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晚枫
人和人的相遇有个时间问题,相遇太早,不懂珍惜相互伤害;相遇太晚,心存希望不能得到;相遇这件事情,隐藏着数学的概率。
曾经,有人经过测算,于千万人之中遇见那个对的人的概率只有0.000001%。尽管概率如此低,我们心中却依旧存着希望,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希望小概率事件在自己身上发生,精确得刚刚好。
阿维认识瓷器先生是在一次省级普通话培训班上。阿维坐在第二排,瓷器先生坐在第一排,他挡在她前面,总是提问题和老师互动,让昏昏欲睡的阿维根本不好意思闭上眼睛。
就在阿维厚着脸皮在课桌上撑着手臂眯一会儿的时候,瓷器先生不知道提了个什么问题,转过身来问阿维是吧?
全班所有目光看向阿维,她支撑起身体睁开眼睛说了声是的,全班哄堂大笑。
那个问题,应该是个否定句。
瓷器先生自觉犯了错误,立即帮阿维解了围,周围哄笑的人停止了笑声。阿维觉得人还算有些担当。
瓷器先生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用筷子敲在瓷器上发出清脆的音乐,令人心神一动。几天的培训,阿维注意到了瓷器先生。
事实上,瓷器先生进入培训班也注意到了阿维,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和阿维套近乎。培训班要结束的前一天,他鼓起勇气邀请阿维一起在校园散步。
阿维答应了。
散步路上,瓷器先生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是XX城市交通广播的主持人吧?我每天上班都会听你的广播,“我是阿维,交广之声的阿维。”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维的脸瞬间红了。没想到她的广播之声,会在别的城市听见。
那句台词是她特意而为,其实就想上下班听她播音的人们记住她。果真,瓷器先生记住了他。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聊到不舍得分开,站在宿舍楼下又聊了好久。
瓷器先生自我介绍是某所高中的语文老师。阿维记住了那所高中。瓷器先生说我请你吃饭如何?阿维点头答应。
他们约在大学路外面一家日式料理店见面。阿维悉心挑选了一件粉色连衣长裙,这是她带来省城最好看的一件衣服,她前一天晚上逛街原本想买一件的,后来试来试去还是觉得这件最好看。
走到料理店门口,她做了个深呼吸,也许跨过这道门,迎接她的不是友情,而是隐藏在内心期盼好久好久的爱情。整理了一番衣服之后,她走了进去。
瓷器先生的旁边坐着另外一位女生,阿维并没见过,不是培训班上的同学。瓷器先生介绍这是他女朋友,介绍的时候神情很尴尬。阿维更尴尬,整个吃饭的过程看着他们秀恩爱,电灯泡的瓦数升高到快要自动爆炸。
那顿饭,应该是阿维人生中吃得最尴尬的饭了吧,想象中美好的相遇差点没被寿司噎死。
培训班结束,离别的时候,瓷器先生发来信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女朋友会来出差。”她女朋友来省城出差只是想给他个惊喜。
在阿维心中,只有惊,没有喜。她删掉了瓷器先生的电话号码,只当做这是上帝开的关于相遇的小玩笑。
阿维回到了自己的城市,那座紧靠长江的地级市,继续着她的早晚广播之声的工作。比起以前,她更加热爱现在的工作,并且加入新鲜话题,聊一些自己的想法,聊生活,聊工作,聊那些迸发出来的奇思妙想。她不是讲给所有的人听,而是讲给别的城市,光钎延伸出去的地方某个人听。
她从不奢求他的回复,但她知道,他一定会有和她相同的想法。
男朋友阿俊感觉到了阿维态度的变化。她对他讲的那些笑话不再咧嘴大笑,对他说的那些八卦不再细听,对他掏心掏肺不再耐心,甚至对他的生活也不再关心。她总是一个人呆呆的望着远方,有时候还问他“去别的城市工作怎么样”之类的建议?
