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中秋宫宴
第一百五十章 中秋宫宴
时如飞絮般轻飘飘地飞走，转瞬间就到了中秋宫宴。由于是大燕新朝建立之后第一个全国人都重视的节日，因此这次的宴会隆重非凡，几乎所有的王公贵族都被允许携带家眷参加。
云白光洁的紫宸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就、似天成。
燕洵高坐在帝座上，往下面淡淡扫视一眼，穆宁珺一身藕荷淡绿色的衣裙，身披白纱坐在席列中。燕洵有些讶异，她几乎不穿绿色的衣衫，然而这样的着装在她身上，不像是正装，却依然明艳动人。只是那嘴角边，始终带着浅淡的玩味笑意，燕洵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随着燕洵宣布宴会开始，声乐四起。
燕洵正欲询问为何纳兰红叶没有来的时候，内侍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顿时一惊，拧眉问道：“此事当真？”
陈监点点头，小声道：“陛下，太医都给皇后看过了，确实是喜脉！”
燕洵无奈一叹，怎么会这样？
中元节那天，穆宁珺出宫去了沈烈的衣冠冢前祭拜。而那晚，他从宫里的祠堂回到清和殿后，喝得酩酊大醉，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纳兰红叶就来了，他喝得太多了，迷迷糊糊中做了什么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只知道第二日醒来，纳兰红叶已经起身穿衣。床榻上还有落红的印迹，他一时之下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暂时让所有人瞒着穆宁珺。可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不至于一次就有喜了吧？而且他明明觉得自己那晚是沉沉地睡了一夜的感觉，怎么会对纳兰红叶做了那样的事还什么都不记得？实在太奇怪了！
燕洵想不清楚了，只好暂时说道：“先下去吧，这件事不得让人透露出去！”
“诺！”陈监匆忙退下。
没多久，纳兰红叶便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步步地都是小心翼翼。
虽然燕洵没有跟纳兰红叶说明他已经知道她就是自己结拜兄弟的事情，但还是觉得尴尬，扭过头没有看她，由她坐在自己身旁。
燕洵再回过神来时，宴会已经过半。到了歌舞上场的时候。大殿外等候许久的舞姬和歌女身着彩衣，已经步履款款地走进来了。
这次的舞蹈是新封的柳美人编排的，先是群舞，过后便是她的拿手绝技，绿腰舞！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开始欣赏舞蹈的时候，殿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等等！”
穆宁珺从席座上出列，站到大殿中央，声音带笑，柔媚入骨：“陛下，如此良宵佳节，不如让臣妾先献上一曲，以助陛下雅兴，如何？”
燕洵淡淡一笑，嘴角露出一抹轻佻的笑意，“爱妃有如此心意，朕自然欢喜。”
与此同时，已经有宫人送上她的凤桐古琴。燕洵知道她的琴艺举世无双，况且今日是宫宴，怀宋的臣子就算对她再不满，应该也不会轻易动手，便稍稍放下心来了。
曲子是她曾经亲自所做的《山河颂》，那一曲颂歌，曾在他的第一次庆功宴上为所有人赞不绝口。
现任左丞相的崔元安，有名的琴痴，他一看到穆宁珺，就隐隐地有些激动。自从穆宁珺离开了燕北，两年时间不过见了她三四次，又因为她入了后宫，崔元安时时叹息没有机会与她交流琴乐。
穆宁珺在殿上端坐下来。指尖轻轻拨动琴弦，简单地调过琴音，便开始正式弹奏。
一开始是柔和哀婉的乐音，透着绵绵情意，然后猛然高亢憾人心弦，继而跌宕起伏犹如人生的浮沉起落，高潮之音则是磅礴大气，气壮山河，因此称之为《山河颂》，琴音中还带着点点悲壮之意，乐声最后和煦如风与开始的似水柔情相互呼应，却又添了几分潇洒肆意，恰如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看尽一世浮华，最终笑谈往事，清风霁月一如初心！
只是，琴音固然能够弹奏得一如初心，现在一切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殿上众人惊叹，很多人对宁妃一直存有偏见，而今日看到的，却与传说中大不相同。何况这首《山河颂》，单是其中一节就已足够惊艳，能够这样轻快流畅地弹奏出来，更是罕见！
纳兰红叶亦是面露惊讶，从未想过穆宁珺竟然还有这等才华。
琴声越来越激昂高亢，众人都随着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忽然，一声响亮的断弦之音如雷鸣般打破了这和谐的乐曲！
殿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琴弦的余声飘扬回荡，就在众人为弦断而扼腕叹息的时候，离潇带着神机营所有的人冲进大殿。
“给我拿下她们！”离潇指着那群舞女赫然下令。
