话不回来也没关系的。”刘明娘低着头，缓缓地说着，说完后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是很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完的。而且她说到表舅的时候，不再是说刘明表舅而是说他哥，是想把表舅和刘明区别开来，表明以后不会让表舅影响到刘明的生活。
“妈，你说什么呢！我跟你说过，我是不会不管你和表舅的。”我还尚末接话，刘明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连正眼都没看我一下，冲他娘嚷道。
“你这个混小子，你是想气死我啊！我跟你说过，只要你能成家立业，我和我哥不用管。不然我死都不会原谅你。”刘明妈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根短树枝，狠狠地扫在刘明的小腿上，痛得他咧着嘴看着他娘抗议。刘明娘没有理他，接着对我说道，“闺女，别听那个混小子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刘明能认识你是他的福分。”
“婶，我知道。你放心，只要刘明不嫌弃的话，我们是不会不管你和表舅的。”我瞪了刘明一眼，心中狠狠地想到，你真是个混小子，相处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其实你不明白，知道你不嫌弃你表舅时我心里有多高兴啊。我追问刘明，“你说是吗？”
“……”刘明没有说话。
“我问你话呢？”我再次追问道。
“我肯定不会嫌弃我娘和表舅的。你，我就不敢说。”刘明气呼呼地说道。看样子他还在生我的气，不过他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九
结婚后我才知道，刘明考试后回到家，他娘和他说了我去他家的情况，并问他我怎么没和他一起回来。刘明生气地说了我回校后要求我赶走表舅的话，才导致我婆婆和我说那些不会拖累我们的话。
不过，在结婚时他爹要求和我们一起生活时，我非常干脆地拒绝了。告诉他，除了法律规定的义务，剩下的什么都不用想，我不会照顾一个没有爱心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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