阿俊当然不愿意,这座城市里面有他的事业,父母,朋友,和阿维。阿维说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排最后。
阿俊想解释,阿维怎么都不听。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产生这些奇怪的想法。他努力和阿维沟通,阿维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和阿俊吵了很多架。最后,阿维坚定的说分手,阿俊问不能挽回了吗?阿维不理他,第二天在阿俊上班的时候搬出了他们同居的屋子。
阿维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要在另一座城市重新开始。她向领导递了辞职信,领导没同意,说合同还没到期。她说愿意赔钱,领导说了个阿维根本就拿不出来的数目。
合同还有一年,阿维想着再熬一年,合同到期立马走人。她收回了辞职信。收回的第二天,她调到了热线电话组,专门接听观众来电。她很淡然,她抛弃了阿俊,抛弃了那么多年的情感,固执的一往无前,应该算是某种形式对她的惩罚。
只不过,有时候看着广播间的话筒,她还是会黯然伤心。有一年的时间,她不能在广播在和他隔空交流。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道,他会不会忘了阿维。
每天的工作其实挺无聊的,那些打电话来的人把她当做心情垃圾桶,那些与她无关的语言垃圾通通倒进来。她计算着时间,内心越来越着急,担心瓷器先生在时间的前进中会真的忘了他。直到某天阿维接了个电话,她知道,他没有。
对方接通之后犹豫了很久没说话,阿维一直喂喂的喊着,最后那人在电话那头问了句“你好吗?”阿维眼泪流了下来。
那天他们聊了好久,阿维把生活工作的一切不如意都发泄了出来,她怎么也不愿意挂断电话,直到导演黑着脸说她已经超时了才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
后来,瓷器先生每天都会打电话来,总是一副路人甲的模样和阿维瞎聊天。阿维的心情和幸福指数,随着瓷器先生的电话次数成倍数增长。
两个人什么都聊。
他们聊城市,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文化被他们聊了个遍,约定以后一定要每个城市都走一遍。他们聊美食,具有地域特色的地方菜和世界各地的有名美食也算在他们未来的计划中。他们还聊到人生和旅行的意义,旅行的计划行程设计到了六十多岁。
阿维想,人海茫茫都能让她遇见对的人,老天爷对她十分厚爱。阿维更加坚定,一旦合同到期,她就去瓷器先生的城市,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瓷器先生似乎也很愿意,和她约定了一辈子。
她问瓷器先生女朋友呢?瓷器先生说,他现在单身。阿维的心激动得快跳出来。
一年很快,阿维的合同到期了,领导并没有挽留。阿维抱着箱子走出电台的尽情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辞职的第二天,她登上了去往瓷器先生城市的动车。一路上她都在畅想着未来,脸上的幸福快要溢出来。路上她和瓷器先生发信息,瓷器先生说在车站等他。
车站并没有瓷器先生的身影,阿维等了好久,她拨打瓷器先生的电话,关机。她开始着急,瓷器先生会不会在来的路上出了意外。
着急了一阵,她想起了瓷器先生说过他工作的高中,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往那所高中。
门卫打电话给瓷器先生,他走到校门口看见阿维一脸意外的模样。
阿维走上前略显尴尬,离别一年多第一次见面,她还有些羞涩。瓷器先生问她为什么会来,她瞬间懵了,反问他是不是在看玩笑,他摇摇头说没有,他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阿维猛然感到自己受了骗。
瓷器先生说谢谢你来看我,一年多以前我也以为我遇到了人生中的灵魂伴侣,但后来仔细想了想,那其实只是一种美丽的误会。我们各自在不同的人生道路上行走,偶尔向对面打个招呼,招呼过后,我们还是要在自己的路上行走。越往前,你就会发现,平行线之间,那时候的招呼紧紧就只是个招呼而已。
一边听,阿维一边落泪。瓷器先生说完谢谢,转身进了校园。阿维哭得不能自己。
走在路上,她的耳边响起娃娃的那首《漂洋过海来看你》,忍住哭泣,回望伤悲,原来过往的畅想只是一场奢望的迷梦而已。她迷失在了这座城市。
阿俊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路边看着晚上的月亮,羞答答的躲在暗色云层里。阿俊摇下车窗,只是说了句“回家吧!”阿维哭得更加惨烈。
回家的路上,空气安静得能够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阿维看着窗外,阿俊开着车。汽车停在了他们曾经住的地方,阿俊拿出钥匙递给阿维。
“房子我已经收拾好了,你暂时住着吧。”
“那你呢?”
“我住爸妈家。”
阿维拿着钥匙打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迟迟不走,靠在车窗上看着楼上的房间。阿俊也迟迟没有开车。不一会儿,阿维的手机响了,屏幕上写着瓷器先生的名字。她的手抖了一下,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犹豫了好一阵,她还是决定接。
电话那头,瓷器先生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喂,你还好吗?”
阿维听见电话里和身后冒出的声音重合,她转过身,阿俊正拿着电话朝她微笑。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边哭边笑。
从前,阿俊的声音也充满磁性,也很好听,声音里聊出话题也让她心心相印,后来为什么她把目光放在了远方呢?那些所谓与对的人相遇的概率计算有是错的,她却把错题当成了正确答案。
原来,正确答案一直在身边。
吃饭的伴侣、聊天的伴侣和旅游的伴侣比终生伴侣更容易找到,他们在会陪你在人生的某个时间段让你记忆深刻,但相对人生伴侣而言,他们只是陪了你短短的一段行程,微不足道。你却产生误会认为他们能在你人生周围待上一辈子,听起来很有些唏嘘。
一百分的试卷没有附加题,你全对也只能得一百分。你已经拿到一百分了就不要想再拿本就不存在的二十分附加分。
有时候,我们最喜欢犯错误的是,你已经拿到了一朵别人梦寐以求的玫瑰花,但你却还想在电影散场时把免费赠送的爆米花也带回家。
不要去细细的计算相遇的概率中小数点后面四舍五入需要留几位数。步骤正确,不会扣分,完整得分,紧紧地抓住早已在手的玫瑰,那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电影散场之后,爆米花的纸盒子还是扔进垃圾桶吧,环保又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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