殿内一群舞女大惊，猛地反应过来计划已经泄露，彼此对视一眼，忽然扬起衣袖，匕首的亮光映照着大臣们惊慌失措的面容。
霎那间，刀剑声叮当碰撞，混杂着宫人和众多官员家眷的惊呼声，求救声！
当即，也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
“有刺客！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打斗声尖锐刺耳，声嘶力竭，整个大厅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所有人行动的同时，原本一直在大殿侧面的舞姬柳窈亮出了匕首，足尖轻点，飞跃上前，直冲着燕洵而来。
穆宁珺早有准备，一个闪身便拦在她的去路前，臂膀上的袖箭飞出，在半空中与柳窈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珺儿！”燕洵急忙拉着她已经快速闪到一边，把她护在自己身旁，怒道：“谁让你这样子冒险的！”
穆宁珺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整个大殿。
宴会上的武将不多，并且他们所有的兵器都在进门时被收走了。此时只能依靠着她一早安排好的风珉和刘淇带进来的黑鹰军，一个个猛如虎狼，在第一时间内制服了那些刺客。
“玄墨！……”
“王爷！……”
不知何时，纳兰红叶和玄王妃玉树同时尖叫了出来。
原来，一支利箭带着冷风划过殿内，直直地射向纳兰玄墨。
“叮当……”一声脆响，随着宛如金石交错的急呼，千钧一发之际，利箭被一柄冷剑斩断。
玉树正欲前去拉回自己的丈夫，而纳兰玄墨已经被另一双手扯了过去，惊险万分地躲过了那致命的一箭。
纳兰玄墨惊魂未定，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燕洵正提着长剑立在自己身前，连忙拱手道：“多谢陛下相救！”
燕洵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向那射箭的方向，人影混在人群中，已经认不出到底是谁，但是燕洵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随即，前来支援的禁卫们越过混乱的大殿赶到了，按照宫里的规矩，宫廷的宴会，禁卫军应该回避，因此都安排在门口守卫，宫内杀声一起，众人立刻知道，连忙想冲进殿内解救，可是殿门偏偏毕竟狭小，禁卫们空有人多的优势，却在殿门口被慌乱涌出来的太监宫女们堵住，后来禁卫不得已，谁往外跑就一起杀掉，根本顾不上杀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局势很快被控制住，最后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大殿，四五十名刺客倒卧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无数的伤痕，原本紧身的舞衣破碎褴褛，尸首血迹斑斑。殿中原本整齐华丽的桌几都散乱一片，精致的银烛台被推倒在地上，满地的碎片和血迹，叫人看了触目心惊。
燕洵已经多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他正要往穆宁珺所在的方向走去，却只见她带着冷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便决然离去。
燕洵心中无奈一叹，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袒护纳兰玄墨。
纳兰红叶和其余的嫔妃战战兢兢地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宫女们赶紧上去搀扶她们，有个妃子哇地一声，先行呕吐了起来，显然是被这可怕的场景吓得失去了心神。
大臣和女眷们也从各自躲藏的地方爬出来，脸上都是无比的惊慌。
“陛下，那些舞女好多都是身形瘦小的男子假扮的。所有的刺客都已经死了，即便她们之中有活下来的，也都是提前服毒，没等我们抓住，她们便已经断气。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
风珉和刘淇二人共同上前请罪道。
燕洵一脸怒意，厉声道：“封锁宫门，彻查此事！”
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宴会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燕洵自然震怒非常。
于是，整个大殿都被封锁了起来，所有参加殿内宴会的人，谁都没办法离开，尽管他们之中有人需要救治，有人摇摇欲坠，但燕洵已经下令，谁也不敢离开半步。
此外，燕洵还命令长安京兆尹府和刑部官员立刻在城内查处乱党，这些舞女都是先前的庆功宴上官员送到，总有蛛丝马迹。
待一切安排好之后，燕洵急匆匆地去了穆宁珺的宫殿，想要跟她解释，却只看见她正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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